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月色傾灑在黑夜裡,夜空中繁星點點,風有些大,吹的枝椏“沙沙”的叫。孟喬吟率先走出警局,沒想到時間過的飛快,天都已經黑了,她扭扭脖子扭扭腰,一陣夜風吹來,孟喬吟又轉身往警察裡跑。“怎麼了?”許牧之的視線打量著她,女孩矮他一個頭,此刻正原地踱著腳張嘴呼氣呢。王父還死皮賴臉的跟在孟斯衍身後說著煩人不討喜的話:“你就放過我兒子一回吧,他還小,做錯了能改啊,何必斤斤計較給他留下一個汙點呢。”孟斯衍不搭理他,邁開雙腿走向門口,他揉了揉孟喬吟的發絲,噙著笑意,語氣裡滿是寵溺:“在這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孟喬吟點點頭,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你想吃什麼呀?”她抬頭,睜大眼睛問道,一雙杏色眸子裡滿是光芒,星辰也掩蓋不了。許牧之睨她一眼,雙手插在口袋裡,反問道:“你想吃什麼?”“火鍋!”孟喬吟將蓄謀已久的兩個字吐了出來,她中午沒有吃的儘興,如今心早就癢癢的不得了了。“好。”許牧之應下了,話語裡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寵溺。孟斯衍很快就將車開過來了,他鳴笛,示意他們上車,孟喬吟習慣性的想打開副駕駛,轉念一想,打算陪著許牧之坐後麵。孟斯衍何等聰明,早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冷冷下令道:“坐前麵來。”孟喬吟吐了吐舌頭,根本不將他的話放在眼裡,整個人立馬拱到了後座裡麵,然後拍著旁邊的位置,笑眼盈盈,“許牧之,快來坐在這裡。”難抵盛情,許牧之彎下腰來,坐進了車裡。孟喬吟往他手臂上半靠,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哥,去吃火鍋。”發號施令完,就開始玩麻將了,手機聲音開的很大,整個車子都聽得很清楚,她越打越不耐煩,慢慢的整個人的頭都依偎在了許牧之懷裡。孟斯衍從後視鏡裡看的很清楚,他在等紅綠燈時,想回頭訓斥孟喬吟一番,又看見了副駕駛上的一隻迪奧口紅,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自己的小女人都哄不好,就不給自己的妹夫添堵了。車子行駛了二十來分鐘才停下,三人進了一間包廂,環境清幽,比起吃火鍋倒更像是一個品茶的絕佳地方。老板早已眼熟孟喬吟和孟斯衍,習慣性的幫他們選了四宮格鍋底,點菜時才注意到許牧之,他打量一番,打趣道:“喬喬這是還帶著男朋友來吃飯了啊?兩人真搭。”孟喬吟喝了一大口可樂,“怎麼就不是我哥帶著他男朋友來呢?”語不驚人死不休。孟斯衍瞪了她一眼,將菜單遞給許牧之,行為友好,語氣有些生疏:“要吃什麼自己點吧。”許牧之道了聲謝,接過了菜單,孟喬吟往他身邊湊,一會指著上麵一會指著下麵,這個也要那個也要,胃口實在是過於好。孟斯衍吐了一口氣,無奈道:“孟喬吟,你學的規矩都去哪了?”看似話語是嚴厲批評,實則包含了無限的充意,他可不敢吼這個小祖宗,嬌氣的要死,最後被折騰的還是自己。想到這,他十分同情的看了眼許牧之,自家妹夫未來可有的受的。三人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名字叫什麼?”孟斯衍先將一些蔬菜倒進鍋裡,頭也不抬的對著許牧之說到,頗有一副做長輩的模樣。孟喬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嘻嘻的說道:“他叫喬喬小仙女的大寶貝。”“許牧之。”