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旁邊的女廁所很空曠，那個年輕的女孩子進去的時候看著裡麵沒人，走近隔間把自己鎖在裡麵，說話聲音就稍微放開了些。阮綿隻覺得自己腿如同灌鉛般沉重，腦海中一片空白，隻剩下那女孩輕笑聲不斷回響：“那妹子可厲害了，上台講了特彆多，我都沒聽懂。”“不過評委老師不會聽她的呀，大家都知道的事，她怎麼就不知道呢，傻乎乎的。”“哈哈，我才不去安慰她……行，等正式結果出來再慶功……”阮綿瞬間淚崩，隻覺得雙腿發軟，艱難的扶住了旁邊的牆壁。是真的呀，那不是夢，原來展台的資格早就被內定是真的呀。為什麼何景時不早點告訴他們呢？是因為怕澆滅他們的努力和熱情嗎？可是現在他們就這樣什麼都不知道，隻帶著莽勁往前衝，真的像個傻子呀！阮綿腦子一片混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廁所的，她現在超級控製不住眼淚，但是心裡麵另外一個念頭卻告訴她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休息室裡麵還有那麼多人在等著她，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呀！阮綿踉踉蹌蹌地跑到角落，拚了命的吸鼻子揉眼睛，企圖把眼淚憋回去，想要在這裡再待會的時候，又害怕大家等得太久，便擦掉眼淚，捂著自己的臉，勉強走回到會議室裡麵去。會議室裡等得焦急的師兄立馬就迎了上來，緊張地問道：“綿綿！怎麼樣，怎……”話沒說完，看清阮綿的臉，突然就問不下去了。阮綿實在是沒有忍住，放聲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她怎麼這麼沒用呀！怎麼就忍不住呢！阮綿根本不敢跟工作室的人交代真相，更不敢抬頭看他們的神情，隻能嗚咽著道：“我沒有發揮好，他們問我的問題沒有答上來，背了好多遍的稿子都忘記了，我說不過他們……”不能用這種東西否定大家的努力，所以拚命找著理由。害怕讓大家喪失熱情，所以全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師兄們微微一愣，心情不可避免跌落下去，可是看到阮綿如此自責，又覺得心疼起來，安慰她道：“彆哭了，沒事，沒事……不是你的問題，是對方太強了……”雖然說能上展台是最好的，可是如果上不了，他們的項目也並不是白費。這麼多日日夜夜，大家都將阮綿的努力看在眼裡，誰也沒有立場去責怪她。想到此處，師兄們心裡就釋然許多，專心安慰起阮綿來，阮綿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把真相說出來，但是最後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隻能拚命地憋著哭聲。“好啦，好啦……”師兄耐心地拍著她的背。徐老板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阮綿在哭，似乎想說什麼，但好幾次欲言又止，都沒有說。“徐老板……”一位師兄看著他要走，連忙道，“請問我們何老板呢？”“還在裡麵談事。”徐老板道，“你們要等他嗎？”“那您知道他什麼時候出來嗎？”師兄問。“不清楚。”徐老板是真的不知道，他們可是跟大老板談事啊，那誰知道。師兄說了聲“謝謝”，給何景時打電話，但是對方開了靜音，一直沒反應。正在猶豫要不要等他的時候，宋棹陽發消息過來了，讓他們先走，他們便等著阮綿哭得差不多了，帶著她先上大巴回學校。競標可能失敗的消息，大家相約先不要和工作室的人說，畢竟正式結果還沒出來，誰知道對方會不會腦抽，突然選到自己呢？懷著這樣的渺茫希望，幾個人沉默地回到了學校。阮綿走到半路就沒哭了，拚命地吸氣，吐氣，讓自己的表情恢複的正常點，然後買冰水敷了敷眼睛，讓它看起來不要那麼腫，發現師兄正在看自己，便勉強笑了笑，道：“我沒事的，彆擔心。”頓了頓，又握起拳頭，鼓勵似的道：“這次要是真沒過，我們可彆放棄，還有機會的！”