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推開門，看見一堆人站在自己家裡，坐在沙發上的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正在把玩手裡的鐵絲。他看見周錦進來，立刻收起了鐵絲：“擅自進你家真是不好意思。”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啊！傅真局促地站在他旁邊朝周錦賠笑。周錦解下脖子上的紅圍巾掛到旁邊的衣帽架上，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一群人。史內克和傅真她姑且還認得，也覺得鮑果和林苗苗有些眼熟，但是坐在椅子上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的女孩讓她有些害怕。那個女孩麵朝著南邊的窗戶，隻給她留了個背影。史內克站起身來，走到女孩身邊：“不知道你對鮑怡這個名字有沒有什麼印象。”鮑怡……周錦瞪大了雙眼，看見她緩緩轉過頭來，臉上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應該在董京的通訊錄裡見過吧。”史內克替她回答了問題。“我……”“還在紅色汽車裡見過。”周錦渾身顫動了一下，全被史內克捕入眼中。“等、等一下。”傅真在一旁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意思？周錦不是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嗎？”“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去向周錦同學確認的時候，她們說了什麼？”傅真“刷刷”翻著筆記本，終於翻到了那天的詢問結果。她的同學紛紛證實了那天晚上七點到十點確實和周錦在一起。“沒錯啊。”傅真茫然地抬頭。“七點之前你在做什麼？”史內克轉頭看向周錦。“這和案子沒有關係吧？”“既然我問了，那就表示和案情有關。”史內克扶了扶眼鏡，“如果問心無愧，大可說出來，除非有什麼不能說的隱情。”周錦感覺到了視線的逼視，一手狠狠抓緊了桌角：“我們最後一節課五點下課，然後我去外麵買晚飯，並且約了同學七點一起去逛街。”“也就是說那段時間並沒有人可以證明你的行蹤。”“可是你說董京死於七點以後。”“彆裝傻了，你比誰都清楚吧。”史內克冷冷笑著，“董京家並不是案發現場，第一現場是你的後備箱。”全場瞬間安靜，冷得仿佛能在桌上結霜。“什麼意思……”林苗苗呆呆看著史內克。“簡單來說，董京時在周錦逛街的時候死的，她的後備箱就是一個移動的殺人現場。”“彆開玩笑了……”周錦的聲音有些乾澀，“那個時候我一直和同學在一起，哪有時間去殺人？”“隻要在七點前布置好一切就可以了。”史內克把貼著董京半身照的沙袋甩到地上，“蒙死董京的不是他的枕頭，而是這個沙袋。”看見沙袋被扔到自己麵前，周錦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安眠藥是在放學後你給他喝下的，董京屋裡的那杯隻是障眼法，因為杯壁上沒有檢測到唾液。你給董京喝完安眠藥後把他搬到後備箱，用準備好的沙袋壓在他的口鼻上。接著你便去約了你的同學，在你們逛街的途中董京慢慢窒息致死。”周錦望著史內克，瞬間失去了言語。“你的不在場證明太刻意了，誰會故意把購物小票留在錢包裡？”史內克嗤笑一聲，“並且毫不猶豫地拿了出來，一時半刻都沒有去思考自己究竟把這些丟在了哪裡，就好像一開始就準備好了。”“你們沒有證據……”周錦最後的六個字說得有氣無力。“你的沙袋上應該有董京的皮屑吧？”史內克的唇角勾起諷刺的弧度，“後備箱確定清理乾淨了嗎，沒有留下一絲頭發？”“我……”“你為什麼要殺他？”林苗苗瞪向周錦，“憑什麼要殺董老師？”桌角似乎承受不住周錦的重量，她跌坐在椅子上，瞬間抽乾了所有力氣：“你知道他劈了多少次腿麼？”“你胡說，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女朋友！”“高中生真好騙啊……”林苗苗的雙眼瞪得更大了。“那天他跟我說安梓靜總是對他糾纏不清，因為他拒絕了安梓靜，所以安梓靜對他懷恨在心，就想要拆散我們，於是才會在我麵前挑撥離間。”周錦捂住臉，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我信了。”