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祗精香 5(1 / 1)

詭夜長安 鰻魚Tech 2699 字 4天前

芅薑為了搞明白青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在去鐵濤家的路上,一直都在變著法子的試探青尋,可是無論她怎麼試探,青尋還是一如當初。麵對這個結果,芅薑有些喪氣,又有些無奈,不過她很清楚,無論青尋有沒有發現,是不是真不在意她的用心,她近期都不能再動手了。鐵濤家和青尋的宅子挨得近,三兩步路也就到了。鐵濤一見到他們三人到來,熱情相迎。芅薑之前看到鐵濤來青宅蹭飯,她還覺得他是個隻會貪小便宜的家夥呢,直到這會兒她方才意識到,好像是她誤會他了。鐵濤早已經將飯食準備好了,人來了正好入席。這頓飯十分豐盛,有魚膾、秋薺菜做的春餅、燒雞、白切羊肉等十多道菜,葷的多,素的少,倒是挺符合鐵濤的風格,喜愛肉食。四人一邊吃著各自喜好的食物,一邊閒聊著,忽然,鐵濤像想起了什麼似地,故作神秘道:“對了,我有一道特彆的菜要請你們嘗嘗。”說著,忙不迭的起身出了屋子。不多時,他端著一隻大盤子走了進來。芅薑被他勾起了興致,滿懷期待的瞅著他,可是等鐵濤一放下的盤子,一看清楚盤子裡裝著的東西,芅薑驚地一怔,下巴差點掉下來。鐵濤不知她為何吃驚,還好心地用分食的筷子將盤中食物夾起一塊放到了她的碗中:“嘗嘗。”芅薑沒有說話,扭頭就看向了青尋和白琬。鐵濤又趕忙給他們兩人一人也夾了一塊。鐵濤夾拿來的食物看起來像是什麼肉類,都被片成了薄片,但又不似魚片或者彆的肉片那樣肌理清晰,聞起來也沒什麼特彆的味道。青尋沒有說話。白琬忍不住的問道:“這是什麼呀?”鐵濤有些得意:“你們不吃怎麼知道,快嘗嘗呀!”白琬出於禮貌,拿起了手邊的筷子。可他僵了僵,還是還是沒勇氣嘗試,“啪”地一聲將筷子擱下,道:“我食素的呀。”眼前這個東西的色澤、質感,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素的……鐵濤倒是沒有強人所難,點了點頭:“好吧。”看向了青尋。青尋道:“我也是食素。”鐵濤又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回到了芅薑的身上。芅薑一臉糾結的望著碗裡的食物,就是不動筷子。不是芅薑不想賞臉,實在這玩意就算改變了形狀,換了個地方,她也還是能一眼將它認出來。這不就是白天在山上見到的那肉瘤嗎?就算它被片成了薄片,做成了可以蘸醬料吃的生膾,可它不還是那肉瘤嗎?芅薑被鐵濤盯地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她隻好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鐵濤搖了搖頭:“不知道。”芅薑驚呼:“不知道你也敢吃?”鐵濤卻有些不服:“吃它怎麼了?最近不是很多人都愛吃它嗎?肉質鮮嫩味美,五文錢就能買一斤……”“五文錢一斤……”芅薑張開的嘴巴許久沒合上,整個人都無語了。居然還有人拿它來賣……鐵濤一看一個個都不賞臉,也知道大家是對這玩意沒興趣了。他無奈的“哎”了一聲,也沒再堅持要芅薑吃它,隻就走回到座位上擱下盤子自己吃了起來。眾人隻見他一塊接一塊地將那肉瘤放入醬碟蘸醬,然後送入口中,再咀嚼咽下,吃得那般津津有味,看得人饞蟲都爬了出來。可一想到這玩意就是白天看到的粘膩肉瘤,芅薑隻覺得惡心至極,胃裡都開始翻滾……眾人用完晚膳,從鐵濤家出來已過了戍時二刻,本來挺歡的一場小聚愣是被那肉瘤搞得興致全無。出了鐵濤家門,芅薑忍不住的問青尋:“大補藥,你知道鐵濤讓我們吃的那玩意是什麼嗎?”青尋搖了搖頭。芅薑道:“上午你沒問,我也就沒告訴你我消失的那會兒去了哪兒,又發現了什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看到了一個很惡心的東西,就是鐵濤吃的那個……”青尋有些不解:“那是什麼?”芅薑道:“寄生在枯樹根下的一團肉瘤。”青尋還是沒明白:“不能吃嗎?”芅薑頓時啞然,吃?