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下之殤(1 / 1)

九重 鰻魚Tech 1750 字 4天前

蟻獸?傅承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嚇得在清河旁的扶靈不敢出聲,恨不得隱去自己的氣息。清河心中不解,上次師尊明明說蟻獸少說也要三五載恢複元氣,如今這卷土重來的也太快了些。尖瘦男子對麵的微胖男子接著道:“師父的功力雖不如師尊,但是蟻獸之流絕對是傷不了他分毫,後來我與三位師兄曾結伴回玄明看過,在觀中後院找到了南明離火的痕跡。”說著,就遞過去一塊方帕,陽虞接了方帕,放在師尊麵前,那小撮土燒的漆黑,清河看不出與平常的土有何不同,傅承捏了一點放在手心中,土一下變成了冰淩立在了他的手心中。”果真是南明離火。“陽虞神色驚異。見清河懵懂,扶靈附在她的耳邊同她說道:“南明離火是魔祖帝江的得意技,這天上地下也唯有他能使出最純正的南明離火。”關於帝江的秘聞清河不是沒有在書上看過:有帝江,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麵目,帝江現世引天下之大恐。書中所言是是上神元陵以一己之力將他真身封印在漠荒。“傳聞元陵上神千年前用儘全力將帝江封印後,就下凡渡世,這千年來,師父一直推星置卦卻算不得元陵上神在哪,本以為上神已超脫三界五行,卻不想在前日算得一卦,今元陵上神竟出現於東方蒼龍七宿,七宿竟有角宿房宿同時值日,角宿為鬥殺之首衝,多凶,七宿唯有蒼龍房宿天駟與角宿相呼,此星象皆為大凶!故師父才推算,元陵上神有一劫。想來也因此,帝江才封印鬆動,元神才得了空出漠荒。“一時之間,眾人議論紛紛,玄明向來擅長占星卜算,玄明師祖所算,那定是有根有據。尖瘦男子說完後聲淚俱下,跪在在地:“元陵上神應劫,如今這唯有師尊可與帝江元神相抗,求師尊為我玄明複仇!”“求師尊為我玄明複仇!”尖瘦男子帶來的那兩名弟子也同師兄一樣跪倒在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往昔如手足的師兄弟都如煙灰散去了,放誰身上都是心神俱滅的內傷。清河看向坐在椅上的傅承,卻正巧與他四目相對,他的眸中有他看不懂的深遠綿長,清河總覺得,她站在他身側,兩人卻像橫跨了一個浮泰山,兩人各自站在山的一頭,她卻不知怎麼走近他。就如那日,在她不顧一切表明心意後,他除了一個擁抱,再也沒有旁的話語同她多說。其實哪怕他能……輕聲喚她的名字也好。清河的臉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羞得通紅,忙彆過臉躲掉了傅承的目光。沈戚皺眉欲插話,當年帝江與百妖大戰後,百妖族休養生息了近百年才得以恢複元氣,而後元陵上神費儘全力堪堪將帝江囚禁,如今要師尊肉體凡身去殺帝江的元神?那豈不是白白送死?剛要開口,沈戚便被師尊攔住。“玄靈建觀之初,秉的便是救濟天下的責任,今日玄明出事,或許明日便是玄清,無論出於何種緣由,我都不能袖手旁觀。“傅承起身,神情肅穆看向陽虞:”陽虞你與其餘人打點一下,觀中留一名弟子守觀即可。“不知是不是清河的錯覺,她總覺著,傅承說守觀的時候若有似無的看了她一眼。深夜。清河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晌,確認另一張床上的扶靈的確睡得沉穩了,才躡手躡腳的穿好衣服下了床,出了屋。今日是人間的春節,往日到這個時節,她就同阿娘和蒼季去撿從那些張燈結彩的朱門裡倒出來的酒肉,三人邊吃邊相互依偎著取暖,蒼季的真身是隻長了皮毛的紅狐,所以他的周遭總是有股熱氣,阿娘就把尚且還小的她放在蒼季懷中,然後靠著蒼季抹眼淚,說阿娘沒用,阿娘對不起你們。阿娘哪有對不起她,阿娘對她比她的生父母對她還好。不同於平安鎮上其樂融融的氛圍,浮泰山與世隔絕,修道之人遠離凡塵,自是不會過這些讓人心裡發暖的節日的。清河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清心閣,傅承的房屋還點著光亮,想起白日裡他要前去漠荒為玄明複仇,她就忍不住惆悵了起來。漠荒地處九幽,又被三界流放,萬妖皆知那裡封印帝江,都想去扒了那名傳說中魔祖的精元來修煉自我,可往往一去不複返,想來,定是白骨遍地,屍野縱橫的可怕之地。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清河順著看到裡麵去,傅承正坐在平日裡他常做的案前麵帶微笑的看著她。“清河,你為何總在門外徘徊?”他褪去了衣衫,身上隻穿了一件絲質的寢衣,薄薄的貼在他的肌膚上,她的眼睛哪怕稍稍再深入一點,就能看見他往裡的線條肌理。他是不是忘記自己已是大姑娘了?還拿她當做不諳世事的小丫頭。罷了,清河頭微微側轉,眼神故意縹緲不去看他:“我也要同師尊一起去漠荒!”