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你還想問什麼？”賈大師示意自己的徒兒給自己斟茶，以此來顯示一下自己的地位。司徒睿看得隻想翻白眼，卻還是給每人麵前的茶杯都斟上了茶。周緩眼神在顧漾呃司徒睿臉上來回不定，最後還是決定豁出去了：“我、我能看到死者生前的最後一個畫麵，甚至能親身感受到他們的痛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此話一出，顧漾還好，畢竟他早已經知道了，司徒睿卻是瞪大了眼睛，一點點消化著他聽到的這幾句話。“這麼神奇？”賈大師聽後除了嘖嘖稱奇意外，更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詳細說說。”既然是來找人家看症結所在，她也不能諱疾忌醫。“上次我碰到太子妃的左手，除了看見了她死前的那一幕，更是親身感覺到了被水淹沒時的那種窒息感，你們知道，那太子妃就是淹死的。”周緩說，“昨晚，鳳凰橋上王公子被人當街捅死，就捅在這兒……”她朝自己的腹部比了比：“當時我被人絆倒在地，手亦是不小心觸到了他的，頓時眼前一黑，腦子裡出現的便是一個小姑娘的臉，狠狠瞪著我，腹部一陣被利刃劃破的痛感，相當真實。”賈大師目光沉沉，捋著自己的胡子，良久道：“這便是我昨天給你說的，‘異魂同體，可通鬼神’，這回相信了吧！”“你說的可通鬼神，指的就是這個？”周緩問。賈大師點頭。顧漾卻是抓到了另一句重點：“什麼是異魂同體？”周緩心下一頓，生怕賈大師早已知道了她不為人知的秘密。要知道“穿越”在這個時代等同於“鬼上身”啊，顧漾知道了自己的妹妹被另一個靈魂侵占了身體，還不得想辦法弄死她啊！“這個嘛……”賈大師猶豫片刻似在組織語言。“大師，你還缺徒弟嗎？可通鬼神的那一種。”周緩打斷他。“你想通了？”賈大師眼裡放光。“嗯，我覺得你很厲害，我想拜您為師。”周緩說，不管怎樣，先把帽子給他戴高，給人誇高興了是重點。“這麼乾脆？”大師有點兒不敢相信，剛進門的時候不是還挺嫌棄他的嘛！“那要不我再躊躇一下？”周緩說。“不用躊躇，來來來，給為師敬杯茶就算行過拜師禮了。”賈大師看起來比她還迫不及待。旁邊的兩人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各懷心思。司徒睿隻覺得自己要失寵了，顧漾卻覺得周緩在有意瞞著自己什麼事。“賈大師，緩緩她以前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顧漾說。“正常，她之前不是落水了嗎，在鬼門關走過的人，陰氣難免會重，招些不乾淨的東西實屬正常。”賈大師說。事已至此，他知道也問不出什麼了。臨走之前，顧漾拉住了賈大師，小聲道：“昨晚你說的命定姻緣，可是胡謅？”賈大師被懷疑了業務能力相當不爽：“我胡謅？那你就當我胡謅好了。”周緩的自我懷疑暫時告一段落，賈大師的解釋，她也基本可以接受，本就是靈魂穿越，能通鬼神算什麼稀奇的。回程的路上她難得的放鬆，既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以後不再去碰死人便可，她還是可以安安心心在此做個米蟲的。可誰知第二天，她新拜的師父便找上了門，要帶她出活兒。“那玉龍山獵場近來接連發生命案，府衙的徐大人頭都快禿一半了，還懸賞各地能人異士來捉拿凶手，你知道賞金有多少嗎？”賈大師說。“多少我也不去，我又不缺錢花。”周緩懶懶道，再說你一個全禿有什麼資格去嘲笑人家半禿的。“可你師父我缺。”賈大師抖著胡子道，“你要不去，我可就把你的秘密告訴你大哥了，到時候你就可以感受一下當年我被架在北街桃木上的風采了。”“彆……”周緩嚇得頓時慌了手腳，“可、可是我一個姑娘家去那麼遠的地方，被人知道了，我以後還怎麼嫁人啊？”“怕什麼，昨晚我看你扮男裝挺得心應手的。”賈大師道。“這……”“不過呢，你若是想一輩子都窩在這將軍府那也行，就當我今天沒來過。”賈大師說著就要走。他這話可算是說到周緩心坎兒裡去了，一天到晚耗在這方寸之地實在難捱。“就我們兩個人去？”周緩有些動搖了。