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課程很難，陳願早有了心理準備。甚至，在初中老師的告誡下，自覺準備好了各科的糾錯本。數學老師也曾經在課上提過一句要做好糾錯，不過幾乎沒人放在心上，所以在那天午休時間，老師從陳願那大組一個個查的時候，所有人都懵圈了。在乾嗎？？？其他組有沒有做好糾錯的不知道，但陳願這組，除了她坦然地拿出糾錯本，竟再無一人準備。數學老師從頭逛到尾，一邊數落一邊搖頭，鏡片反光裡都透露出了失望，大概是沒想到現在學生這麼放鬆。最後又走到第一排，數學老師敲敲陳願麵前的桌子，示意她把本子給他。陳願自然無法拒絕，將糾錯本遞出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筆跡就那麼被投影放大展示在了大眾麵前。陳願左手捂額擋著自己的臉，沒好意思抬頭看投影儀，隻垂眼將自己的目光放到了桌上攤開的語文作業上。倒不是說她字不好看，其實，她的字還是挺清秀端正的，同她的人一般，隻是突然這麼一出，讓她有點猝不及防，她不想出風頭。講台上數學老師操著一口滑稽的普通話和方言的混合版語言教訓著大家。“和你們說過的哦！要準備糾錯本！高中的數學和初中不能比的，初中的就是什麼啊！是毛毛雨誒！你們這麼放鬆不行的！”“撲哧~”大家都笑了，沒想到數學老師不僅人胖嘟嘟的有點可愛，說話也很有趣。因為“毛毛雨”三個字的比喻，後來大家私底下都親切地稱數學老師為“毛毛”，畢業許久也忘不了。台上的毛毛還是一臉嚴肅：“笑什麼笑！你們看看，我查了一個大組，就隻有一個人做了！你們像什麼樣子啊！”大家都默默地低下了頭。由於人多教室小，一個班近五十個人，都是兩列並成一組的，所以最後一共是四大組，五六排左右。毛毛見教訓得差不多了，也沒有大肆訓導：“現在都抬頭看一看，看一看彆人怎麼做糾錯的！看人家！序號標好了！1234！用黑筆抄好題目，會訂正的就用紅筆寫好，還不確定的就空著！看人家做得很好的嘛！其他人能不能認真一點！啊？”聞聲，陳願臉一熱，感覺熱氣都充上頭了。老師！求你彆再誇了！陳願低垂著臉，發絲遮著臉阻擋了彆人的視線，卻擋不住鑽進耳朵的小聲議論。“哇！這是誰的糾錯啊！”“寫得好整齊哦，字也挺好看。”“是誰啊？第一排的？”“不知道誒，是誰啊？”“……”諸如此類的議論隱隱約約，不絕於耳，也讓陳願越來越不好意思。展示完了之後，毛毛又親自下講台把糾錯本還給了陳願，即使沒有看向彆人，也能感覺到四周的目光都隨著老師的步伐一塊兒追隨了過來。同桌何語璐暗暗地戳了戳她手肘，對她笑道：“嘿！出名啦同桌！”那個時候大家都不是很熟，軍訓後的第一個星期，老師認不全學生，同學也認不全同學。老師上課問問題都是用名單的，學生下課發作業基本是認準大組裡的某個人發的。所以在所有人都不是很熟的情況下，有了這麼一遭，倒真是個意外。興許，薑揚就是這個時候注意到她的吧，不然怎麼會知道她是誰呢？陳願想。九門課都一一上了後，大家都對老師有了初步的印象判斷。物理老師是班主任，人還是挺和氣的；語文老師是剛入職的年輕女教師，很愛漂亮；數學老師毛毛就不用說了，有趣又負責；英語老師是位中年婦女，但不曾落後於潮流過，段子說起來比他們都溜……一個一個說不過來，也就不細說了吧！陳願這個班為高一六班，師資力量還是不錯的，可以說僅次重點班，數學老師還是數學組組長，物理老師也有盛名，英語老師也不差。說來說去，可能唯一有槽點的，是政治老師吧……本身就是枯燥的課程，老師本人更枯燥，長得……嗯……挺那什麼的，還喜歡講些低俗的段子，很多人都很反感，於是乎，就更討厭這門課了。通常，大家都是在這門課上寫其他作業的，老師大概心裡有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怎麼管教。喬檸向陳願吐槽：“這政治課我真的是不想上啊！”陳願笑：“說得好像我想上一樣！”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重點高中，自然是考試最多。開學還沒有半個月，大家就迎來了高中生涯的第一次考試，學校還美其名曰“摸底考試”。由於進度的問題，隻考了語數英三門主課，大部分的知識還都是初中學的，讓大家措手不及。“這都兩個多月沒學了，哪還記得哦！”這樣的抱怨有很多，但如果你相信了，那就是你輸了。考完試嘟嘟囔囔說都忘了的，要麼就是真忘了，要麼就是學霸式的謙虛，作為Z市第一高中，自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了。