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沒了下落,王子離開了家,下定決心要找到她。By《婷婷一點也不胖》醒來時,東方既白。襪子已濕透,嘴唇上下瓣都成了絳紫色,全身像被人給揍過般酸痛不止。路婷婷眯著眼睛,手往口袋裡一摸。除了揉搓成團的廢紙外,無他。???她猛地坐了起來,將帳篷每個角落來回翻了好幾遍。沒有,到處都沒有。腦袋嗡的一下,空白一片。她掀開棉被,裹上棉外套,把帳篷拉鏈拉開,穿上鞋,往前走了幾步,在另一個帳篷外敲了敲。沒有人。裡頭靜的可怕,她找到拉鏈口,手指頭觸到金屬質感的拉頭,刺骨地冰,她縮回了手。“小花,周昉你們起來了嗎?”她極力控製住自己說話的分貝,天地遼闊,風將她說話聲吹散得好遠。沒有任何回應,她頓時心就慌了神。呲呲~鏈牙分離,帳篷裡的一切清晰起來。被單已不見蹤影,長方形塑料袋平放在灰白地布上,她探進去的腦袋縮了回來,一回頭,身後炊煙直直躥入雲霄。她循著煙的方向跑了過去。銀白色馬路像條腰帶纏在沙丘上,兩個人蹲在炊煙兩端,眼睛直直盯著中間。盆口粗的鐵鍋裡不知道煮的是什麼。“你來的正好,吃點東西我們繼續出發。”“這掛麵哪裡來的?”“偷的。”“???”“後備箱囤的。”“去,從後備箱裡給我拿瓶老乾媽來調下味。”“我……”“你怎麼呢?”“我手機不見了。”“彆著急,去後備箱看看,有驚喜。”周昉眉毛一挑,嘴角上揚,他皮膚天然白皙,寒天讓他臉上多了兩團紅暈,像剛睡醒意識並不清醒的幼嬰,說的話都帶了幾分醉意,不給人任何回旋的餘地。路婷婷拉開後備箱,眼裡躥過暖白螢火。!!!我的手機。她雙手縮在袖口裡,將充電寶和一瓶見底的老乾媽都摟在胸口處,走著八字路來到火堆旁。“我的手機怎麼會在那?”“……”“你昨天大半夜不睡覺爬出來說要去找卡卡,黑燈瞎火,我們拉都拉不住。”“……有過這樣的事?”“能騙你,不信你問小花。”路婷婷腦袋斷片似,她努力回憶,可腦袋空空,她瞪著雙無辜大眼,黑珠子白點,黑的像清水衝過的葡萄,白的似滿天星。小花歪著頭,沒作聲。“後來呢?”“後來我們倆完全放棄了,路婷婷你跟頭牛似的,不撞南牆不回頭,我們就隻能跟在你後頭,沒想到,你走著走著一頭栽進沙子裡。”“……”路婷婷像在聽其他人的故事般,半信半疑,手指起了紅疙瘩的關節處,痛癢並行。手機在手心握了許久,冰涼冷透,摁下開機鍵過去約莫一分鐘,屏幕才慢慢有了色彩。“我前天騎車遇到泥石流,摩托車陷進去了,彆擔心,我出來了。”消息對話框裡彈出這條消息,路婷婷眼淚水像雨滴般吧嗒掉落在屏幕上。“哎哎哎姑奶奶……你哭什麼啊?我們都沒哭……”拿著白瓷碗,拿著木筷子給每個人夾白麵的周昉看盯著屏幕的眼,挖苦的語氣一轉,倒有點慌了神。都說女孩是水做的,現在從旺盛分泌的眼淚水來看,這句話所言非虛啊。“卡卡……卡卡她……”“卡卡怎麼呢?”“卡卡她我聯係上了。”“那我們等車修好就回去吧。”低頭不語的小花將碗遞到路婷婷麵前,“再加點老乾媽,調下味道。”路婷婷拿碗時從小花手背上一擦而過,手心酥麻,耳根紅透,風吹得整張臉都像熟透的蘋果,可腦袋上有熱汗滲出。“快看!”身後有響聲將這兩個人的注意力勾了去。眼前出現的一切就像科幻大片,蒼穹之上,雲層像被弼馬溫放出柵欄的的群馬,萬馬齊喑,翻湧奔騰,冰晶垂直落下,在道路的儘頭處形成平板,反射出赤橙黃紫的耀眼白光。白光之下有個少年郎,幾乎是本能地拿起攝像機,及時捕捉到這個奇妙的自然現場。幾天前入夜,破敗的鐵皮屋外。十幾個皮膚蠟黃,嘴唇乾裂的人站在那。為首的那位從褲袋裡掏出缺了一角的百元大鈔排向玻璃櫃上。“來一箱啤酒。”老板冷漠地接過錢,轉背從身後提出一箱啤酒。十幾個人眼裡冒著亮光,一擁而入,雙手插入啤酒紙箱裡。咕嘟嘟入了肚,嘴上的葷話也多了起來。鹿鳴趴在鐵皮屋外,側耳聽著身邊的對話,捕捉其中有用的訊息。哢哢一下,鐵皮盒子上,塑料袋子裡發出吱吱的流水聲。有人在撒尿。他看著那堆還在酣聊的人,他們目前還沒任何動身的準備。他貓著腰爬上那輛瞄準好的老舊貨運卡車後才來得及回憶自己衝動下所乾的事情。從家裡出來後,他腦袋一熱,就攔了輛出租車。司機聽說車主要往西開,多看了他幾眼。車子往西開了4小時候,開到僻靜小道上,呼啦一聲就拋錨了。司機生怕鹿鳴賴賬,讓他先結了賬。他摸了下口袋,空空如也。就在他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時,司機將手機遞過來。