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伽聽到這樣的回答有些摸不著頭腦，隻是搖頭笑了笑，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不過田布布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道：“和按快門有關的好像都是我的工作，管他是什麼街拍還是飯拍，紅毯發布還是機場時尚。”“你是……攝影師？”這完全出乎唐伽的意料，他在劇組見過不少扛著相機的劇照師，一個個都是實打實的漢子，他著實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孩竟然也是扛炮的角色。田布布急忙擺手解釋道：“誒呀，不是不是。我不是什麼專業攝影，就隻是拍圖的，怎麼說，職粉兒？就隻拍藝人行程的那種……就，和藝人相關的……啊，這該怎麼解釋？”見唐伽依舊是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田布布乾脆在電腦裡標著日期和行程的文件夾裡隨手挑了幾張圖出來，把屏幕轉給唐伽看。95後小花旦的機場圖，XXX組合的演唱會飯拍，還有幾天前頒獎禮上拍的李颯。唐伽原本抄著胳膊坐著，看到李颯的圖後身子前傾，兩手搭在了膝蓋上，問道：“你喜歡李颯？”田布布扭頭對著電腦上層疊排布的照片，愣了愣，問道：“呃……這些裡麵，誰是李颯？”表情認真，不像作假。田布布每次接活之前都要對著“買家”提供的圖，強行認臉，拍完就忘，無一例外。自然，前些天拍完李颯之後，就把他長什麼樣忘得一乾二淨。唐伽抿了抿嘴，強忍住了笑，也不知道最近開始有些膨脹的李颯聽到這話會作何反應。看她真的去仔細翻找文件夾上的名稱，心想，這姑娘還是挺有意思。拍過那麼多，竟然一個都不認識。既然她不是李颯的粉絲，那麼也不怕日後那家夥無事登三寶殿的時候，被她瞧見。“那你每天就是去拍那些麼？”唐伽用下巴頦指了指她的電腦。田布布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窗口關掉，隻留了那個上傳的界麵，不可置否地點頭，說道：“對！職業粉絲，嗯……就自由職業吧應該是。”唐伽接下她的話道：“自由點挺好的。”聽到電腦裡傳出了熟悉的上傳成功的音效，田布布趕緊分享了鏈接給小柚。她這才舒了口氣，轉過身伏在椅背上，下巴枕著手臂嘻嘻笑道：“是吧，我也覺得挺好！時間自己掌控，想乾嘛乾嘛。你也挺自由的啊，想關店就把……誒呀！”田布布驚叫一聲，急忙轉過身把電腦合上，裝在電腦包裡，對唐伽道：“我是不是耽誤你太長時間了！我馬上就走！”唐伽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把電源線隨便一纏就扔進包裡，慌裡慌張的，不由得開口勸道：“沒事沒事……你不用那麼急，慢點收拾也行的。”“不不不不不！”田布布連著說了好幾個不字，把手機揣到兜裡站起來，語氣極為誠懇，就差鞠躬了，道：“今天真是太謝謝您了！”唐伽擺手說沒什麼，看她差不多收拾妥當，也拉了電閘，走了出來，把外層的防盜門放下來，再一次重新鎖好。他仰頭看了看天色，對抱著電腦包的田布布道：“有點晚了，回家注意安全。”田布布怔怔地答了句好，就看著唐伽手抄著外套的兜，過了馬路，進了她住的那個小區對麵的院子。“住的這麼近啊……”田布布有些意外，這才邁腿往回走，心道：“難怪來去自由的。”雖然今天沒臉沒皮地蹭了網，在小哥哥麵前丟了麵子，可田布布還是賺了筆小錢，心情還是挺不錯的，回家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打開家門，依舊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田布布摸著黑把電腦放好就躺到床上了，臨睡前唯一的想法是：明天趕緊去買點電……相比於田布布無憂無慮地躺倒就睡，唐伽顯然是有心事，拿著剃須刀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盯著自己這張已經不算很年輕的臉。第一次劇組拍戲的時候他上大四，出場三集，一集十幾頁的劇本裡就隻有兩行屬於他。每集最多不過兩句台詞，鏡頭在他身上一晃而過，就對準了主角。甚至劇本上給他的角色，連名字都沒有起，隻是個“夥計二號”。那時他二十一。如今五年過去，他的戲份和當時沒有什麼差彆，能出演的每部戲，或多或少都有李颯和他經紀人的功勞。這個圈子不乏新人，勤懇努力可能會有成績，可這實在幾率太低……唐伽摸著蓄了小半年的胡須，還是把剃須刀放下了。機會這種事情還是隨緣吧。他不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劃歸為事業，正兒八經讓他在圈子裡趨名逐利什麼的，他實在有點做不來。田布布在接了小柚的活之後，深感夏季的可怕。以天氣太熱，身體不適為由，推了幾個路途遙遠的活動，每天就隻背著相機去一去室內有空調的新劇發布會，拍一些壓根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新人演員。至於這樣的新人為什麼會需要田布布拍圖，不是因為他們有粉絲站主動聯係她，而是二皮幫著搭了線。那些藝人的經紀公司基本都是新組建的，連會拍照的宣傳都沒有，出席活動又需要照片發稿，就在媒體群裡求助，二皮看見了就一股腦推給了田布布。田布布每次接這種活都覺得愜意，她可以掛著經紀公司給的工作證，身邊也沒人擠，來回一次不過兩個多小時，還能收一筆不多不少的車馬費。自從田布布意識到家裡的電也是要花錢的，她就把自己的“辦公場所”換到了唐伽的店裡。每天拍完那些照片，就抱著電腦到唐伽那邊，喝兩杯奶茶，坐在那一下午時間都用來修圖。“小哥！”田布布給今天拍的那個男演員磨皮，一臉的坑，粉底都填不住，半張臉修完，眼睛都有點難受，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扒在吧台邊上，問唐伽：“我還存了多少杯呀！印象裡應該，快沒了吧。”唐伽眼眸一垂，看到那張專屬於她的“扣費卡”上對勾和“-15”劃得密密麻麻，也就隻剩最後一個格子裡空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