加上老師的效率很快，考完的第二天卷子就已經批改好發了下來。陳願拿到數學卷子，看著上麵的117，並不多驚訝。摸底考卷子總分是130，考的又是一些簡單的知識點，身邊120+的比比皆是。陳願周圍的同學數學成績基本都在120左右，陳願一點兒都不打眼。倒是喬檸，她本身理科較為薄弱，108的分數，也還行了，沒有太低，不至於顯眼。卷子陸陸續續地發到自己的手中，午休時間班級年級排名緊跟著就出來了，被班長貼在門右邊的牆上，就是陳願座位靠著的那麵牆，離她很近，她就不急著看了，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先完成作業。不過，這不是最大的原因。“誒！你幫我看看我多少，我擠不過去啊!”“等等等等，我還沒找到我的。”“……”“路煜，看完了沒？踢球去。”“來了來了！”看著前麵男男女女擠成一堆的情景，陳願心裡不免有些詫異，原來大家都是這麼沒架子的嗎？還以為學霸都會是高高在上的高冷模樣呢。這大概也不是什麼好事吧，陳願努力扶著自己的課桌，哭笑不得。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它不是被這個人擠了一次就是被那個人推了一下，一個不經意間，她桌上的黑筆就那麼猝不及防地滾了下去。“誒……”陳願眼睜睜地看著它滾落卻分不出多餘的手阻止，心頭懊惱，大概是要被碎屍萬段了吧，這支筆她超喜歡的，可惜了。思緒混亂間，突然，出現了一隻骨骼分明的手及時拯救了它。手！好看！“喏。”筆被那隻手的主人放在她的手心。陳願抬起頭對那人笑笑：“謝啦！”沒想到抬頭一看是自己熟悉的人，薑揚。這個時候隻是知道他的名字，通過之前的軍訓。薑揚朝她擺擺手，一臉小意思的得意樣，然後就拉過看完成績的路煜，兩人一塊兒勾肩搭背地去操場踢球了。陳願看了看那兩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裡的筆，不知在想些什麼，幾分鐘後，鄭重地把它收了起來，放進了安全的筆袋。大概十多分鐘後，門口的人散儘，陳願和同桌這才起身查看排名。“剛剛真的恐怖呢！想不到大家這麼重視排名。”何語璐一臉後怕道。陳願一遍在紙上尋找，一邊回答：“畢竟是排名嘛。”找到了，班級13，年級365，唔，好像還行，畢竟是重點學校。看完後本該回座位的她不知怎麼的，不經意間瞄到了薑揚那一行，唔，18，再瞅一瞅，唔，語文好像有點薄弱啊。也許，所有的刻意都是從不經意間開始的吧。後來，所有的不經意就都帶著刻意的成分了。有一次陳願與同桌一同去食堂打菜，端著餐盤坐下後，她意外地發現，自己後麵的後麵一排就坐著他，還有和他玩得好的一群人。他們說說笑笑，眉宇之間，是遮不住的張揚率真。“是那幾個人！好張揚啊！”何語璐驚呼道。陳願點點頭，說了句“我也覺得”後就裝作不在意地低頭認真吃飯了，腰板卻不經意地挺直，連用餐也斯文了不少，儼然是一個裝模作樣的少女形象。好在，並沒有人發現什麼異常，包括就在眼前的同桌同學。吃著飯，她們倆小聲地交談著一些班級裡的趣事，你一句我一句的，也聊了不少。陳願一心兩用，既不讓同桌發現異樣地和她聊著，又分出了一部分心思接受著後麵的信息。“薑揚，你那個號裝備怎麼樣了？”“還成，怎麼？”“小揚揚~帶帶我嘛！帶我上分嘛~”“撲哧……咳咳！”陳願猛地一下，被嗆著，咳了又咳，停不下來，“咳！咳咳！咳！”陸語璐驚慌：“喂喂喂，你怎麼啦，我也沒說啥呀，你怎麼嚇成這樣了？？？”陳願朝她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不是她的問題，低頭拿出餐巾紙，擦了擦眼角被嗆出的眼淚。何語璐一臉歉意，陳願心裡頭有些愧疚，嚇著她了，本就不是她的錯，是她被後麵的話驚了一下。“沒事啦！吃好了我們走吧！”平複下來的陳願，也不想繼續吃了。“行！”端起餐盤，不經意地向那邊側了下臉，餘光瞄到，嗯，還在吃。坐姿隨意，手肘就那麼搭在桌上，整個人呈現散漫的狀態。是她喜歡的那種。陳願笑著將餐盤放置好，走出了食堂。心情好得一批，嗯，沒錯。另一邊的男生桌。“喂喂喂，剛剛那兩個女生咱們班的吧！要我說啊，那個何語璐長得賊漂亮啊！”一男生看到陳願她們，轉頭對他們誇張地說道。路煜被逗笑了：“你怎麼這麼膚淺啊！就知道漂亮漂亮的！”那男生反駁道：“你們難道不喜歡漂亮的？我才不信嘞！”“喜歡喜歡！兒子你說的都對！”“去你的兒子我是你爸爸！”薑揚就在一旁懶散地聽他們談笑，沒出聲，隻是想著剛剛的少女美目盼兮的模樣，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