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尋芳閣的確要發生一件大事了。”翡兒說著說著,眼睛倒是發起光亮來,說起這件大事她還沒進尋芳閣就很有名。這忍不住勾起何雛的興趣,她關好窗戶湊過來。“尋芳閣每隔三年就會有‘花魁’大賽,若是贏得第一的姑娘可以被大老板給徹底贖走。這是花魁才有的待遇,而且一般上都是書寓級彆的姑娘參加比賽,咱們可彆想。”掛不得,這幾日柳真琦心裡鬱悶原來是這件事,如果參加花魁比賽,柳真琦八成就是冠軍。按照現在的說法,那就是人氣偶像冠軍的主兒,那接下來不是出價者最高的就可以幫她贖身?“天啊,把花魁當眾拍賣啊?”何雛睜著大眼睛看著,她看過電視劇裡拍賣古董的劇情,可是就沒有看過拍賣人的。“是呀,就在除夕那晚上,咱們尋芳閣可熱鬨了。我之前沒有見識過,現在可算是趕上時候了。”翡兒說話的時候可沒有想到她的主子。一點人權都沒有,封建思想害死人,都民國了還這樣把人當物品,何雛歎了一口氣,心想著,柳真琦再風光,其實背後的辛酸淚誰又知道呢?說是這樣說,可是花魁大賽還是一如既往的準備著。尋芳閣裡的氣氛也一天比一天來的熱鬨,外麵寒冬臘月,閣子裡卻是熱火朝天。正好,何雛送茶壺在走廊碰到雨生,這小子前段時間跑貨去了,現在好不容易回來,找他買了幾件皮圍脖,圍著挺舒服。“對了,夥計們都在猜誰是花魁,你覺得呢?”何雛燒了一對柴火,在火堆邊上取暖。雨生吸了吸鼻子,冷笑一聲,感覺臉上的雀斑都要凍掉了。雨生這一笑,少年老成,好像什麼事都看穿了一般。“笑什麼?”何雛問。“這還有用,肯定是柳姑娘。現在不猜這個了,你知道猜什麼嗎?”雨生臉色一變,神神叨叨的模樣。何雛傻不拉幾地搖搖頭、雨生勾了勾手指頭:“猜買她的大老爺是誰呢!”大老爺?何雛記得,齊府的齊老爺最喜歡柳姑娘唱曲兒,年近六十了,難不成還要競爭一番?除了齊老爺,她還知道潘家大院的潘公子,那也是一個紈絝子弟,家裡就一個獨苗,恨不得把天買下來的勁兒都有。這樣細細想來,競爭的人還挺多,實力都很雄厚。雨生搓搓手,低下頭看著火灶裡的熊熊大火,心裡有點打怵,脖子一扭對何雛說道:“還有城北的張大軍爺,張莽,最近可威風了。”張莽?何雛聽過這號人物,平時紅姐會念叨,不過他來的很少,每次來也隻會單獨把柳真琦的廂房給包下來,獨自聽曲兒,然後又散去。張莽走後,柳真琦回到自己的房間,何雛在身邊伺候。她記得柳真琦無意提過一嘴,張莽每次聽曲兒心不在焉,其實他也不懂什麼音律,感覺也不是欣賞得來這種小調,為何一呆就是一個多時辰。何雛沒細想,隻覺得這些人來曆都不一般,反正選花魁那天說定都要遇上,到時候湊個熱鬨也是好的。兩個人又嘀咕了半晌時間,直到外麵的丫頭叫他們,這才燒好水跑出去忙了。今年選花魁的日子還是在除夕,柳真琦頭一天寫了一張單子,何雛白天就去添置了回來,胭脂水粉之類的。不過街上也沒有很多商鋪開門,隻是柳真琦老光顧的那家倒是準備好所需的東西,畢竟柳真琦也是老顧客了。何雛買好之後往尋芳閣趕回去,今個兒的天氣還挺好的,沒有下雪,溫度也回升了幾度,看來春天是真的要來了啊。馬路牙子上的積雪堆了好幾層,陽光照上去倒是像覆蓋了一層波光粼粼的亮片,這雪也的確比現代的乾淨點兒。何雛正感慨,不知不覺地走到尋芳閣的門口,繞了一大圈,從後院的小門鑽了進去。廂房那一樓在左手邊,剛進去,就碰見翡兒,她正端著一碰熱水上樓。何雛跟在翡兒的身後,懷裡揣著胭脂水粉,兩個人進了屋裡,柳真琦剛起來坐在梳妝盒的麵前梳頭發,一邊梳頭發一邊歎氣,愁眉不展。“姑娘,您要的胭脂水粉買來了。”說罷,何雛就把東西放在柳真琦的麵前,看了看鏡子裡的她,撇嘴,“姑娘,你這樣,可就不漂亮了哦。”越是這樣說,柳真琦的那柳葉眉越是往下麵掉著,手裡的眉筆“咯噔”地一下,掉到在了地上。翡兒剛準備俯身撿起來,柳真琦開口阻止了她:“彆撿了,今天的眉不畫也罷。”“姑娘,今天早上紅姐來的那趟就已經和您說了,能從尋芳閣出去時一種造化,不是誰都能有這種命數。您呀,好好珍惜才行。”翡兒實在看不過去,撿起眉筆放在桌子上。