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聽說草魚跳龍門(1 / 1)

天剛透亮,阮曉菲就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外麵的天氣,果然不負所托,不僅天朗氣清,還有雨後彩虹掛著。兄長阮籍早就已經在廚房幫娘親做好了飯,等阮曉菲一洗漱完畢,就全部端上了飯桌。父親比他們起的還早,出門也早,所以每天早上隻有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飯。快吃完的時候,阮曉菲裝作毫不在意地問了一句:“老媽,你今天還去莊上嗎?”盟主夫人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吃著飯菜回答:“最近盟裡沒什麼大事,娘就不去了,怎麼了?有什麼事嗎?”阮曉菲:“沒事,那老媽你不會還要在家繡手帕賣吧,老爸又該心疼了。”盟主夫人:“不告訴他不就好了,你們到時可彆嘴快,把娘給賣了。”阮曉菲猛搖頭:“不會,不會。”她都要瞞著爹曠課捉魚去了,哪敢嘴快把親娘給供出去了,除非她想被爹娘混合雙打,這種事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阮籍在一旁一直老老實實,隻等著她吃完早飯,然後跟她一塊去了學堂。學堂裡,今天先生又教了一些他們兄妹會的知識,阮曉菲因此整整一個上午都昏昏欲睡的,就像以往聽課時的狀態一樣,然後真的在書桌上睡著了。這一覺她睡得十分舒服,連夢都沒有做,可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卻什麼好的心情都沒有了。因為外麵又下雨了,而且天灰蒙蒙的讓人有些分不清楚時辰。不過應該還沒有到放學的時間,不然她的這些同學們也不會還在教室裡玩遊戲了。片刻,阮曉菲揉著朦朧的睡眼四下看了看,忽然發現教室裡少了一個人。阮籍呢?跑去哪裡了?“阮籍?”她不禁喊了一聲。沒喊來她那個高冷的大哥,卻喊來一個冒冒失失的男孩子,忽然湊到了她身邊坐著。“曉菲妹子,又找你大哥啊。”阮曉菲被嚇了一跳,但在看清來者之後,一巴掌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是你啊,王朝,嚇我一跳!對了,你看見我哥去哪了嗎?”王朝聞言,理了理微卷的領口和淩亂的長發,眼神飄忽的十分明顯,嘴上卻還堅持的說著謊:“沒,沒看到啊,他今天沒來上課吧。”阮曉菲雙眼微闔,露出一副要將王朝看穿的眼神:“王朝,有沒有人和你說過,說謊的孩子是會被割舌頭的。”王朝下意識地咽了口吐沫,說話的聲音不覺小了很多:“我爹說過,做男人最重要的是要講義氣。曉菲妹子,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而是我答應了阮籍大哥,不能告訴你他去了哪裡。”阮曉菲頓時覺得十分驚訝,從小到大,大哥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偷偷躲開她的事,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不過,為什麼大哥會把他的動向告訴王朝呢,他們兩個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仔細想來,好像是從大哥變得冷漠開始,就常說讓她和王朝這小子一起出去玩。至於十歲之前的大哥,總是教育她說,女孩子就應該像娘一樣,知書達禮,彆動不動就跟人跑出去。大哥的這種變化真是有夠讓她摸不到頭腦的。老實說,她因為兩世的年齡加在一起不小了,所以隻是把十五歲的王朝當成了一個小正太來看,至於以後讓他們在一起什麼的真是讓她很難接受。而王朝是怎麼想的,她就不得而知了。既然嚇唬不出,她就隻能故作生氣道:“王朝,你就告訴我吧。如果你不告訴我,我以後就不跟你玩了。”王朝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就像小孩子吵架一樣,使得他不禁一愣,然後搖了搖頭:“彆彆彆,曉菲妹子,我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這大雨天的,你要是不小心掉到了河裡,我怎麼跟阮大哥交代。”“河?”阮曉菲聞言眉頭一挑:“我哥去紅月河捉魚了?”紅月河是他們紅月村附近唯一的一條河,其中海鮮豐盛,而且因為連接著南北兩條大運河,一年四季都不斷流。