“放心吧，還有府衙的人一起，到時候你打出了名號，可就有機會進朱雀殿了，到那時你一個人上街上山甚至上天，都沒哪個敢管你。”賈大師繼續誘惑。“你的意思是，如果是朱雀殿的女子，就不用受這些所謂禮教的束縛？”這她倒是今天才知道。“當然，朱雀殿的女子個個都不一般，就說那林大人，當年可是在戰場上立過功的，你看她一個人出門，誰敢說什麼，隻有敬仰的份兒！”周緩嘖嘖稱奇，真看不出來，這林大人竟然這麼厲害。“所以，你到底去不去？”賈大師說的口都乾了。“去。”周緩一拍大腿，“不過我們說好了，到時候功勞都算我一個人的。”“隻要銀子歸我，一切好說。”“什麼就好說了？”兩人剛要輕易達成協定，顧漾揚聲打斷了他們。賈大師一看是這個惹不起的，忙找了借口離開，邊走還不忘叮囑她：“記著我們說的啊，千萬不能忘了。”“大哥。”賈大師走後，周緩心虛地喊了一聲。“你們剛說要去哪兒？”顧漾問，語氣淡淡，卻帶著說不出的壓迫感。“我們……”“不要想著說謊，你騙不了我的。”周緩表情一滯，而後歎了口氣：“師父說想去玉龍山獵場抓連環殺人案的凶手，要那筆賞金。”“他要賞金，你想要什麼？”顧漾問。周緩愣了愣，不知為何有些不敢直視他的雙眼：“我……也沒有特彆想要什麼，就是、就是覺得被禁錮在這方寸之地，實在是種折磨。再想想，我這一輩子可能就隻能在家繡繡花寫寫字，這樣的生活跟鹹魚有什麼區彆呢？”“鹹魚？”“而且還不是最鹹的那一條。”周緩說。顧漾看著她良久，沒有再開口說話。周緩的心思百轉千回，這大哥是不是不讚同她的想法啊，他是不是也覺得姑娘家就在家繡繡花寫寫字什麼就好了？“去玉龍山你還是彆想了。”顧漾說，“聖上馬上要去玉龍山行獵，近半個月玉龍山會封山，沒有人能進得去的，包括你那個禿頭師父。”“啊？”周緩有些失望地歎了一聲，而後又把目光移到顧漾身上，“那……大哥會去嗎？”“我自然是要去的。”顧漾說。“那……”顧漾眉頭一皺，戒備地看著他，“彆想打我的主意。”“姐姐……”顧崢跑了一頭的汗奔到周緩麵前，轉頭一瞧，這才看見顧漾，“大哥你也在啊！”“嗯，跑這麼急做什麼，看你這一張臉跟個大花貓似的。”顧漾抬手給他擦了擦臉，又見他懷裡抱了不少卷軸，便問，“你抱的什麼？”小東西俏皮地眨眨眼：“這都是寶貝，給姐姐的。”“給我的？”周緩有點兒吃驚，接過來一一展開。一張張男子的畫像映入眼簾，高矮胖瘦應有儘有。“這……這是什麼？”該不會又要給她相親吧？“這是我從娘那兒偷偷拿來的，娘說是準備讓你選選，都是好人家的公子。”顧崢說得像模像樣。她一時有點兒說不出話來，她猜大概是上回王公子的提親讓她娘有了危機感，與其等著一堆論七八糟的人來，倒不如主動出擊。可……她一點兒都不想成親啊。“娘還說了，過幾天有個詩會，讓大哥陪你一起去，借此機會相相人。”顧崢這小家夥知道的還真不少。顧漾忽然站起身，居高臨下睨了那個還在目瞪口呆的女人一眼：“聖上行獵的時間定在三日後，你自己準備一下。”聞言周緩的嘴張得更大了，直到顧漾離去，她才收了收表情，她沒聽錯吧，他答應了？“姐姐，我看這個人長得一點兒也不好看，你這是什麼表情啊？”顧崢看了她麵前的那副畫像一眼。周緩轉而看向顧崢，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我的好弟弟，你出現的太是時候了。”顧漾回到自己的書房，忽然就覺得有點兒煩躁，方才衝動了，不該輕易答應帶她去的。思來想去，自己這不正常的舉動都源於那禿頭的一句“命定姻緣”。一顆小石子兒擾了一池清波。三天後，周緩喬裝成顧漾的隨從，與宋梟一起，陪同顧小將軍進玉龍山。這是來這兒之後第一次見識到了皇家的儀仗，顧漾說這僅僅是行獵，所有事宜皆是從簡。周緩放眼往身後瞧去，兩人一排的輕騎和步兵一眼根本望不到頭，她根本想象不到如果並非從簡，那該是個何等震撼的場麵！“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會騎馬的。”正感歎皇家威儀之時，身邊的人突然道了一句。周緩身形一震，嘴巴動了動，半天才發出聲音：“也許是……掉到水裡，打、打通了任督二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