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開工，陳?機器貓?乾又丟給她幾個東西。有可以檢驗鬼魂能量痕跡的代替六甲基聯苯胺存在的顯色試劑，顯示鬼魂觸碰痕跡的探照燈，甚至還有做石膏模之前用的微觀觸碰符咒。……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周全，道具準備十分專業。儘管，就本案而言，凶手很可能是人，僅僅隻是作案動機和方法涉及了工作室的領域。顧謹然乾脆利落地掏出了工具包，全收。老板帶著林小巧去石像那邊了，空出主要的一大片場地正方便顧謹然施展開手腳仔細進行調查。然後就聽到飄得更高的法醫先生在她背後用波瀾不驚的語調給她補已知信息：“沒有提是哪起案件的第一現場，是因為這裡很可能是所有凶案的第一現場。屍檢報告證明這些死者體內都存在安眠藥成分苯二氮卓，因而死者很可能並非走來而是被運輸的。成分分析在這裡發現了幾名受害者鞋後跟和邊緣土壤粉塵組成成分。”這家夥似乎很喜歡想問題走著走著就兀自飄起來。“可是成分組成類似的土壤那麼多……”“因此才更顯出這裡的獨特。”似乎是為了方便說話，簡述降下來飄近了瞥她一眼，然後繼續冷靜平敘，“隻有這裡，有帶著朱砂和草木灰成分的香灰。”草木灰？是黃紙吧，再加上朱砂，也就是說有人在這裡燒過符紙……祭祀？如此說來，這還真是一起工作室對口的案件？“所以，幾乎可以確定，這裡就是第一現場。”帶著一點不容置喙的堅決，簡述冷靜的嗓繼續道： “而我剛剛飄起來的時候檢查了這裡的木梁，也就可以肯定，本案與煉魂有關。”……原來你剛剛那不是被林小巧氣到升天喔？顧謹然腹誹了這麼一句，隨即停止了動作，轉頭看向對方等待推斷理由。“這根木梁，失去了應有的生氣。”句末的尾音是斬釘截鐵的下沉。“道家的理論裡，木帶生氣，可以引魂。”簡述知道她初來乍到，之前又一直是個根正苗紅的唯物主義者，對這類事情肯定一無所知，於是隻得認分給予詳儘的解釋。語調是他固有的波瀾不驚，字句清晰又冷靜，不疾不徐的。儘管他能知道這些，也完全是因為記住了八九成老板先前作的科普。“魂魄本無法取淨，因為腳下土地亦是五行，但吊死讓人離開了地麵無法立刻散魄，也就無法馬上成為正常的遊魂。”說到這裡，簡述頓了一頓。“眉間針孔應是用了封魂針，那麼腳腕痕跡很可能是吊過什麼掛住魂魄不讓遊魂走遠的‘重物’。以上成立後，有木梁生氣引魂就可以讓遊魂隻有一條路走。那麼封魂針從正常的百會穴移到眉心印堂就是為了留路。”“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假如說用過一次的木梁生氣會減少，那麼反而更應該換地方使用才能保證效果吧!”顧謹然提出疑問，“而且分開使用也更不容易察覺生氣的區彆啊。”……尷尬的沉默。好吧，顧謹然已經從對方的緘默中明白了對方也不知道這原因。“那，目前就隻發現了這一處木梁有問題嗎？”這第一現場的重合精度……也未免太高了吧？儀式要求的嗎？“嗯。”簡述聞言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那雙素來平靜淡漠的眼似乎也有了一瞬的了悟神色，“而且……如果有搞錯的話，這也並非取魂儀式的要求！”“你還會搞錯？”你不就是鬼魂本鬼嗎？“是道士的隻有老板而已。”完了完了，顧謹然覺得自己可能是聽天書聽瓦特了，居然從對方冷靜聲音裡聽出了一絲委屈的沉悶感。沒等顧謹然把自己腦子裡那個可怕的想法驅趕出去，對方又來一句：“工作室分工是很明確的。”言下之意，隻要是非法醫學的問題，他什麼都不知道啦。……那還一本正經解釋了那麼多喔。顧謹然半眯了眼睛，於是那雙無神的死魚眼裡頭，也有了一絲啞口無言的心累了。所以這貨這算是在撒嬌？這種詭異的念頭冒出的第一瞬間就被顧謹然自我嫌棄地劃掉，然後這位被各種天書擾亂了工作思路的痕檢員終於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回歸認真嚴謹的工作態度。