王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愧疚地打了自己的一個大嘴巴,不過輕的聽不到一點聲音就是了:“我說曉菲妹子,我可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啊,你哥去了哪裡,那都是你自己猜出來的啊。”阮曉菲聞言點了下頭,同時又比了一個ok的手勢:“I know,你什麼都沒說。你隻需要下午幫我和先生請個假,就說我外出鍛煉身體去了,就可以了。”王朝驚訝的換了個跪坐的姿勢:“什麼?你要走了?可這還下著雨呢,曉菲妹子你今天就彆走了。”阮曉菲於是翻了一個白眼:“笨,我是要等雨停了再走。我哥也不會傻到在大雨天下河撈魚吧,他現在可能早就帶著魚籃子,去縣裡掙錢了。”其實阮曉菲這話隻說對了一半,阮籍確實捕到了魚,不過他沒有將魚拿到集市上買,而是倒進了家裡的魚池子裡。昨天那場雨下的不小,把整個魚池子都灌滿了,盟主夫人早起的時候嚇了一跳,發現魚池裡的幾條錦鯉都被衝了出去。幸好這些錦鯉都沒死,隻是在泥土裡張著嘴撲騰了一會。之後盟主夫人就把這幾條魚養在了屋裡的空缸裡,等著大晴天的季節再放回來。空著的魚池子,剛好給阮籍放抓回來的一筐大草魚。阮籍一邊看著魚一邊在心裡盤算著,明天就是個大晴天,隻要爹將這些魚賣出去就足夠貼補一些家用了,他再到林子裡獵些活物回來給爹賣。同樣的,明天他也不能讓妹妹出現在縣裡,就像今天的安排一樣。其實隻要從上午開始,到下午的一場雨結束,躲過那個禍害在縣裡出現的時候,妹妹這輩子的命數就一定不會再和上輩子一樣了。多籌備這麼一天,實在是因為他放心不下。即使是過了這麼多年,阮籍還是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他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重活一世。作為禦前侍衛的頭領,在經曆了那麼多刀上舔血的日子之後,還能回到和家人一起無憂無慮生活的年紀。仿佛回鄉下探望年邁的爹娘,之後被刺客暗殺,還是剛剛發生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回來的時間點,是在妹妹遇到那個禍害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有多高興,隻是覺得有幾十年沒再體會過這種感覺了,所以十分清晰與強烈。好幾次他都想告訴妹妹,讓她不要再重蹈覆轍,不要再讓他抓著她的手,聽她臨死前的遺言,竟是不要記恨那個禍害。可他說不出口,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有什麼力量在控製著他,當他想用語言去表述將來的時候,就會變的像啞巴一樣。這麼多年,他隻能告訴彆人已經發生過的事,和未來也無法再改變的事。就像爹和娘的初遇,還是後來妹妹嫁給那個禍害之後,娘才透露給他們的秘密。“阮籍!”因為想過去的事情太入神,阮籍沒注意到娘親薑氏出了屋子,還站到了他身後。警惕性完全消失,是作為禦前侍衛絕對不能發生的事,也就隻有娘親能讓他如此了。“娘。”阮籍語氣僵硬地回了一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籍兒,和娘說說,你這會兒不在書院,在這乾什麼呢?”薑氏問道,笑裡藏刀。“午休?”阮籍回答,自己卻不是很確定。“午休啊,那這魚是哪來的?”薑氏又問。阮籍抬頭看了看天,沉默片刻道:“昨天雨下得那麼大,可能是它們想跳龍門,結果卡住掉下來了的吧。”薑氏一愣,被自家兒子這豐富的想象力驚的說不出話來,一瞬間,她還以為兒子是被女兒附體了。明明很想笑卻又因為母親的威嚴不能笑,一開口就是十分嚴肅道:“籍兒,跟娘進屋。”阮籍這句話確實是從妹妹那裡學來的,隻可惜上輩子看起來很開心的娘親,這輩子好像很生氣,熟悉的恐懼感在沉寂了幾十年後再次湧現了。午後十分,天空中的雨終於小了很多,而且看樣子也不會再下大了。阮曉菲的心情再次明朗了起來,趁著先生不注意,就抓起背包從書院後牆跳了出去。可讓王朝擔驚受怕了好半晌,然後才幫她跟先生請了半天的假,還好先生什麼也沒說,隻是讓王朝繼續回座位上聽課。而從書院離開的阮曉菲,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縣城,找阮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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