那種玩意怎麼可能能吃?白琬一聽芅薑說她消失的事情,也緊張了起來。“你們在山上發生了什麼?”他問芅薑。芅薑有些尷尬地掃了一眼青尋。青尋接過話音:“我們遇上了一個奇怪的小孩。”白琬皺了皺眉:“奇怪的小孩?”芅薑忙解釋:“就是一個連話都不樂意……回答你一句……的……”說話間,前方巷子口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驚地她話才說到一半就停下了。白琬久久等不來芅薑的下文,不滿地皺了皺眉頭。他扭頭就順著芅薑的目光看了過去,隻見幽暗的巷子口走來了一個四五歲的小童,低著腦袋,背上背著一隻白色的布口袋。這深秋的夜晚是如此的涼意逼人,那小童居然連衣服都沒穿,光溜溜地就那麼一個人走著。白琬愣了一下,感覺到一陣莫名的詭異。芅薑卻再也沒心思管他,隻道:“白天我們在山上遇到的就是他。”說著,一個快步就追著小童而去。白琬本來就對芅薑有所不滿,再一看她話都不說清楚就把自己撂下,氣憤地便轉回腦袋看向青尋:“主人……”青尋看出了白琬的好奇,他沒有阻攔,朝著前方抬了抬下巴:“想知道怎麼回事就跟著去看看吧。”芅薑一路追著那小童,穿過巷子停在了一戶民宅前。這次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不再貿貿然上前,而是采用悄悄接近的方式,尾隨著那小童穿牆而入,進了那戶民宅。那宅子不大,裡麵的情況剛好能一目了然。那小童進入宅子後,便一頭鑽進了其中一間屋子。其實芅薑每次和那小童接觸,總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感覺到那小童身上隱藏著一股特彆的氣息,特彆到老是能讓她想起一些畫麵,可是這種感覺卻又來得很荒謬,因為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那些畫麵也和她沒什麼關係。芅薑定了定神,繼續地觀察著前方動靜。那小童進入屋子後便沒動靜了,過了一陣,屋子裡才傳出了一陣嗬斥聲。芅薑一聽到動靜,小心翼翼地便靠了過去。她剛才走了兩步,忽然一陣狗吠,驚得她一顫。而幾乎同時,屋門“吱嘎……”一聲被人拉開,從屋內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那男子像是早有準備,拿起門外的笤帚衝著芅薑便掃了過來:“哪裡來的毛賊居然敢闖到我家……”始料不及,芅薑整個人都懵了。可那人不由分說,一手便扼住她的手腕,拖著就要往外走:“走,跟我去見官去!”芅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一把甩開那人就往屋內走,想找那小童。可是屋內就隻有一個驚恐的婦人和一隻躲在牆角的花貓,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人的蹤跡。怎麼會這樣……芅薑激動地問那婦人:“剛剛進屋的人呢?”那婦人驚慌地不住搖頭,也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什麼彆的意思。而那男子唯恐芅薑傷人,又再度上前要拽她。明明進來的……明明以那速度也來不及離開……怎麼都感應不到他的氣息?芅薑找不到那小童,心中窩火,再也沒耐心應付那男子。她手臂一揮,用攝魂術把人給攝暈了過去,扭頭就出了宅子。青尋和白琬本跟來看看,看看那小童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怎也沒想到看到這一幕。芅薑也沒想到青尋會跟來,直接就愣住了:“大補藥……”青尋問道:“追到人了?”芅薑一臉煩悶地搖了搖頭。白琬忙問:“那小孩到底怎麼回事?”芅薑道:“之前我遇到過他一次,就是那次起大霧,他從我房裡穿牆而過,之後就消失了。這長安城中的精怪我多少還知道一些,不知道的也能打聽得到,但是我卻怎麼也打聽不到那小孩的來曆,連蛇妖葵娘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白琬想了想,又問:“那他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對他這麼上心?”