“沒有現金沒關係,可以掃碼支付。”司機像個沒有感情的殺手,用身軀抵擋住他的前路。他看著自己的餘額,眉頭一皺,轉個背就將錢從銀行卡裡轉入微信零錢裡。掃碼支付完畢,看著微信零錢裡剩下的0.1,他就在路上徒步了一天一夜,左腳已生了兩個水泡。一大一小,一個在大拇指上,一個在小指頭上。直到扒上這輛車,他才仔細查看了腳底那凸顯出來的兩坨水泡。司機爬上駕駛座時,他蹲入了車廂角落,縮成一團。司機往後視鏡一看,幾沙袋藥材還在,繼續往西開。頭頂的風刀子似的落在身上每一處,車子在碎沙路上顛兒顫啊,鹿鳴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要從這個身體裡分離出去,暈暈乎乎間,車子在一處刹了車。他蜷縮在角落裡,臉上沾了不少風霜雨雪,車子停穩當後,他沉沉睡了下去。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露宿街頭,身上冰冷如霜,動憚不得,在將要像被處理的垃圾被人拿起就往垃圾桶裡扔,而自己又動憚不得時,他嚇得整個人驚醒過來。身體已完全不屬於自己,四肢百骸都像被震碎掉,疼痛感在每處蔓延。“醒醒,小夥子,哪兒來的?”頭頂著軍綠色帽子,黑警服的中年男人目光灼灼,盯著他。“警察叔叔,我……”他騰地一下站起來,驚恐又羞愧地摸摸後腦勺。“你還行嗎?”“我挺好的。”擔心對方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他扭了扭胳膊肘,轉了下腰,強裝鎮定,旋轉一圈。“那行,你下來。”他踩著卡車末梢的鉤子往下一跳,穩當地落在地麵上。碎石塊將前麵的整條公路完全掩埋住,山上不時有形狀不等的石塊滾落下來,幾個警察正拿著鏟子在開路。身後有人像旋風般從自己身邊跑了過去,鹿鳴就站在卡車旁,避無可避。兩個警察牽著隻全身土黃色,雙耳高挺的搜救犬從他身邊一躍而過,來到前方土坡旁,搜救犬鼻子往下嗅了嗅,爪子就扒拉開來。身旁的警察也湊了過去,掄起鋤頭就往下開挖。“什麼情況?”“聽說有遊客被泥石流卷入土堆裡。”“???”鹿鳴也跟著幾個人往前走,混入人堆裡,看著麵前的警察就像在米堆裡找沙子般小心地在往泥土底下刨。他胸口悶悶地,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就那麼愣愣地看著警察在往下挖。身邊的人看了下熱鬨,沒見警察刨出什麼實質性東西來,轉背就在外圍警察的指揮下調轉車頭,無語地離開了。鹿鳴大氣不敢出,一人傻站在軟泥上,腳底下泥巴沾在褲腳上。“看什麼,小夥子來搭個手啊。”也不知道前方是誰說了句話,鹿鳴像是得到極大的鼓勵般,也往前蹭了進去,從警察的手裡接過一把小鏟子,將土往外趴拉出去。原本就辨不出原來顏色的鞋子經過這樣一番運動後,已占滿了土黃色的濕泥,褲腳上也沒塊乾淨的地方,整個人像下地的農人,頭發硬邦邦結成快,嘴唇發紫,麵上是副久經風霜的模樣。這個樣子如果被她看見,以為我是撿垃圾回來吧,他手上再往下扒拉,腦袋裡想法就像泉水,汩汩往上冒。“看見手了”吆喝聲像一道炸雷將他溜走的注意力又聚攏過來,他麵前的幾個警察躬著身子,像在挖什麼寶藏般,躡手躡腳地將一雙指甲都占滿黃泥的手往上拉。周圍的人還在往下刨,鹿鳴眼見著一個人就像沙畫上的模型般,手指頭出來後,手臂也慢慢清晰,接著就是圓溜的腦袋。腦袋被人往上托著時,鹿鳴一屁股癱坐在泥上,往下陷落。那是雙怎樣的眼睛,斜倒三角,紅血絲遍布,眼角眉梢就連睫毛根部都粘著濕泥。鹿鳴眼睛瞬間就紅透,眼角的清淚吧嗒吧嗒滴落了下來。卡卡睜眼看見光源處,原本站著的男孩子癱坐在地上,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看著豆粒大的淚水從他那清亮的眼角滑落,她想張嘴讓他彆哭,可嘴角鹹腥的黃泥味讓她哇的一下就吐了出來。鹿鳴雙手撐地,從泥地裡爬了起來,戰栗著一雙腳跪了下來,一雙泥跡斑斑的收去擦卡卡滿臉的泥巴。“你……彆過來。”卡卡低著頭,想想自己此刻的麵龐。在泥地裡滾過般,身上每一處不沾滿泥。鹿鳴像沒聽到般,傻乎乎地搖著腦袋,任憑眼角的淚在臉龐滴落,癡癡地笑。“你們認識?”身旁的人看著不太正常的這對青年男女,呆頭呆腦問了一句。鹿鳴使勁搖搖頭,認識啊,認識好多好多個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