許牧之拿著筷子,看著她頭歪向自己這邊,睫毛如同長長的扇子,撲扇著,唇邊酒香四溢。“彆喝酒。”他略微皺眉,強製性的奪過孟喬吟手邊的杯子,將一罐旺仔牛奶遞到她麵前。“不嘛,我是大人了,大人是不會喝旺仔牛奶的。”孟喬吟嘟囔著嘴,她半個身子撲到許牧之的懷裡,伸手想夠不遠處的酒杯。就差一個指尖的距離了,許牧之猛的將酒杯舉高,偏偏不如她的意。孟斯衍就定睛養神的看著他們鬨騰,他也確實想知道,自家妹夫治不治的了這個脾氣極差還嬌氣愛哭的小魔鬼。孟喬吟有些惱火,她跺跺腳,明明一副臭著臉很很生氣的樣子,許牧之卻是看的心癢癢,到底是抵不了她的撒嬌耍賴,這會手已經慢慢放下來了。“小孩子和什麼酒?”孟斯衍見許牧之遙動了,立馬出聲嗬斥道,自家妹妹這個本事他是深有體會的,從小的時候起就是這樣,院子裡一起玩的小夥伴,乾了壞事,就她和虞家那個小丫頭腦子轉的快,知道哭著立馬撇清關係。哭不成功,磨也會把你磨的讓你對她恨不起來。“我就喝一點點,一點點哦。”孟喬吟比了個手勢,鍋裡已經煮開沸騰了,白氣氤氳著,許是室內溫度有些高,她整個小臉蛋都是紅撲撲的。孟斯衍沒搭理她,把桌上的酒瓶和酒杯都撤到彆的地方去了,他打開易拉罐,插了一根吸管在旺仔牛奶裡麵,叮囑道:“你在外麵敢一個人喝酒試試。”“和牧牧一起喝可不可以呀?”孟喬吟腦袋瓜轉的極快,一個人不可以喝,和許牧之就可以了吧!孟斯衍冷哼一聲,嘴角雖依舊是噙著淡淡的笑意,但臉上卻多了幾分狠厲,他不緊不慢的說道:“膽子大了?敢來你哥的話裡挑毛病了?”孟喬吟立馬縮頭,慫的往許牧之身上倒,孟斯衍是誰,大名鼎鼎的孟大律師,跟律師話裡挑刺,她還是選擇活著好了。許牧之專心致誌的從火鍋裡夾了菜和肉放到一個白色瓷盤裡,盤子差不多夾滿了,他遞到孟喬吟麵前,“快點吃,不是你要來吃火鍋的麼?”孟喬吟點點頭,埋頭“苦乾”起來。她吃飯時是最認真的,什麼事情都打攪不到她。“出來聊聊麼?”孟斯衍起身,對著許牧之說道,他率先走出了房間。許牧之跟著站起,心裡一陣嘀咕,不愧是兄妹兩,做什麼事都不等對方回應了再做。孟斯衍靠在暗紅色絨毛牆壁上,他點燃一根煙,吐出一口青煙後,才慢悠悠說道:“來一根?”許牧之想拒絕,孟斯衍又開口道:“平常吸的也不少吧?上次接孟喬吟回家,她身上一股煙味。”孟斯衍越說越來了興致,他雙指夾著煙,煙蒂的星火遊戲刺目,“我這個妹妹啊,嬌氣的要死,一點點不隨了她的心意,眼淚就要掉下來,脾氣差吧人還愛記仇,得虧生在了孟家能隨著她的性子來。”許牧之扮演了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他不發言,隻是這麼雲淡風輕的聽著。孟斯衍一根煙將要吸完了,“她從小就是三分鐘熱度,見她除了麻將之外,沒什麼東西能上心個幾天幾個月的。”他頓了一下,還是繼續講了下去,“她這次,真的是對你心動了。”許牧之點點頭,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孟斯衍拍了拍他的肩:“你多擔待點她那個臭脾氣,有什麼事喊我來教訓她就是了。”“不會的。”“什麼?”許牧之抬起了頭,夜風微涼,他聲音低沉,“不會讓任何人教訓她的,我不舍得。”孟斯衍大步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進去了。“你們去哪啦?”孟喬吟吃飽喝足,癱坐在椅子上,一點形象都沒有,她扯過兩張餐巾紙胡亂的擦了擦嘴角。孟斯衍一陣無語,“能不能注意點你的形象?”話音一落,許牧之就進來了,孟喬吟抖擻了一下,頓時正襟危坐,背挺的要多直就有多直。孟斯衍:嗬,妹妹。時間已經不早了,孟喬吟此刻也是困的不行,她揉揉惺忪的眼睛,眼球裡都充血了,巴不得現在有張床立馬就能睡下。“送你回家?”孟斯衍拿起外套罩在孟喬吟身上,對著許牧之說道。