紅姐一大早就衝進柳真琦的房裡一頓長篇大論,說起今晚選花魁的重要性,希望柳真琦好好打扮,爭取創下最高價。最高價,聽起來也的確刺耳。何雛看著柳真琦抿著嘴唇不說話,自己拿起剛才的眉筆,坐在她的身邊為她細細描眉。口中還寬慰道:“姐,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每日唱曲兒唱給你那些不喜歡的人,何不如唱歌最愛你的那個人?大部分男人都小氣,若真是肯在你身上花錢,多半也是覺得你值得,往後便更舍不得。”柳真琦聽了何雛,便看向她,沒想到她竟能說出這番話。不過細細想來,道理也的確通俗易懂。何雛自然也清楚柳真琦心裡想著的人是誰,但總不能一棵樹上吊死,而且那天晚上趁她喝醉的時候,還想對自己.....不行,不行,柳真琦不能愛上這種人。何雛猛地搖頭,手裡的眉筆一抖.....晚上,尋芳閣真的是一年裡最熱鬨的時刻,男人們陸續從外麵進來,脫下自己名貴的皮草、帽子、靴子...不僅如此,男人的身邊還跟著各式各樣的姨太太們,她們是從尋芳閣裡之前出去的,有的以前是彆館的姑娘,各自百態。何雛在站在三樓的走廊上,雙手擱在木樁子上,感歎著今晚肯定是一番盛世景象,隻是自己隻能遙遙相看不能細細參與進去,也可惜自己穿越到亂世,還不是一個富家子弟,那人生真是少了幾分樂趣。正在歎氣,身後不知道被誰拍了一肩膀,回過頭看,雨生笑嘻嘻地站在自己的麵前,食指搓了搓鼻子下方,怪喜慶的模樣。“熱鬨吧,眼下這尋芳閣都快坐滿了吧。”雨生問道。何雛點點頭,轉過身子繼續看著樓下人頭攢動的景象,這一個人一副麵向,也分不清誰比較有錢,誰很有錢,誰特彆有錢。“你上次說的張大軍官,今天來了嗎?”何雛對於上次雨生說的軍官倒是很興趣。雨生扒在木樁上看了半天,倒是沒有看出個名堂,於是回答:“好像沒有來。”何雛撇嘴,沒啥好玩的。“你乾嘛呢,還不去幫忙,在這兒躲懶!”紅姐在走廊的儘頭插手吆喝著,今天她一開始就忙的暈頭轉向,心裡早堵得慌。等到何雛再反應過來,發現雨生早就一溜煙地跑了,她腳步沒有那麼靈活,一下子被紅姐攥在手裡,無法動彈。紅姐手裡拿著煙槍,正準備敲打在何雛的腦袋上,這一敲可疼了,特彆是腦袋上。沒辦法認命吧,誰叫自己跑不快呢?“紅姐。”身邊又傳來一陣聲音,何雛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竟然是陳靄站在她們的身邊,一手還握住了紅姐的煙杆子。“哎喲,窮小子,是你呀。”紅姐手回煙杆子,冷笑了一聲。何雛連忙退後了幾步,躲到陳靄的身後。陳靄雙手作揖,給紅姐問了聲好,挺有禮貌。紅姐也給他幾分麵子,隻是嘴上這風涼話還是沒停。“今個兒選花魁,八九不離十是柳真琦,莫怪紅姐拆散你們這對苦命鴛鴦了。你要是為了她考慮,就成全了她,以後榮華富貴,應有儘有。”紅姐雙手挽臂。陳靄點點頭,奉承回答:“紅姐說的是,說的是。小生自己一個人都苟且活著,哪能給真琦幸福,還喜歡紅姐今晚給真琦留心一個好人家。”紅姐冷笑:“算你聰明。”說完,離開了。原來是這種貪生怕死的薄情漢,何雛轉身就準備離開,沒想到身後的拐角處露出一片衣角,那料子一看何雛就知道是誰的。心裡氣不打一出來,想著這陳靄的種種劣跡,於是朝著他的膝蓋就是一踹,隻聽見哎喲大叫。“你這丫頭......”身後留下陳靄的慘叫聲。回到房裡,梳妝台不見柳真琦,何雛走了兩步聽到哭聲,原來她坐在床上正默默哭泣。何雛走過去坐在床邊,安慰道:“姑娘,剛才你也聽見了,這小子實屬不靠譜。”柳真琦還是哭著。“今晚,咱們就正式做了一個了斷。眼下比賽馬上開始,咱們也當一個新的開始吧。”柳真琦抬頭,眼淚婆娑,嘴巴裡說不出話來,隻顧一個勁兒的點頭。安慰好柳真琦,何雛正準備出來,突然想到剛才應該找那個小子把黑乎乎那東西拿回來,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竟然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