這是她第一次口氣這麼硬朗的同傅承說話,說完自己就軟了,又接了句:“如果師尊不帶我去,我也……也要去。”“那你可知你要麵臨著什麼?”“既然我不畏生死,又為何擔心自己要麵臨什麼?玄清弟子又豈有貪生的鼠輩,再者,若玄清出事,我苟活在這空蕩的浮泰山又有什麼意義?”一段話說的如他今日在堂前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來她今日是下足了功夫要讓自己帶上她。傅承頷首:“好,你與飛羽氣息相穩,緊要關頭或許可以相互成就,不過,你要切記的是,不可離開我的視線。”隻要他肯帶上她,那萬事好商量。清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雀躍的撲向他的懷中,撒嬌道:“我就知道,師尊最好了!“她計劃了這個第二個擁抱計劃了很久,既然那日他沒有拒絕她,那說明他對她也是有意的吧?不管了,不管了,讓她患得患失這麼久,總要給她一點甜頭。三日後,以玄靈師尊傅承為首的十一名弟子於玄清觀東甲石門之外叩首玄清觀。桌上擺了十一個空碗,沈戚挨個倒滿酒,高舉自己的酒杯:“少年自有少年狂,藐昆侖,笑呂梁,磨劍數年,今日顯鋒芒!今日,是我玄清出征之日,我玄清十一豪傑,一為天下敢當,二為蒼生獻身,明日,便是我等凱旋之日,兄弟姐妹十一人,不會少一人,這是我沈戚與你們的約定!“二師兄說得讓人心潮澎湃,就連大師兄陽虞都為之動容,仰頭飲儘杯中濁酒:“青天作證,我陽虞定會護眾人周全,讓玄清十一人不少一人!”眾人飲酒後紛紛高呼:“玄清十一人!玄清十一人!”師尊常年仙隱,觀中瑣事兩位師兄一力承擔卻無半句非言,照顧他們這群師弟師妹更是不遺餘力,眾人都看眼裡,記在心裡,扶靈甚至忍不住偷偷掉了眼淚。不消片刻,天地雲轉,長煙萬裡,八師兄手中赤霄青龍劍化作一柄巨大的長劍,一行人搭上去後開始浩浩蕩蕩的往漠荒進發。師尊會馭雲術,見劍上擁擠,將清河拉過來與自己同站一片雲。之前在三重天時雖知道這東西看著輕軟,實則硬實,但是第一次踩在上麵飛還是有些忍不住的驚險,見她惶恐又忍不住伸頭往下眺望,他攥緊了她微微滲出汗的手,得了依靠,清河更加放心大膽的去看雲下的景象。各路妖靈都如螻蟻一般穿梭行走在市井間,底下或紅或綠,透過雲霧那些五顏六色小而緊湊的挨在一起,原來他平日裡看見的都是這樣的景象。“抓緊了,要到了。”傅承將清河探出去的上半身攬了回來,她被他抱在懷中,雲似感應到了他的命令,直直的往下墜落,她閉著眼在她的懷中,心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了,滿心滿眼隻想將這激動、刺激的心情叫出來。“啊——”一個女聲應景而出,清河迎著風微微睜了眼,果然是扶靈,她四肢緊緊抱在八師兄的身上,激動的滿麵潮紅。讓人分不清是占了便宜的喜悅還是迎風直下的刺激而來的內心的呼喊。漠荒,漠荒。這個名字很難讓人不以為這是處荒涼之地。漠荒無時分,無四季,朝朝暮暮都如凡間的傍晚,昏暗中帶著幾分幽黑,遠處奇山兀立,峰巒疊嶂,而近處隻有一灣溝渠,清河踏進漠荒後,聽到身邊有人驚呼:“看,聖光!”清河聞聲看過去,一團火焰似的光自天邊衍生,時而變幻成星月爭輝、山茶吐豔,聚集一處時,又成了曼舞飛蝶,光怪陸離,美不儘收。趕在玄清的人到之前,玄靈、玄遠的人便以聚齊在漠荒,隻等著師尊到來發號施令,眾人紛紛摩拳擦掌,勢要為玄明眾人報仇雪恨。傅承站在清河身邊,與她一同看向天邊的聖光,問她:“傳聞千年之前的漠荒有時分,有四季,還有百花,比如今更美,後來帝江為了將自己所愛之人句芒玄鳥葬在這裡便去向上界討要要將玄鳥葬在這裡,卻被天尊駁回,帝江一怒之下就用南明離火燒光了所有,那場大火燒了整整兩年,等到漠荒全部都燒光了,天尊終於同意,句芒葬在這裡了。““那句芒神鳥一定很漂亮,一定是個既美麗又溫柔的女人!”清河眼中忍不住流露出豔羨。傅承看著她亮如繁星的眼睛,點點頭:“是啊,不過可惜漠荒了,隻留下這聖光了。”傅承接著說道:“若有一天我身歸塵土,也想葬在這,有長夜相伴,想來也不會太孤單。”“隻有孤寂長夜,怎麼會不孤單?師尊也會魂歸混沌嗎?”“就因為長夜孤寂永恒,才不會孤單。“傅承摸著她的頭,她的發頂軟軟的,很好摸:”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並沒有誰是特彆的。“她以往總覺得師尊的話晦澀,為了更靠近他,她成日將自己關在雲書閣裡,可如今,卻依然不懂傅承口中所言為何意。為何長夜孤寂,卻不孤單?等到時光飛梭多旬以後,她站在人海中才幡然醒悟,不是身處繁華鬨市就一定不會感到孤單,也不是一人坐在山坡上看漫天星河就會寂寞。三千繁華,九千淒荒。言的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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