芅薑聳了聳肩膀:“你們也知道我剛從葵娘手上奪到了長安城的控製權,還沒掌握牢靠,要是留著這麼一個不確定因素,指不定日後會生出事端,我可不想為這個煩神。”說到底還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沒勁!白琬嫌棄地撇了撇嘴。芅薑卻遲疑了一下,道:“你們不用等我了,先回去吧,我有點事情要出去一下。”白琬蹙起了眉頭:“你又要去哪兒?”芅薑目光轉向了南山方向,沒有回答。她相信上午這小童出現在南山不是偶然,她必須得再去查探一番。青尋一見到此,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走。青尋一離開,白琬也顧不得芅薑了,趕忙跟上。不料,青尋都已經走出十數步之外,忽然道:“那小孩身上有死亡的氣息。”死亡的氣息?芅薑一愣,意外的瞅著青尋,全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她剛想追問他是怎麼發現的,青尋卻再也沒有說話,清雋的身影一下子沒入了夜色之中。死亡的氣息?為什麼青尋會發現,而她卻沒有感應到?芅薑感到了一絲不可思議,她愣了一愣,卻也沒什麼心思去追問青尋,收回心神,化作青煙便往南山方向飄去。這一路上沒了青尋同行,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原本騎馬要兩個時辰才能到的南山,此時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芅薑憑借著記憶,趕到了白天小童出現的地方。她運氣不錯,白天的那小童遺留下的痕跡多數還保留著,在月光下十分清楚,她又查探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確定沒有問題後便循著道上的足跡往山中行去。山道也還是老樣子,蜿蜒盤旋,雜草叢生,而不一樣的是,道邊又多出了不少的乾屍,有的還被猛獸啃食過,骨肉已經分離。芅薑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殘忍的畫麵,她皺了皺眉,感到一絲厭惡。而她不過一個愣神,線索卻斷了。此處臨近一條溪流,四周石塊堆積,草木稀疏,這樣的環境原本就不容易留下什麼痕跡,而石塊上青苔卻還是完好的,顯然沒人從這兒走過。芅薑心中不甘,又在這附近又找了找,可找來找去,她也就隻找到幾具死鳥的屍體。難道山道上的痕跡不是那小童留下的嗎?芅薑 心中疑惑,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白天的事發經過,最終決定,還是先找到迷霧中的枯樹再說,因為她記得好像在那附近也有聽到那小童的叫聲。可她這剛才邁開腳步,月光忽然一下子就暗了下去,四周開始發出“沙沙……沙沙……”的聲響。芅薑因為白天發生的事情,一直就抱著戒備之心,此刻一聽到聲音,她下意識地便停下了腳步。“沙沙……沙沙……沙沙沙沙……”聲響持續了一陣,稍稍一頓之後變得愈發清晰,像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一般,此起彼伏,還帶著節奏。芅薑意識到情況不對,暗暗地一把運出了掌中青火。便在此刻,平地忽起狂風,亂石飛滾,草木儘摧,一隻巨大的翅膀從天而降,猛地便撲向了芅薑。芅薑早有防備,運出青火便順勢借力,一個縱身飛了出去,而就在她落穩腳步,抬起頭來,想看看攻擊她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的時候,她驚呆了。隻見那是一隻龐然大物,形似巨蛇,生有雙翅,身上還長著長長的紅毛,無眼、無爪、無耳、無鼻,隻有一方大口,大得足以吞下西明寺的一座佛塔。芅薑在這世間千年,也是見過世麵的,就眼前這怪物獨一無二的長相,她自然一眼就將它認了出來,它不就是傳說中的上古四凶獸之一的混沌嗎?可是作為上古凶獸,混沌選擇獵物自有一套標準。