“咚”地一聲響。林彗星猛然驚醒。天很黑,空間很擠,身下顛簸,鼻尖嗅到汽油的味道、血的腥氣,還有殘留的乙醚氣味。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住,眼睛也被蒙上了,嘴裡還塞著一塊皺巴巴的布。這是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不明情況之時,她不敢亂動,集中精力聽周遭的聲音。“嶽總,您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到寧海彆墅了。”是章建設的聲音,“文姐已經帶醫生去那裡等著,等把子彈取出來,您就沒事了。”嶽信海發出虛弱的哼哼聲,沒有說話,估計是傷得極重。“您放心,咱們已經換了劉燦的車,警方跟不過來。再說除了咱們幾個,誰也不知道寧海彆墅是咱們的退路,警方絕對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嶽總,嶽總?您先彆睡,想一想林彗星那個小賤人就在後備箱,您想怎麼折磨她就怎麼折磨她。咱們手裡有林彗星做人質,警方也不敢輕舉妄動。”“嶽總,咱們的生意還沒完。這次國內肯定待不下去了,但是國外咱們還有人,還有勢,隻要能逃出去,咱還能東山再起。”“嶽總,夫人……葛蓉這麼算計咱們,咱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似乎是怕嶽信海一睡不起,章建設一直在跟他說話,試圖激起他的求生欲,讓他保持清醒。嶽信海又哼哼一聲,有氣無力地道:“小章,我死不了。”章建設這才稍稍放心下來。他是放心了,後備箱裡的林彗星卻把心懸得更高了。她閉上眼睛用力回憶自己從碧樹小區出來之後的行程,最終鎖定了距離津河灣港口九公裡處的那個加油站。車開到那裡的時候快沒油了,劉燦把車開進加油站加油。因為是自助加油站,外頭沒有員工,隻有兩個看店的在屋裡頭守著櫃台。自助加油的二維碼怎麼也掃不上,劉燦隻得進店裡谘詢,人工付款加油。彗星心裡慌,下車到外麵透氣,兩名保鏢跟著她。她看到加油站的監控攝像頭正對著她站的方向,很是難受,便往鬆樹後頭站了站。突然,有三個人竄出來,其中兩人持刀偷襲保鏢,另一人瞬間用摻有乙醚的布捂住她的嘴。她奮力掙紮,然而隨著乙醚的入侵,頭腦發昏發漲,再也使不上力。女保鏢慘遭割喉,男保鏢掙脫之後正欲喊人,卻見章建設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去,趁劉燦還沒出來,去把車開過來!不要耍花招,不然我要她的命!”男保鏢隻得從命,把車開到後麵的監控盲區。半昏迷之間,她看到章建設讓另外兩人把女保鏢的屍體丟進旁邊的水溝,隨便扯了塊破舊的廣告布扔進去掩蓋。他把嶽信海挪上新車,還拿出林彗星的手機,用她的指紋解鎖,給劉燦發了條微信:你速度太慢了,我先去一步。有保鏢陪著我就行,你自己回去吧。之後,她就徹底陷入了昏迷。半道偷摸劫車這種事,章建設乾得駕輕就熟,他很謹慎,中途又換了一次車。一個半小時後,他才將車開到寧海彆墅。這地方地勢很偏僻,後麵靠著一條河。說是彆墅,也就是一棟兩層小樓,不是很紮眼,樓後麵特地建了一個釣魚台,還停放了兩艘小船。後備箱被打開,林彗星立刻閉上眼睛假裝還沒醒。章建設帶人進入寧海彆墅,把嶽信海交給醫生和護士救助。“工具都齊備了嗎?”“保證能救回來嗎?”“必須治好,不然我要你們的命!”章建設滿臉是血,凶神惡煞,像一條露出毒牙的巨蟒。醫生嚇得滿頭冷汗,連連應聲,彆的再不敢說,趕緊把人推進去做手術。“章哥,這可是我好不容易請來的醫生,你這麼凶乾嘛呀?”章建設暼了一身黑色蘿娘裙的盛湉,皺了皺眉頭:“文姐呢?”“文姐說她有事走不開,就讓我先來咯。怎麼不歡迎呀?”盛湉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悠悠的揉捏著。章建設神色一軟,喜歡死這個小蘿莉的勾引了。上次帶她去盛樂玩那些秘密項目,她玩的很嗨,除了毒品和牛郎,什麼項目都耍了。他見識到“夜店小公主”的放浪形骸,真想把她納入自己的女友圈。