許牧之搖搖頭,視線集中在半眯著眼的女孩身上,心裡一陣好笑,反應了幾秒才咳嗽兩聲出言拒絕:“不用了,你帶她回去吧。”“嗯。”孟斯衍沒多做挽留。孟喬吟是被哥哥抱上副駕駛的,孟斯衍低頭幫她係上安全帶,用手指捏了捏她白皙剔透的小鼻子,笑罵道:“小家夥,找男朋友的眼光倒是好的。”孟喬吟抓了抓癢癢的鼻尖,小聲嘟囔了一聲許牧之的名字,她想翻個身,卻被安全帶限製了自由,此刻眉頭緊皺著,孟斯衍深怕她醒過來就要把安全帶剪掉。許牧之沒急著回家,沿著街道隨意地走著。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偶有幾對情侶在打鬨著,其實卻是在吵架,男生不斷謾罵著,粗俗的語言襲擊著女生的心靈,女生也不甘示弱,鼓起拳頭往男生身上砸,恨不得能砸出窟窿來。許牧之突然就有些怕了,他猶豫不決,父母的婚姻是愛情裡失敗的例子 ,從小就沒有見過恩愛的典範。如果我為你跨越了山海去愛你,可最後我們卻是互相傷害,撕扯,最後分道揚鑣連見麵都見不到。這樣還不如從開始就不要愛。他自嘲的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走著走著竟走到了網吧的門口,打算進去打幾盤遊戲泄泄燥。“這麼晚怎麼來了?”老板一如既往的山羊胡,要是沒有了倒是覺得看著不自在了。許牧之想掏煙卻是克製住了,他懶散的靠在吧台上,不經意的說:“沒什麼事,來玩玩。”老板從保暖櫃子裡取了一瓶牛奶給他,“上次來不是帶著女朋友呢嗎?怎麼今天不跟著你來玩了?”許牧之沒接他的話,把那瓶牛奶在手上轉著,笑著說:“我喝草莓味的不合適。”“你小子。”老板給他換了一個原味,有顧客在叫他,他匆忙說了句:“你自己去機位吧。”許牧之拿著那瓶牛奶走到電腦前,開了機卻又失了打遊戲的興致,就這麼呆愣愣的看著藍色的屏幕。老板走過來時還笑著打趣道:“是不是女朋友跟你吵架了?連玩遊戲的興趣都沒了?”“不是女朋友。”許牧之將椅子轉了個方向,麵對麵和山羊胡老板坐著。“難道分手了啊?”許牧之訕訕,摸了摸後腦勺,“沒在一起過。”老板是明眼人,許牧之對上次來的那個女生是不同的,他此刻倒是想把店關了和許牧之去餐館裡坐著好好說一番。“喜歡人家怎麼不追?”他將桌麵上的小台燈調的稍微暗了一點,“你小子皮相好得很,可彆說什麼自卑不敢去追的話。”許牧之笑了一聲,自卑倒不是,就是害怕。老板將椅子往前拖了兩三步,他麵色微紅,網吧的敲鍵盤的聲音源源不斷的發出,他談起了自己的過往:“喜歡就趕緊麻溜的,彆最後落的跟我一樣孤家寡人的下場。”許牧之並不了解山羊胡老板的生活,不過他來那麼多次,委實沒有見過老板娘,他並不是對彆人這些感興趣的人。“以前上學,我暗戀了一個姑娘八年,從初中到大二,我為她翻牆逃課去打工,隻因為她說她想去看劉德華的演唱會。”老板說著說著,聲音就啞了:“她哭著跟我說她成績不好,考不上好的大學,我就為了她高考放棄了一門考試。”網吧的氛圍談及這些令人觸景傷情的過往並不合適,許牧之低著頭,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我以為到了大學,做了這麼多感動的事情,她一定會喜歡上我,可到頭來感動的卻是我自己。”“大二那年她就交了男朋友,前些年結婚,她喝醉了哭著對我說怎麼不早點跟她表白。”“她等我開口那句話等了很久了。”“後來,我再次見到她是在她的葬禮上,原來她過的一點也不幸福,她和彆的男人結婚是因為懷了孩子,她......不想委屈了孩子。”老板說到最後竟話語裡都是哭腔,他輕試了眼角的淚水,第一次與彆人訴說自己心底裡的秘密。許牧之低垂著眼簾,心裡的答案已經逐漸露出水麵。用力愛吧,不該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