“當時有彆的女生和他曖昧不清，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鮑怡輕聲說。“給鮑果的短信也是我發的，本來想嫁禍到你身上。”周錦抱歉地看向她，“可是我沒想到他真的會劈腿，在我得知安梓靜被要求轉班的時候簡直如同晴天霹靂。”史內克的眉角跳了跳，他聽到這句後覺得不爽極了。“彆把她想得和你一樣蠢。”史內克“嘖”了一聲，“她隻是因為在眾多女生前說董京有女朋友而已，和彆人可不一樣。”“喂，阿克？”聽出了史內克的含沙射影，傅真慌忙出聲阻止，但史內克並不打算閉嘴，繼續往下嘲諷：“他讓梓靜轉班隻是渣男最後的求生欲而已。”鮑怡隻淡淡笑了一下，好像並不在意史內克的冷嘲熱諷。傅真悄悄捅了她一胳膊肘：“你不生氣嗎？”“他說得沒錯啊。”鮑怡望向周錦，“被董京欺騙的時候，確實很蠢。”傅真啞然，他沒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人可以笑著承認史內克的嘲諷。“好了，安梓靜呢？”史內克看向周錦，“鬨劇結束了，該把她交出來了吧？”“我……”“彆說你不知道，我沒這麼多耐心。”史內克咂了咂嘴，“以為安梓靜被轉班的理由和周怡的一模一樣，所以就心生妒忌。你怎麼不順便綁一綁林苗苗呢？”“關我什麼事！”史內克並不想理她，麵對周錦時笑容一點一點收斂：“安梓靜呢？”“她……”周錦咬了咬下唇，“不見了。”史內克站在地下室臉色難看。他自然不信周錦所說的安梓靜不見了，軟硬兼施地逼迫她打開地下室。地下室裡放了一堆木頭藏品，確實沒有安梓靜，連綁人的繩子也沒有。如果周錦沒有說謊，那安梓靜一定不是自己走的，又有人綁走了她。一個精通開鎖並早就知道安梓靜會在這裡的人。史內克抱著最後一絲僥幸撥起安陵北的號碼，電話無人接通。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史內克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心情越來越煩躁。安梓靜呢？安陵北呢？安梓靜呢！安陵北為什麼不接電話！史內克幾乎要把這一串話給喊出來，但想到周圍站的一群人，他硬生生按捺了這個念頭。他焦躁地在地下室裡來回踱步，銳利目光驟然停在鮑果身上，把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董京小區監控錄像的手腳是你做的？”“我……”“閉嘴。”史內克再次打斷她。綁走安梓靜的不可能是她，她沒有理由知道安梓靜會被周錦綁架。那麼會是誰？“那個阿克……”傅真弱弱地開口，“我先把周錦帶回警局……”史內克沒工夫理會他，披了大衣便往安陵北家裡趕去。安陵北家的大門敞開著，屋裡站滿了警察，安梓靜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她看見史內克朝這裡走來，仿佛漂在水裡的人看見了一根稻草，一下往史內克的懷裡撲去。“怎麼回事？”史內克接住了安梓靜，一手按在她頭上，皺眉往她家裡張望。“無關人士不要進來。”門口的警察往前一步，攔住了正要進去的史內克。“他們……他們說哥哥殺人了……”安梓靜的眼淚一下從眼眶裡滑了出來，“不可能的，哥哥怎麼可能殺人呢？阿克哥哥，你說哥哥怎麼會殺人呢！”史內克攬住安梓靜後頸的手微微一顫，他的雙唇瞬間失去了顏色。殺了誰？他呆呆地望向正在屋裡搜證的警察，猛然間一名刑警從抽屜裡拿出一封信，把信封撕了開來。等史內克回神，他們已經將這封信放入了證物袋。——等一下。刑警門蜂擁而出的時候史內克想這麼說，可是嗓子眼不知被什麼堵住了，什麼都說不出口。就在剛才的一刹那，他看見被封入證物袋的信封上的落款。林世名寄。為什麼安陵北的屋裡會有這個東西？“哥哥怎麼可能殺人呢……”安梓靜扯著史內克的衣襟，眼淚從下巴上滴落，她已經睜不開眼睛了，嗓子也破了聲，“阿克哥哥你救救他啊。”然而安梓靜的叫喊傳入史內克耳中時隻剩下了“嗡嗡”聲，那些聲音全部環繞在他耳邊，怎麼也進不去，他的腦中隻有剛才看見的“林世名寄”。那是什麼東西？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冷了。“阿克哥哥！”安梓靜的叫喊把他的意識拉了回來，他茫然地看向懷裡的女生，映入眼中的一雙紅腫的眼睛。“怎麼辦啊阿克哥哥！”“彆急……”說出這話的時候他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他伸手，想幫安梓靜抹一抹眼淚，卻發現無論他怎麼故作鎮定，手都忍不住打顫。他又把手收了回去，從口袋裡抽出一片紙巾，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