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城臨近滄海,海上東航三線,金銀珠寶,貨物商販,船隻絡繹不絕。因著今日雲意城下雪,海麵雷暴異動,不利於出海。臨近東航三線的航線上,唯有一艘飄著紅底白字招牌的船仗著常年走貨,熟悉海域,鋌而走險,在茫茫大海中孤葉般行駛。烏雲蔽日,狂風嘶嚎,海麵上升起巨大的旋渦,被吸進去的船隻之上,破碎的尖叫聲在轉眼便被這滔天巨浪吞沒。臨近風暴中心的海島之上,哢嚓一聲,參天巨樹猛地砸下。海鳥歸巢,母獸蜷縮,皆是心驚膽戰地等待著這一場風暴結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暴終於停息。層層烏雲之間,灑下第一縷金色的陽光。海麵一片蔚藍,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海浪輕拍著海岸。花玉枝趴在海灘上,她像個蒼白的屍體,一動不動,整個人半浸在海水中,腦子裡的尖叫聲哭泣聲像是索命的亡魂,久久縈繞不散。前麵黑色的字跡漂浮在空間,像是小鳥一般,憑空飄過。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啊呀,是阿婆主,活的!”花玉枝微微睜開眼睛,眼前朦朦朧朧,模模糊糊,一時間以為自己是看到了幻覺。她現在無法分清自己身處何方,長時間的昏迷讓她的身體極為虛弱。她隻記得,在那風暴的最後一刻,所有人都尖叫哭泣著,船隻像是墜地的瓷器一樣四分五裂,她使出全身力氣,抓住了一塊木板——再然後,她便暈了過去。她現在是死了嗎?還是被海水送到了岸上來?長時間的昏迷與窒息讓她的身體極為虛弱。身上的粗布長衫沾染了海水,貼在身上,又濕又悶。她的手下麵,似乎有什麼球形的東西咯著自己的手,根據手感判斷,是一顆拇指大小的小珠子。她下意識地將它抓了起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身邊任何一個可以抓住的東西。花玉枝咳嗽了兩聲,慢慢地撐起上半身。麵前黑色的彈幕繼續從她的眼前飄過。“‘小學僧放學彆走’‘不知道取什麼名字’進入直播間。”小學僧放學彆走:“哇,捕捉到一個古代阿婆主!還很漂亮啊!”花玉枝勉力撐起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麵前的彈幕再次飄過。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阿婆主,看這裡啊!”花玉枝望見眼前飄過的彈幕,腦袋暈暈乎乎。她一邊咳嗽著,一邊抬起頭去看眼前出現的字。正在咳嗽間,手指一鬆,掌心裡緊緊攥住的小珠子掉在了地上,麵前的還沒飄完的半截黑色字體頓時消失。花玉枝有些茫然,她定了定神,這才低下頭,看了看地上陷在金色細沙裡的那顆天藍色珠子。是自己瘋了嗎?花玉枝艱難地彎下腰,將這顆小珠子撿起來。在她手指接觸到這顆小珠子的同時,沒飄完的半截黑色字跡浮現在她的眼前,緩慢飄過。小學僧放學彆走:“阿婆主好像很憔悴的樣子,臉色這麼蒼白?”花玉枝看著麵前飄過的黑色字跡,手指放開小珠子,那黑色字跡立刻又消失了。她試了幾次,終於將這顆珠子撿起來,喃喃地說道:“我是瘋了嗎?還是這珠子有什麼古怪?”小學僧放學彆走:“阿婆主這是怎麼了?”不知道取什名字:“阿婆主怎麼開了又關啊,好好直播不行嗎?!再黑屏就取關了啊!”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截屏紀念,阿婆主真漂亮,來笑一個。”曾聽說,人死之前,都會有魂魄出竅的時候。那個時候,人的心魄最為不穩,容易生出些不真切的幻覺。花玉枝覺得自己可能是瀕死,所以才生出這樣的幻覺。她握緊手裡的珠子,看著麵前飄過的彈幕,自嘲地笑了一聲,心裡歎息:“都死到臨頭了,怎麼生出來的是這些莫名其妙的幻象?”小學僧放學彆走:“阿婆主,你是第一次直播嗎?”花玉枝虛弱地坐在沙灘上,看著那飄過的彈幕,越發覺得自己可能腦子出了問題。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阿婆主說句話啊!”