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二十分鐘找到這兒，臉上還帶著妝，明顯是迫不及待地想跟喜歡的人多相處一會兒，他豈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徐然將麵無表情的楚慕川拉到了門口，壓著他肩膀朝原地呆滯的薑煙眨眼，“剛好阿川現在沒事，你們能多練二十分鐘了！”“可我．．．．．．”沒給薑煙反應的時間，楚慕川便像隻皮球般，被人輕易推出了門。這絕對是薑煙印象中，徐然做過最討厭的事情。室內運動場，心裡還帶著怒氣的薑煙，打出去的拳頭也重了許多，“你怎麼能這麼弱，被徐然一推就出去了！”壞她的大計！對麵，滿腹心事的楚慕川循著她的話，接著道：“我現在的確很弱，舉相機舉得時間太長都會胳膊酸痛，稍微淋點兒雨就能發高燒，比嬰兒還要脆弱。”所以，你也不要再纏著這樣的我了，工作是工作，就算是我的拳擊老師，也沒必要這麼敬業不是？“所以，才得讓你好好練，提升點兒體力！”省得下次，還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出岔子。．．．．．．這女人，還挺執著。楚慕川板正了臉，一邊提防著她的拳頭，一邊苦口婆心道：“你知道世間最不牢固的愛情，是哪一種嗎？”“嗯？”薑煙抬眼看他，莫名其妙。“辦公室戀情！”看她驟然亮起的眼，楚慕川放慢動作，說話語氣猶如一個講台上資曆豐富的白胡子教授，“比如在咱們這個行業，工作時間如果要兼顧談戀愛，那得二十四小時不休息也忙不完手頭的事情。而且每天和戀人朝夕相處的，如果突然吵架分手什麼的，整個攝影棚的人都會陪著你們尷尬！”“所以這是你這麼多年沒談過戀愛的原因？”薑煙張大了眼睛，眸子裡含著促狹地笑。“你聽誰說的？”楚慕川的臉色有些暗沉。“白妤啊，她可是全火星最八卦的女人，”薑煙笑的無辜，“怎麼，她說錯了嗎？”．．．．．．沒錯。薑煙看他的表情，一副了然的模樣，拍了拍楚慕川的肩膀，勸誡，“你要換個角度想，像咱們這種工作性質，一個月的休息時間加起來有超過兩天嗎？”“如果再不趁著工作時候談戀愛，難道還要一輩子隻工作，孤獨終老？”“而且，你要對自己的感情有信心，都是成年人，有誰談戀愛還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動不動就吵架分手的，大家都是抱著結婚的態度想好好經營一段感情，沒準兒比工作持續的時間還長呢！”．．．．．．無可救藥。“難道你不覺著我缺點挺多的？”“少廢話，注意拳頭！”是挺多的，所以要少說話，多挨打。“啊！”這女人表達好感的方式怎麼跟小學男生一樣，動不動就欺負喜歡的人？．．．．．．回到房間，楚慕川指著自己高高鼓起的半邊臉，質問徐然，“你確定，薑煙真的喜歡我？”徐然看他委屈巴巴的的模樣，有些好笑，撓了撓頭，“看她今天來這麼早，應該是的吧。”楚慕川重重錘了下牆，“被女人喜歡上真麻煩，又是這種喜歡暴力的女人！”“但你沒有當麵拒絕，反倒默默挨了這麼多下拳頭，證明是不討厭嘍？”“我．．．．．．”楚慕川彆過臉，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在清冷月光中，像是靜寂深沉的湖水，沒人能看出其中究竟蘊藏著怎樣的情緒。他腦海中映出兩張臉，一張是薑煙平日的模樣，和彆的同事說話時都帶著笑，有時又有著小女生的嬌憨；一張是戴上拳擊手套的薑煙，如同野獸銬上了獠牙，身體裡的血液仿佛在沸騰，有著格外鮮活的生命力。他腦海中的兩副畫麵在來回閃爍，分不清是哪個更好，或者哪個更糟糕一點。也許是，他已經適應了這樣的薑煙，在練拳擊時會想到她平日的模樣，甚至會驚訝她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在她扛著攝影器材搖搖欲墜的時候，也會想那隻是一時的波折，以她的能力絕對承受得住。這兩副迥異的麵孔，融合到一起，他居然不覺著奇怪，反倒是被她突然變化的模樣吸引。但這是喜歡麼？隻是不討厭罷了吧？．．．．．．“白妤，你的盒飯！”“謝啦！”中午，薑煙再次主動擔當了發放盒飯的重任，目的麼．．．．．．“徐然，這是你跟楚攝影師的！”薑煙端端正正地將手上的兩個飯盒遞給了對方，像是在交付定情信物一樣認真。藍天白雲下的徐然半眯著眼睛，瞳孔中閃爍出琥珀般的光芒，“你每天那麼多事情要做，晚上還得教阿川拳擊，一定很累吧？”