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漁神思不屬地回了宿舍。如果她想找理由，的確可以找到很多。她真的有努力工作，哪怕陳教授那麼重要的基礎課她也翹了，就是為了湊人頭寫稿子，作業沒做完，她先把公眾號的稿子給搞定，花的心思不算少。可是就因為一個失誤，江漁所有的努力都被否定了。可是江漁知道，她說自己已經“努力”了，是沒有用的。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個結果，就像李毓寧說的那樣，錯就是錯，對就是對，親密的人可以看到她付出的努力，從而肯定她，但是陌生人誰會關注你的一舉一動？江漁覺得難受，但是想要繼續在學生會待下去，就要克服這種難受，不能抱著全天下都是我爸媽，都能原諒我的心態。阮佳佳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看了她一眼，“怎麼了？看你好像不太高興。”江漁強顏歡笑，“沒什麼。”她和宿舍裡的人都沒有好到可以交心的程度，這些委屈都沒有可以說的人。不夠好的朋友是沒有那樣的時間去聽祥林嫂一般的怨懟的，聽到了也就當個笑話。“你們剛剛在說什麼？好像很熱鬨的樣子？”江漁主動轉移了話題。阮佳佳忙著八卦，沒有深究江漁出了什麼事情，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李濃太厲害了，她開始跟著陳教授做實驗了，聽說準備自己開項目。”陸知瑤則說：“應該是大學生創新實驗的項目，一般人要到大二大三才接觸，李濃的確很厲害。”更厲害的是，李濃能選陳教授做導師。陳教授雖然給本科生上課，但是基本上不會帶本科生了，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要教，時間也不夠充裕，還是直接找研究生和博士生更省力。他人嚴格，能力是沒話說的，多的是人想要拜到他的門下，但是陳教授就是很難打動。李濃要是好好混下去，前途肯定是不用多說的。一個大創項目不算什麼，可是以本科生的身份發表幾篇SCI、去各位大佬麵前混熟了關注度，以後很多實驗室都會搶著要人。“好厲害！”江漁驚歎道。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剛進大學的時候什麼都不懂的萌新了，大創的鼎鼎大名，她也聽說過，含金量自然是不用多說的，隻是沒想到自己的室友這麼快就參與到她隻能仰望的事情中去了。正說著，李濃抱著一些書回來了。以前江漁沒有注意，但是現在她認真地打量了一下，發現是一些她不是很了解的書，比如《納米材料的量子隧道效應》、《高分子的應用》之類。她還在高等數學、基礎無機化學上轉悠，人家早就把她甩在了身後。江漁和李濃打了一聲招呼，“阿濃，我們在說你被陳教授拉到實驗室去了，真的嗎？能不能跟我們說說是怎麼回事？”李濃在上課的時候就已經被陳教授注意到了，後來她在實驗室給其他老師打下手，被陳教授看到了，就順理成章地把人給要了過去。雖然她才大一，但是她的知識儲備完全可以吊打那些大二大三的，而且她性格沉穩，能夠沉得下心做實驗，這種性格是很難得的。不過李濃沒有吹噓的愛好，就簡單地說：“就是陳教授的實驗室正好缺人，他看我操作還挺熟練的，就把我調過去試試。陳教授實驗室的福利挺好的，每個月會發補貼，等發到手了我請大家吃飯吧。”“那必須要吃大款的。”大家都笑著附和。了解一點實驗室的規則的人都知道，大學生在實驗室裡基本上都是白乾活的，最多是蹭幾頓飯，因為對大學生來說，積攢經驗的機會才是最難得的，你因為錢的事情沒去，自然有彆人願意去。不過陳教授都已經是大牛了，懶得賺學生狗的那麼一點錢，他的實驗室補貼還是發得很到位的。跟著這麼一個老板，可以說是實驗狗的萬幸了。一開始大家可能不是很能理解李濃天天泡圖書館、天天看書有什麼用，李濃去陳教授實驗室的事情一確定，大家都轉變了之前的想法，誰說沒用的？人家那是早確定了自己的目標，跟他們這些混日子的是完全不同的。“江小漁，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嗎？”簡一楓將一本書卷吧卷吧，對著江漁的耳朵說。江漁趕緊撇開了頭，然後對簡一楓怒目而視，這個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你怎麼會在這裡？”“思修課是好幾個學院一起上的，原來你才知道我們一個班的啊。”江漁就說：“那你坐自己位置上去啊，彆打擾我思考。”“你在思考什麼事情啊？都已經下課了，人都要走光了，你還坐在這裡。”簡一楓突然將他的大臉湊到了江漁麵前，“我掐指一算，你好像有心事，難道是因為微信推送的事情？”江漁聳然一驚，她懷疑地看著簡一楓，“你怎麼知道？”難道這人在跟蹤她？簡一楓被她那懷疑的表情搞得心中一梗，開玩笑，他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儀表堂堂、一表人才，在江漁眼裡成了什麼人了？“校會的公眾號好歹也是校園新鮮事的風向標，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你後來又發了道歉的推文，表示這是你個人的失誤，還以為這是一個秘密嗎？”簡一楓最不缺的就是各類狐朋狗友，彆說是這麼個挺大的消息，就是各類小道消息都不會缺。他沒告訴江漁，外麵傳得更難聽的也有，說江漁就是那個覬覦夏楨晏的人，就是去校會混日子的，什麼事情都不做，還以為夏楨晏就會因此對她另眼相看。江漁沒有聽到這些話，但是她能夠想象得到。她失落地低下頭：“我以為我可以做到，可總是出這樣那樣的差錯，成為大家眼裡的笑話。事實上，我就是最沒用的那個。”“你彆這麼說啊。”“這是真的，我沒辦法繼續自欺欺人了，看我們宿舍的就知道了，陸知瑤是女神，不用多說，阮佳佳看似天天在玩，可是學習上的東西輕輕鬆鬆就撿起來了，她隻是不熱衷。李濃看起來不聲不響，其實早就確定好了目標，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後。隻有我，看起來汲汲營營，卻什麼都沒有得到。”江漁的眼淚忍不住冒了出來。她在李毓寧部長等人的麵前控製住了，在室友們的麵前控製住了，但是在簡一楓的麵前，被他一刺激，就憋不下去了。或許已經被他看到了太多次糟糕的一麵，所以再來一次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