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唐小糖做在警局走廊上等待的檀德兀自嘴硬：“我是因為警方的電話才來配合的，可不是為了陪你胡鬨查案。”“嗯，我知道。”“那什麼，我也不知道那個叫陸學成的男人跟你是什麼關係，但我看著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既然已經和溫教授在一起了，還是少管這人的現實吧。師兄我就你這麼一個師妹，可不希望你犯什麼錯誤。”唐小糖一臉認真地看向他，檀德被她看得一陣心虛，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囉嗦太像個教導主任了。唐小糖難得地對他極淡地笑了一下，認真道：“師兄，你是個好人。”突然被發了一張好人卡的檀德一臉莫名，並不知道自己在小師妹心中的分數已經高達75了，抱金大腿的夢想指日便可達成。唐小糖當然知道自己是為溫平生，但她並不打算和檀德解釋，私心裡她不想和任何人提及吳夢雪和溫平生的關係。沒等多久，上次幫唐小糖做筆錄的那名警官走了過來：“唐法醫，檀法醫，讓你們特地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但疑犯一直吵著要見唐法醫，不然就不配合。”“沒事，你們也是為了提高效率。”唐小糖覺得有些諷刺，事到如今陸學成竟還沒對她死心，也不知道還在堅持什麼。不過想想也覺理所當然，他若不是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當初也不至於花了一年的時間來追求自己。陸學成手裡帶著手銬坐在那裡，看著比昨天更加憔悴了。“你可以說了。”唐小糖言簡意賅。你吵著要見我，說不見我不說，那現在我來了，你可以說了。“小糖，你還相信我的是不是，你信我沒有殺人是不是？”唐小糖看著他，半晌才諷刺地勾了下嘴角，緩緩道：“我不是警察，陸先生不必在意。”她不是警察，所以她不相信沒關係，他不必在意。她這是……不肯信自己了。讀懂了唐小糖的未儘之意，陸學成渾身一震，頓時像條瀕死地魚一樣大口喘著氣，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唐小糖卻是半點也不懂他的心理，一個辜負了彆人信任的背叛者，究竟是怎麼有勇氣問出這個問題的？還搞得像個受害者一樣。真是腦子有病。見唐小糖真的不為所動，陸學成垂下頭，頹然道：“我那天是被人叫過去的。現在想來應該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彆人叫你，你就去了？那人和你說了什麼？”問話的是警察，唐小糖根本懶得搭理他。陸學成苦笑：“我當時以為是吳夢雪，我隻當她是喝得醉了，所以聲音和平時有些不像。”“等等，”唐小糖開了口，“你的意思是……叫你過去的是個女人？”“是個女人。”陸學成斬釘截鐵。唐小糖若有所思，突然站起身：“我去法醫室看看。”之前在吳夢雪牙齒上提取到的DNA，因為一開始的思路是異性混合DNA，一般來說是需要進行Y-STR分型數據檢驗來確定，但因為提取到的DNA實在微量，實際操作起來頗有些難度。但如果按陸學成所說，凶手很可能是個女性的話，那就是同性混合DNA，如果能確定這點，至少是能夠排除掉陸學成嫌疑的。唐小糖開門見山地和市局那位法醫將此事說了，而後毛遂自薦地提出自己之前的論文就是和“X染色體STR基因座”相關的，在這個案子上自己可以幫忙。她這麼做是為了溫平生，卻沒想到後來這事也不知怎地就叫陸學成給知道了，平白又叫他誤會了，生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來，給她添了不少亂。當然這都是後話。此時，唐小糖主動提出要提供協助，市局的老法醫自然是求之不得。法醫人手嚴重不夠的問題一直存在，他們每天都高負荷地忙著，生怕那天就要猝死。每天這麼忙，論經驗他們是很足，但論技術研究，那真是不敢在這位張教授的高徒麵前班門弄斧。唐小糖有心趕緊查明此案，那日吳夢雪家人罵的那些話，她聽著都覺得不舒服，就怕溫平生真的聽進了心裡，真覺得他對吳夢雪的死亡有責任，從而內疚自責。這也太欺負人了。接到溫平生電話時，她正要去吳夢雪家看看，眼看著叫的車到了路口，她匆匆說了句“我有點事情，你不用來接我了”便掛了電話將的車司機的電話接進來。電話那頭，聽著聽筒中傳來的忙音，溫平生有些發愣，表麵上雖然看著還很穩重，但內心其實早已不穩重極了——交往第一天，女朋友就不耐煩地掛了自己電話，他這是……還沒得寵就失寵了？