她倒好,勾一下閃一下,勾一下又踢一腳,欲擒故縱的戲碼玩得爐火純青。如果不是今天事情危急,他絕對不會讓這個小蘿莉再溜掉。“文姐能有什麼事比嶽總的事情還重要?”“我怎麼知道,唉嗨,說不定……”盛湉笑道,“她想擺脫你們先落跑?”說完,她又擺擺手,一句“開玩笑的”打發了。“她要是敢背叛,我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章建設陰狠的樣子分外駭人,盛湉卻不放在眼裡。“你們怎麼把林彗星抓來了呀?”盛湉指著小六肩上扛著的人,“以她的名氣,被發現失蹤這事情就鬨大了!”“我還怕鬨大?”章建設從酒櫃裡抽出一拚啤酒,開蓋咕嘟咕嘟喝下去,稍稍解渴,“本來隻是打算劫個車,撞上我們算她倒黴。不過也好,嶽總不管怎麼樣總是要乾掉她的,今天一次性解決,省得逃出國之後還要琢磨這事兒。一個臭娘們,早知道會壞這麼多事,八年前就該殺了她!”“殺人……”盛湉的手摸到他腰間彆著的刀,笑得純真,“我還沒試過耶!讓我嘗嘗那味兒!”章建設按住她的手,摸了一把,又把刀安回原處:“現在還不行,必要時可以作為人質。等她沒用了,在一刀結果了她也不遲。”盛湉扁了扁嘴:“真沒勁。我去樓上找個房間,睡美容覺去。”章建設分外無語,真不知她是沒心沒肺,還是真的不怕事兒。又或者她覺得這些事和她沒有關係,就算警察找來了,她也可以裝作是受害者,警察不會把她當成他們的同夥?她知道的太多了,不能讓她置身事外。“小六,你也上二樓去,找個房間安置林彗星。盛湉,你負責看守林彗星。”“讓我看著她?我看還是算了吧,你不怕我把她整死呀?”她跟章建設說過,因為林彗星的緣故,她被田雪扇巴掌那事兒,“我可是個記仇的。”“彆玩過火,得留她的命。就算後頭要撕票,也得讓嶽總親眼看著。”盛湉笑得猙獰:“好呀,我去看看二樓有什麼好玩具,好好款待我美麗的嫂子。”“去吧。”章建設心不在焉地交代一聲,便打開了手機。他一邊焦急地等待手術結果,一邊打電話給嶽總的知近人,商量怎麼送嶽總離開這裡,逃往國外。現在警方的“天眼”太過強大,各個路口都有監控,走陸路比較困難。如果要走,一種方案是從水路到偏僻的近海,然後花錢偷渡出去。但是這種方案比較顛簸,嶽總的身體恐怕承受不了。另一種方案,是先藏起來,讓嶽總養好傷,再做計較。不管選哪一種,他們必須保證現在藏身的地方不會被找到。小六下來以後,章建設吩咐他嚴密監控彆墅中所有人,不準任何人離開,或跟外界聯係。如果發現誰敢私自聯係,立刻滅口!另一邊,警方連夜查看監控,發現齊璵的那輛麵包車被丟在了加油站附近。警察趕到時,早已人走車空。就在這時,警犬衝著水溝狂吠,警察們找過去掀開廣告布,發現了一名已經死亡的女性,並在她身上找到了一台手機。裡麵的聯係人,第一個是林彗星,第二個則是邱諦。邱諦跟鄭修和齊璵趕到加油站,確認死者正是林彗星的保鏢之一。邱諦心裡一咯噔,忙撥通彗星的號碼,關機狀態。他又打給劉燦:“彗星呢?”劉燦哭喪著臉:“她不是先去找你了嗎?她個沒心肝的,把我一人丟在加油站,我還愁怎麼打車呢。唉,那邊怎麼圍了那麼多人?我眼睛花了嗎,怎麼好像看到……邱大神?”倆人相逢於水溝前,看著女保鏢慘不忍睹的屍體,突然感到頭上烏雲密布,遍體生寒。“快……鄭修,快!!!”邱諦慌了,他發動車子,顫抖的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他望著茫茫夜色,卻不知該往哪裡行駛。怎麼辦,怎麼辦……活了三十歲,他頭一次感到這樣的恐懼,這樣的茫然無措。這不是演戲,不是道具師做出來的道具,是真真切切的屍首和切切真真的血液。如果去晚了,彗星會不會也變成那樣一具屍體,被人胡亂一抬,丟進臭水溝裡?可是,他又該往哪裡走,該去哪裡救她?他後悔了,今晚走之前不應該怕她擔心就不告訴她實話,不該把她丟給劉燦和保鏢。如果她想親眼看到盛樂的覆滅,看到嶽信海被抓,他就不該顧及警方的紀律,無論怎樣都要把她帶在身邊。隻要在彼此身邊,無論是何種危險的境地,至少不會那麼空寂和恐懼。“邱諦,邱諦!找到嶽信海的藏身地點了!”鄭修跑過來,“有信號從一處彆墅傳過來!快,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