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愛偷懶，所以課間操是很少會去的，雖然學生會中午點人數，但礙於白小二是學生會的副主席，基本上沒人會記青春的名字，更沒有人會因此扣高二（6）班的分。在她消失了幾天沒在課間操露麵之後，白小二告訴她，“大哥，你看你天天不去，七班的人都說你是躲齊驍，要麼是心虛，要麼是心裡有他。”有個鬼！她想起近日來盛傳的她和齊驍的緋聞，頭疼不已，於是這天林青春難得出現在了操場上，還惡狠狠地看了齊驍一眼，揮起了肉肉的小拳頭。右手懸掛在胸前，依然打著石膏的齊驍在眾人的提醒下，自然也注意到了林青春，回了個無語的表情。他和青春的過節，可不止這事。高一的時候他們是一個班的，正是冬天時節，班主任張胖子說他們太懶惰了，於是每天都讓體育委員白小二帶他們去操場熱身，活動一下。申城是南方城市，冬天濕冷，冷到骨子裡的那種。清晨是霧蒙蒙的，似乎前一天夜裡下過雨，更加冷冽。白小二帶領大家做一分鐘的快速高抬腿，青春站的位置有一小塊水窪，她絲毫沒有察覺，十分配合白小二的口令，一下又一下地抬腿往後“嗒嗒嗒”地撥水，濺了無辜的齊驍整條褲子的水，偏偏當事人還茫然不知。這一年裡，他們倆都沒有說過話，後來分班了，誰又知道會被她撞成這副慘樣，他瞧了眼右胳膊，悠悠地想，她該不會是專門來克他的吧？仔細想想，青春有和他說過一句話。高一的時候，值日是按照花名冊來排的，而花名冊則是根據他們入學報道的順序來的，很巧，那年育雅錄取的中考第一名和最後一名同時來報道，所以，這一年，他們都是一起值日。每隔六周輪一次，一年七次，隻有一次值日完成的時候，他在路上被路過的青春攔住了，青春問他，“誒，學霸，現在幾點了？”“六點二十九。”“謝了。”青春道了聲謝，隨後又蹦蹦跳跳地接著往前跑了。那是一個夏末初秋的傍晚，蒼穹之上深淺不一的紫紅色暈染開來，霞光明亮，許多蜻蜓在低空飛翔，不停打轉，那張靈動的笑臉和離去的背影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這些，她都不記得了吧。如果除卻七班和五班的人不停朝她拋來探尋的視線，以及眾人有意無意地避著她之外，這個課間操算是輕鬆完成。一放學青春背起書包就走，許於申發微信過來了，他還在加班，讓她來醫院。青春還沒走出教室門就被高興給堵住了，高興撐在門上，低頭看她，“去哪啊？”她心裡默默流淚，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早就聽說過高興這人睚眥必報，“放學回家啊。”她戳了戳高興的胳膊，小心地打著商量，“兄弟，讓一讓。”可高興哪是這麼容易對付的，不由分說拉著她去了書店，不過還好是書店，不是什麼黑巷子之類的。青春怎麼也沒想到高興會讓她做作業，而且還死盯著她，她都懷疑是不是秦予找來的了。她稍稍走神，高興就一個冷冽的眼神過來，嚇得她立馬低頭寫作業。這會兒什麼江湖名聲，什麼老大風範，不存在的。盧加佳捧著一本漫畫書，沉迷男色中，直接忽略了青春的求救信號，人生好艱難。寫完了一張英語卷子已經是兩個小時後，她好幾次想起身撤退都被高興的眼神嚇退，可這會許於申已經發了好幾條微信過來了，電話也打進來了。青春的手悄咪咪地朝邊上的手機摸去，一把拿過去，接了，“許醫生。”“怎麼還沒有過來？”青春忐忑地望了一眼看漫畫的高興，“和同學在書店做作業呢。”“做完作業你直接回家吧，你媽媽回來了。”“啊？”怎麼這樣快？青春將桌上的書都掃進包裡，盧加佳從漫畫書中抬起頭，“青春，你又要去醫院了啊？”本來想回答是的，但是轉念一想，許醫生都讓她回家了，她再跑過去是不是不太好，而且聽許醫生的意思是今晚會待在醫院。其實許醫生作為主任醫師，很少在醫院值夜班的，肯定是有緊急手術。“不是，我回家，我媽回來了。”高興揚了揚眉毛，倒也沒說什麼，青春站起來的時候，他也站起來了，“我送你吧。”“不用不用。”青春如臨大敵，連連後退，朝盧加佳求助，“加佳，你和高興同學慢慢看啊。”說完便飛快的溜了。青春也沒說謊，她真的回了家。家裡清鍋冷灶，秦予見她回來，指了指桌上的飯菜，“我剛打包回來的，趕緊去吃，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做作業去了。”青春放下書包洗了手朝餐桌跑去，眼尖地看到秦予在開她的書包，嚇得一抖，上課無聊時她在草稿本上寫了不止一頁許醫生的名字，她跑過去一把搶過自己的書包，“媽！你翻我書包乾嘛？”“檢查你作業啊，就你這腦子能做幾個對的。”秦予見青春這麼大反應，精明的雙眼打量了下她，該不會……不過很快，她就否決掉了這個想法，就她女兒這胖乎乎傻乎乎的樣子，不可能的。“行行行，我不翻，你拿出來我看看。”青春拿了幾本練習冊給秦予，就跑回去吃飯了。秦予拿著練習冊不停地說：“錯了錯了，這個也錯了，十道選擇題全部完美地避開了正確答案，你是怎麼做到的……”飯桌對麵的那麵牆是深灰色的大理石，此刻倒映著青春的模樣。她不像盧加佳，美得跟花蝴蝶似的，走到哪裡隻要有反光的地方總會稍作停留看看自己，所有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青春也喜歡。她很少照鏡子，可能是因為這樣就能忽略掉身上的贅肉吧。好吃的飯菜頓時變得難以下咽了起來，她悠悠地響起了許於申的初戀。她一定很好看吧，她一定有纖細的四肢，她一定有顆善良美好的心。樂天派的青春整個人蔫了下去，嘮叨的秦予以為是自己的語氣過重了，給她夾了塊紅燒肉，放軟了語氣，“青春，彆泄氣，努力努力，高考肯定沒問題的，媽媽相信你。”青春狡黠的眸子轉了轉，憂傷地抬起頭，“媽，是我沒用，我知道你每次參加同學聚會都特彆沒麵子，你各方麵都是最厲害的，偏偏我成了你人生的敗筆，人生的汙點，我……”“什麼敗筆汙點？沒有那麼嚴重，快點吃飯吧。”秦予急忙說道，就怕青春的思維太過跳躍，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哪句話給刺激了。“媽媽，我晚上想去加佳家裡睡。”“去吧去吧。”精明如秦予再一次失算了，直到青春走後很久，她十分憂心地和遠在異地的林遠修通過電話後才陡然發覺青春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