唐小糖沒有再麻煩檀德，當然也是怕他管不住嘴會去和溫平生說什麼。吳夢雪住的是一個比較高檔的小區，不僅進小區要刷門禁卡，進單元樓要刷卡，甚至連進電梯都需要刷卡，並且還隻能到達自己所住的樓層。唐小糖第一次依靠自己這張極具欺騙性的臉成功混在陸陸續續回家的上班族裡，混進了小區和單元樓，但電梯是沒法坐了。本就是一梯兩戶的設計，吳夢雪已經不在了，也就是說除了她的鄰居，沒有人會去十四樓。唐小糖在樓下徘徊了一番，也知上去的可能渺茫，未免被當成什麼可疑人等，她也沒敢待太久。剛好看到一群大爺大媽熱熱鬨鬨地揮著扇子要出去，果然不論平窮還是富貴，跳廣場舞的心是一樣的。她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頭，成功混了出來。回去的車上，她點進吳夢雪的社交賬號仔細翻看那些照片。看到案發前一天吳夢雪發的自拍，照片裡照到了一盆曇花，盯著那照片多看了幾眼之後，她皺了皺眉。她記憶力一向不錯，雖然達不到過目不忘的地步，但對看過的東西尤其擅長記細節。這個照片和案發現場的照片對比起來，有不少細節不一樣了。而這張照片是案發前一天拍攝的，短短一天，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細節不一樣？她心中困惑，切出來又往下拉，一張照片一張照片地看過去，越看越眉頭緊鎖，連車到了家門口都沒發現。在司機師傅的提醒中，她心不在焉地推門下車，眼睛和思緒卻還留在手機上。溫平生剛剛把車停到路邊，就看見唐小糖下車走過來。他瞬間心虛，小糖看見他會不會懷疑他控製欲太強，特地來堵她？如果他發誓自己真的是鬼使神差開過來的，完全是個意外，小糖會信嗎？他就是被唐小糖掛了電話之後，發現她既不在實驗室又不在圖書館，心裡就有些不安，然後就不知怎麼地，就開到這裡來了。真的不是想來堵人，也不是控製欲。眼看著唐小糖越走越近，溫平生飛快思考自己是主動推門下去還是呆在車裡假裝好巧？結果就看見唐小糖擦著自己的車徑自往前走了，顯然是根本沒有看見他。被女朋友徹底無視了的溫平生渾身一僵，大受打擊。忘了自己剛剛還在為被她看見而發愁，推開車門三步並作兩步追過去：“小糖。”唐小糖扭頭看見他，眼睛一亮：“你在等我？對不起，我剛剛沒看見。”她這是看見自己很開心，沒有怪他？溫平生那口提到胸口的氣一下子就消了。溫平生在她腦門上輕輕拍了一下，“走路不要看手機，很危險的。”唐小糖理虧地點了點頭，虛心受教。“看什麼看的這麼入神？”唐小糖咬了咬唇，不是很想在他麵前提起吳夢雪這個名字。“不能說？”那倒也不是，唐小糖不會說謊，於是搖了搖頭，默默將手機遞出去。溫平生接過去一看竟然是吳夢雪的社交頁麵。女朋友在無比認真地查看前女友的微博，這……這顯然觸及到了戀愛經驗幾乎為零的溫教授的知識盲區。好一會兒，他才試探著問：“你這是吃醋了嗎？”他問的心虛極了，如果吳夢雪還活著，他這話問得還能有幾分自信，可現在吳夢雪人都沒了，死因都還是唐小糖給找出來的呢。腦中靈光一閃而過，他突然想起來了，昨晚為了維護他，唐小糖對著吳夢雪的父母說了會找出凶手。“你在查她的案子？”唐小糖點了點頭：“我有發現了，應該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溫平生胸口暖暖脹脹的，將人攬進懷裡：“你怎麼可以這麼好？你這麼好，我壓力好大啊。”唐小糖臉貼在他胸口茫然地眨了眨眼，甕聲甕氣道：“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想對你好，是我的事。”溫平生鬆開她，看她仰著頭，一臉認真地模樣，忍不住喉嚨動了動，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彎了腰和她目光平齊，溫平生也一臉認真：“你想對我好這的確是你的事情，但受了你這份好的我也不能就將這當成理所當然。我喜歡你對我好，也想要你一直對我好，所以我也要努力對你好，讓你喜歡我對你的好，這樣我們才能長長久久。”唐小糖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忽閃忽閃地眨了眨，像是在很認真地思考。溫平生覺得那一下下都像是刷在他心上，癢癢的。良久，她傾身向前，溫熱甜美的氣息幾乎噴在他臉上，她聲音輕輕地道：“溫教授說得對。”溫平生心漏跳了一下，隻覺今晚的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