“不辛苦！”薑煙彎起眼睛笑，又接著道：“倒是你自己，為了照顧手下所有衣服和化妝工具都是自己背著的，一定得多吃點兒飯，不然容易體力不支的。”“還有，”她又想起了什麼，立即囑咐，“海邊晝夜溫差大，晚上睡覺空調不要開太涼，不然等溫度降下來了，容易感冒的！”“一定要照顧好身體哈，不然．．．．．．”薑煙還要叮囑，眼角瞥見楚慕川朝他們走來的身影，匆忙結束了對話。楚慕川望著那道迅速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又皺著眉頭審視著徐然手上的兩盒飯，不解，“她怎麼對你這麼．．．．．．溫柔？”徐然臉上掛著笑，顯然不認為這是個讓人心生疑慮的事情，“薑煙好像對所有人都挺友善的，唯獨對你不一樣，所以才說她喜歡你啦！”他盯著楚慕川微蹙的眉頭，倏地一怔，“你這該不會是吃醋了吧！”看他沒有回答，凝在自己身上的複雜目光，徐然舉起雙手，表情無辜，“我跟她隻是純粹的朋友關係，可彆胡思亂想。”“誰會吃她的醋，”楚慕川轉頭望向無儘海岸線，瞳眸染上了大海的湛藍色，“不過是討厭三心二意的人罷了。”“隻是追求人的方法跟一般人有差彆啦．．．．．．”恰好經過的薑煙，隱隱聽到徐然說的話，抬眼看到他正望向自己的含笑眼眸，心頭一跳，猜想到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這麼好的時機，豈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薑煙立馬放下手上道具，突突跑到兩人跟前，她的眼睛亮亮的，說話時還能清楚聽到自己鮮活跳動的心臟，“徐然，我有話想跟你說！”楚慕川斜眼，臉色微沉，“工作時間，不要討論無關緊要的事情。”果然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之前白費了那麼多心思．．．．．．看男人突然走掉的背影，薑煙一陣莫名其妙，徐然開口解釋，“阿川沒有戀愛過，現在還跟個情竇初開的高中生一樣，總是患得患失的。”“嗯？”薑煙心裡莫名，他什麼狀態，關自己什麼事？不遠處，看著兩人仍舊未分開的某人，眼眸中閃爍著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點點星火。“薑煙！”楚慕川的說話聲隔著很遠的距離傳入兩人耳中，仍舊是震懾力十足，“工作時間不要偷懶！”“知道了，”薑煙帶著滿腹未說出的話不舍地朝徐然揮了揮手，才不情不願地回到了大魔頭身邊。自此以後，楚慕川給薑煙安排的工作量越來越多，多到她連吃飯上廁所的時間都快要沒有，更彆提跟徐然聯絡好感情什麼的了。一直到這趟海外拍攝的最後一天，李荔打電話問她回來後想吃什麼，薑煙隻是重重歎了口氣，說：“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安安靜靜坐在餐桌上吃半個小時的飯，哪怕隻有白飯，我都會有爆棚的幸福感！”“你被虐待了啊？”電話那頭的李荔默默放下正啃著的大雞腿，表情像在默哀。一旁經過的楚慕川，看薑煙靠著假石頭慵懶地打電話，眼神突變。原本還沉浸在幻想喜悅中的薑煙，猛地感到周圍飄來一股涼氣，詫異抬眼，便注意到了像個討債鬼一樣盯著她的楚慕川。連電話都不讓人打？真是過分！薑煙撇撇嘴，不得不將手機豎在脖子上，繼續忙剛剛放下的工作。她瞥見一旁楚慕川仍舊站在原地調試相機的背影，越發不滿，對著話筒說話的聲音提高了不少，“荔荔，你不知道我到這兒後過得是什麼苦日子，每天都要扛著幾十斤的道具來回在沙灘上移動，明明十米外就是像畫一樣美的大海，可連個轉頭看會兒的閒暇都從來沒有過！還有吃飯，彆說海鮮了，為了省時間就連盒飯都是機器般一大口一大口往嘴巴裡塞的，到後來什麼味道都感受不到了！”薑煙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她過得真不是人能過得日子，越到最後嗓音越發低了下去，連話筒裡李荔的安慰都快要聽不到。“阿川，還有五分鐘就要拍攝了，你在做什麼？”徐然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低頭看他停頓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