像芅薑這樣的靈物,要肉沒肉,靈力又不夠,儼然不是它能瞧得上眼的,但它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此,又將她當做了攻擊目標?芅薑怔怔地望著混沌,感到了一陣不解,又唯恐真被它一口吃了,本能的往後退了退。可混沌既已將她選作了攻擊目標,又哪會放過她?蠕動著身軀,跟著就往前逼進。一陣久違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使得芅薑內心都在發顫,可她知道她不能妄動,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她故作鎮定的笑了起來,問混沌道:“大神,您這是要吃我嗎?”混沌大笑:“哈哈哈,知道我的來意還不乖乖就範,你可知我在這裡已等你多時?”等我多時?芅薑一驚,詫異地望著它:“你知道我會來?”暗暗地,她拔下發髻上的簪子,化作長劍藏在了身後。可對於她的小動作,混沌根本就不在乎,它隻是繼續往前:“我不光知道你會來,我還知道你今日逃不出我的掌心!”話音未落,它一個騰躍而起,張口便朝芅薑撲來。芅薑神色一變,提劍快擋,而隨著她的招式的轉換,那溫潤的玉劍在她手中一瞬間化作寒冰利刃,凝結了周圍的水氣,借西風之勢,揚起漫天飛雪,雪花夾雜在劍勢之中,卷動無儘的寒意襲擊向混沌。那混沌是作為上古凶獸,何其凶猛,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它一聲怒吼,震得山崩石裂,天地動蕩。巨翅掀起的巨風卷起亂石,以極為霸道的力道將芅薑的攻勢壓製,尾巴從後襲來,卷著芅薑便塞向口中。化成靈物以來,芅薑第一次覺得沒有肉身還是有好處的。她一見情況不妙,化作青煙便急速向四周散去。然而混沌早就猜到她會如此,內息一轉,改吞為吸,力道更猛。在混沌的強大力量之下,隻見著山也動了,水也亂了,所有的事物都如同被卷入了漩渦之中,向著混沌的大口中飛去。芅薑與它力道懸殊,此時又是青煙狀態,哪有什麼抵抗之力?還沒跑遠便被吸了回去……芅薑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躲又沒地方躲,急得都快要喊救命了。突然,從遠處飛來一個黑色人影,形如大鳥一般上前一把截住了她。這人來得太突然,芅薑都懵了。而混沌一看到有人來搶獵物,掄起翅膀便扇了過去。可那截住芅薑的家夥卻毫無懼意,舉起劍便抵住了混沌的翅膀,與之形成了對峙之勢。芅薑沒想到自己還能絕境逢生,她大大地呼出一口氣,心下卻不敢放鬆警惕,又看向了前方,結果一眼正好看見了救她之人手裡的劍。那是一把血色長劍,長三尺有餘,滿身古越銘文,光線昏暗,卻依然可見劍身上的暗紅色的幽光,無儘鋒芒。這把劍芅薑認識,傳說中的越王八劍之一的卻邪。卻邪卻邪,劍如其名,鬼神不侵,誅儘邪魔。隻是,這把劍早已經蹤跡不明,怎會在這人手中,這人究竟是誰?她強壓下震驚的情緒,又看向了持劍之人。那人戴著一隻惡狗麵具,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真容,從他露出的下巴輪廓判斷,他應該有著一張棱角分明的剛毅麵龐。因為還在和混沌對峙,芅薑不敢太過分心去想彆的。她遲疑了一下,轉回目光,又注視著前方。雙方僵持了一刻,混沌忽然冷笑起來:“看來等你的還不止我一個呀!”那救芅薑的男子冷哼了一聲,眼中儘是不屑與厭惡:“叛徒!”乘著混沌不備,他抽劍便攻了上去。混沌身軀雖大,動作卻是異常敏捷。隻是,它意在芅薑,卻不願與那男子糾纏,閃躲之間,多次想將芅薑劫走。儘管芅薑一點也不清楚自己是哪裡得罪混沌了,可是為了生機,她不得不幫著那神秘男子,製造脫身的機會。纏鬥之間,那男子忽然一把摟住她的腰際,長劍指天,引動驚雷。一陣雷鳴電閃,山石崩飛,逼得混沌一個後退。那男子借機一躍而起,帶著芅薑便乘風飛去,消失在了漫天沙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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