花玉枝看著那空中飄過的黑色彈幕,虛弱地開口道:“說什麼?”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咳嗽。不知道取什麼名字:“阿婆主真的是古代人嗎?”花玉枝有些茫然,但心想著,既然是瀕死前的幻覺,那就隨它去吧。她這樣想著,心裡也輕鬆了許多,對於生死,竟然還莫名生出一股釋然。她輕聲說道:“古代?你說的是國族嗎?我,我不是,我是漠琅人。”小學僧放學彆走:“哇,是真的古代人啊!天啦嚕!?( ′???` )比心!”這一串彈幕後麵跟了一個紅色的桃心符號。花玉枝不懂他是說的什麼意思,糾正道:“我是漠琅人,不是古代人。”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阿婆主,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阿婆主,你為什麼一個人在海灘上?渾身都濕透了啊!哎你彆說,這海邊景色倒挺不錯的!”花玉枝有些稀奇,沒想到自己死前生出的幻覺還能和自己互動,但既然是幻覺,那就不需過多計較。她說道:“我乘的船遭遇了風暴,我被衝到這個海灘上來了。其他人……”其他人。她眺望了四周,沒看到有人存活下來的跡象。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什麼?阿婆主你是流落荒島了嗎?”小學僧放學彆走:“嚶嚶嚶,阿婆主好可憐。”花玉枝咳嗽了兩聲,肺腔裡的不適感稍微有所緩解。不知道取什麼名字:“阿婆主怎麼還不去荒島求生?你這樣子坐在沙灘上,太陽一出來,就會脫水脫力,到時候你就沒命了!”花玉枝有些奇怪,但是也察覺出來這個阿婆主是他們對自己的稱呼。她自言自語道:“這死前的幻覺,怎麼越來越奇怪了……一問一答就算了,竟然還讓我活下去?”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阿婆主666,敢情是把我們當幻覺了。”不知道取什麼名字:“阿婆主,這不是你的幻覺好嗎?我們是來看你直播的!”小學僧放學彆走:“大家理解理解,阿婆主也是第一次直播嘛!”花玉枝有些奇怪,四周海水輕輕漫上海灘,宛若情人的呼吸,輕拂過肌膚。天上日光正盛,遠處青翠的綠林在海風吹拂下微微浮動。小學僧放學彆走:“阿婆主,你不會死的。你手上是不是有顆珠子?”花玉枝抬起手,展開五指,看見手心裡那顆發著淡淡藍光的珠子。小學僧放學彆走:“那個是直播器,換個說法,就是上古神器!”花玉枝愣住了。不知道取什麼名字:“臥槽,上古神器,小學僧兄,你很皮啊!”小學僧放學彆走:“這隻是個通俗說法嘛!阿婆主,你現在撿到的這個上古神器,叫直播器,可以讓我們看到你所看見的一切!”花玉枝盯著麵前飄過的黑色彈幕,半晌才艱難地消化了這個信息,詫異地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藍色小珠子,繼而吃力道:“上古神器?直播器?”小學僧放學彆走:“對!上古神器!”花玉枝恍若夢中,帶了絲不真切的感覺,握緊了手裡的珠子,說道:“那我眼前飄過的字……不是幻覺?這神器是能影響到彆人的心智,讓人看見這些東西的嗎?”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對!小學僧兄說得對!阿婆主,你現在手上拿的就是上古神器,直播器!這個東西可以讓我們看到你的處境,飄過的彈幕就是我們發表的意見!”花玉枝蹙起眉頭,半晌才說道:“那你們……你們住在這個上古神器裡麵嗎?”小學僧放學彆走:“不是!阿婆主,你可以這樣理解,我們叫現代人,是天上的神仙!為了觀察你們凡人,也就是古代人的生活,所以我們就把直播器投到了古代,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看看你們古代人是怎麼生活的!”花玉枝震驚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藍色小珠子,半晌才喃喃道:“天上的神仙?”