“喂喂，你可以帶著我飄上去檢查嗎？”……往身上拍了一張即時可觸符咒的簡述把她拎小雞似得拎到上頭進行仔細調查，對比起這木梁與其他木梁的區彆來。還真彆說，還真發現了……有一枚小小的鬼手印！然而，是出現在彆的木梁上，她作對比參照的時候意外發現的。顧謹然漠然地走了一遍正確流程：掏出相機拍照，然後拿出老板給的符咒將那個鬼手印可觸化，然後掏出工具行雲流水般飛快做起石膏模。“彆亂晃，石膏模要廢了！”顧謹然一邊抱怨一邊不死心地趁機近距離比較兩根木梁。不是，所以這一根木梁怎麼看都不特彆啊這，到底是為啥會單選擇這根木梁。而且，甚至還非選擇同一個地方吊繩子——隻有靠近梁柱的端處有減層痕跡。也就是說，凶手專找這一塊木梁吊死死者。“哇，你們倆飄那麼高乾什麼！”突然，林小巧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差點一個不穩碰到石膏模前功儘棄，然而嚇人的似乎毫無罪惡感的樣子，還繼續大吼大叫，“嗷嗚，好餓，熱死了，手機都沒電了……好想找個有電源的餐廳吹空調啊！”“林小巧，還沒到飯點呢。彆偷懶了，過來繼續清理神像。”遠遠傳來老板的聲音，不過在顧謹然聽來已經是寥遠的渺然了。“電源？”她似乎是一瞬間想到了什麼，頷首咬了咬下唇，突然醍醐灌頂般揚頭，一臉的激動。顧謹然提高了語速，轉頭對簡述道：“可能並不是木梁本身有什麼特彆，而是周圍存在優於彆的木梁的條件！”人們總會尋找周圍有電源的座位，並不是座位本身有什麼不同，而是座位周圍有優勢資源。犯人選擇這裡，一定也有原因。簡述隻是抬眼與她對視，然後在她還沒說完這個可能性的時候，瞬間點解地將她拎到上方空隙，仔細觀察起木梁連接的柱子和周圍牆壁等周遭環境。“這裡，漏水受潮了。”儘管這怎麼看都隻是廟宇年久失修的無關自然現象，然而顧謹然還是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哢嚓哢擦拍了幾張，然後伸手敲了敲：“咦，這裡似乎有些蝕空？簡述，我們繞過去看看。”赫然，顯示出一個受潮腐蝕中空的木缺口。仿佛豁然開朗，空氣裡，剛剛就蔓延的沉重感砰然墜地，摔了一地清脆。“裡頭長了那麼多苔蘚，這是……”顧謹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東西似得，伸出帶著手套的手從中取了一點堆積塵土出來，“腐殖……哎呀！”砰！這一下可摔得不輕。顧謹然狠狠摔在地上一時沒能起得來，隻能用生氣的眼瞪著同樣一臉錯愕，還維持著剛剛那個姿勢飄在半空的簡述。“即時型觸碰符咒的時效是20分鐘。”解除了石化效果，飄下來查看情況的簡述突然意識到了剛剛發生了什麼。顧謹然於是深吸了幾口氣，一麵顫抖著想起來一麵沒好氣衝他喊道：“你取一點那個蝕空洞裡頭的泥土回去化驗！這麼肥沃的腐殖土，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種隻有一點點受潮蝕空的地方。”更何況，彆的木結構支架零星也有些受潮處，都沒有長出青苔來，這就是區彆。這種細節……不愧是一級痕檢員，工作室果然還是需要痕檢員的存在。顧謹然是專業的，即使是在三觀摔破重建，補充了大量與原本相悖的知識之後。她嚴謹，細心，最重要的是，能夠想到彆的位置無法思考到的角度和方麵。所以，看起來相關知識全部得補的一介新人，反而意外的靠譜和必要。“嗯。”簡述頷首，飛快地完成了交代的工作，然後看了看工作告一段落一起走過來的老板和林小巧，飄回地麵走到顧謹然麵前伸出手，“一會還是去村裡找地方處理一下吧。聽說，這裡的藥堂還是出名的呢。”“不用，”沒有一點點防備就摔得如此狼狽的顧謹然依然一副沒好氣的樣子，“你沒拍符咒也沒抹藥水吧，伸手也拉不到我。”好有道理，竟無言以對。簡述收手。“先去村裡吃個飯，討論一下目前的情況。”老板瞬間做出了決策，“下午繼續。”早餓扁了的幾個人，一致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