她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道取什麼名字:“同是九年義務教育,小學僧兄,你為什麼這麼秀?”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是的,阿婆主,大概就是小學僧兄說的這樣,我們現代人,也就是神仙嘛,可以根據你手上這顆小珠子來觀察古代人的生活,你看的這些字呢,就是我們在天上打出來的。每一個名字背後就是代表了一個神仙。我們神仙沒辦法直接乾預你們古代人的生活,隻能這樣打打字,出點意見。”花玉枝以前在外公花賈那裡看過許多珍寶鑒,天上的神仙,九娑的仙門,該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寶物,什麼三塵鏡,什麼通天塔,都是仙族來查勘凡間凡人的珍奇神器。但是這個直播器的名字,她可是從來沒聽說過。花玉枝勉力站起來,將小珠子握在手上,略帶期翼地說道:“那這些都不是因為我將死生出的幻覺……太好了,那我現在不會死了。”小學僧放學彆走:“對,阿婆主,你看看自己有沒有受傷。看這樣子你是流落荒島了,估計你得直播一場荒島求生了!”不知道取什麼名字:“彆說了,趕緊找個地方休息,太陽出來你就慘了。”花玉枝站起身,對這些詞彙一知半解。但她至少看懂了不知道取什麼名字的建議,勉力邁開腿,搖搖晃晃地朝前麵走去。她咳嗽了兩聲,說道:“我該怎麼稱呼你們?神仙大人?”小學僧放學彆走:“叫我們觀眾老爺就行。”花玉枝輕輕地念道:“小學僧放學彆走……這是觀眾老爺的名字嗎?神仙取名字,都這麼長的嗎?”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對,我們觀眾老爺,一般取名字都很隨意的。”花玉枝搖搖晃晃地朝島上走去。小學僧放學彆走:“阿婆主,你怎麼一個人流落到荒島上來了?你家裡人呢?”花玉枝緘默了片刻,搖搖頭:“我沒有家人了。”不知道取什麼名字:“臥槽,父母雙亡,流落荒島,這不是馬上就開掛的模式嗎?”小學僧放學彆走:“阿婆主節哀。”“‘扶家死肥宅’‘我胡漢三專治不服’進入直播間。”扶家死肥宅*尊貴的年費老爺*:“哎呀,竟然開播了?爺爺收藏的直播間開播了係列,真是活久見。”我胡漢三專治不服:“阿婆主好漂亮,有什麼才藝?跳舞會嗎?!”花玉枝看著彈幕從自己的眼前飄過,頓時有些茫然。前麵便是密林。四周豔陽高照,微風輕拂。遠處蔚藍的天際和大海連成一線,花玉枝走到了一棵樹下,終於失去了力氣,雙膝一軟,便跪了下來。小學僧放學彆走:“阿婆主!休息休息,你先恢複點力氣再說!”扶家死肥宅*尊貴的年費老爺*:“阿婆主這是在表演荒島求生?”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阿婆主你等下,我先去看看貝爺的直播,再來給你出意見!”花玉枝吃力地跪坐在地上,轉了個身,靠在樹下。她有些不解,低聲說道:“你們觀眾老爺……為什麼要看古代人的生活呢?”小學僧放學彆走:“因為你們古代人生活得很純粹啊!詩情畫意有木有?!”我胡漢三專治不服:“我們現代人不工作的時候,也很無聊啊!偶爾看看彆人的生活,也是蠻有趣的。”扶家死肥宅*尊貴的年費老爺*:“這是一種娛樂啊!”花玉枝一知半解,她吃力地點了點頭,繼而輕聲說道:“那謝謝你們,觀眾老爺……眷顧我這個古代人。”彈幕飄過紅色的小心心。扶家死肥宅*尊貴的年費老爺*:“阿婆主真可愛。不是我們選中你,而是你恰好拿到了直播器而已。”花玉枝看向自己手心裡的藍色珠子。小學僧放學彆走:“阿婆主,隻要任何人碰到這顆珠子,就會開啟直播間。”花玉枝蹙著眉頭,半晌才如釋重負,說道:“那之前,你們觀眾老爺看的人是誰?”既然是為了觀察她們古代人所投擲的神器,那就肯定不會放在荒島上。但如今這珠子落在這荒島上,就說明之前有人將它帶到了這裡。小學僧放學彆走:“不知道……我也是今天看到開播了,才來的。”扶家死肥宅*尊貴的年費老爺*:“我知道。這珠子上一次好像是落到了個俠客手裡,不過那是好久之前了。我這個號是我爸爸送給我的。恰好這個房間在他的收藏夾裡,看見開播了,我就進來了。”不知道取什名字:“真是遠古直播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