這股堅強的樣子，讓其他師兄看了都覺得心疼。下車的時候，阮綿沙啞著聲音道：“我先回寢室一趟，麻煩師兄跟大家說，這幾天暫時放假，在結果出來前，大家沒必要加班了，好好休息吧。”師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也好好休息。”阮綿確實需要休息。長時間高強度的工作，再加上今天這件事的衝擊，阮綿覺得實在是太累了，回到宿舍後，什麼都沒做，就直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怎麼會這麼累。夢中渾渾噩噩的，似乎將今天的事情重演了一遍。阮綿如同溺水，拚命遊拚命遊，但始終都看不到岸邊。這一覺睡得阮綿差點沒醒過來，稍微有點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手機在旁邊響了不知道多久，但是一直都沒有人接。阮綿呆了呆地看著天花板，愣了愣神，好半天才從夢中恢複過來，茫然的接起了電話：“綿綿！”師兄激動的聲音傳來，“你在哪兒？你怎麼不來工作室？”阮綿沉默半晌，聲音沙啞，低低的道：“我在宿舍睡覺……”對方聽到她如此疲憊的聲音，連忙放低了音量，道：“這麼辛苦？那你就彆來工作室了，你趕緊上網看看，我們把鏈接發給你。”阮綿有些迷茫，道：“什麼鏈接？”“我們產品的鏈接啊！”師兄興奮的道，“我們產品在網上火了！就這幾天，火了！”阮綿呆了呆。她眼睛還有些酸痛，掛了電話後先沒急著看電腦，而是去冰箱拿了塊冰來敷眼睛，一麵敷一麵打開師兄們發來的鏈接，頁麵打開時“轟”的一聲巨響，差點把阮綿手裡麵的冰塊給嚇掉了。然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就傳來出來：“爹地！我們今天去哪兒玩呀！”這句話過後，就是激情的背景音樂響起，“爹地”兩個字被做成鬼畜瘋狂重播，接下來還有他們新產品裡麵各種各樣的語音包，全都混雜在了這個視頻裡麵，聽起來蜜汁帶感。什麼情況？阮綿感覺自己遲鈍的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了。這個視頻已經在某短視頻網站上點擊播放上千萬了，其他的視頻沒有這個播放量高，但是仍然人氣爆棚，內容是在街上采訪用過他們新產品的人的感受，回答都是：“定位非常精準！”“導航非常仔細！”“我真的不是托真的超級好用！”阮綿此時已經陷入蒙圈狀態了。她實在沒辦法明白，正要打電話問問那師兄怎麼回事，何景時的電話突然撥了進來。阮綿一愣，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被內定的那件事，呼吸微微一窒。但何景時的聲音卻顯得很輕快，低低笑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聽哪個？”“聽……壞消息……”阮綿下意識就道。“壞消息是，我們的那場競標其實是被內定的。”何景時道。雖然早就知道，但聽到何景時親口承認，阮綿還是瞬間就模糊了眼睛，連聲音都變得有些發顫，輕輕地，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那，好消息呢？”“好消息是……”何景時忽然停了停，輕笑聲帶著點撩撥的意味，通過電話裹了點磁性傳到了阮綿的耳朵裡麵，“我現在就在你樓下，要不然你下來當麵說？”阮綿：“……”她登時惱了，道：“何景時，你怎麼這麼壞呢！”何景時愉悅的笑出聲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的笑聲讓阮綿定了心，她忽然就沒那麼難受了，連忙去洗了臉，換了身衣服下去。才剛剛走到樓下，阮綿就看到外麵欄杆邊上，懶洋洋地靠著個人，依舊是那股子漫不經心的味道，但不知道為何，就是會給人一種格外安心的感覺。阮綿放慢了步子走過去，輕輕地道：“何景時。”何景時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哭什麼？”阮綿愣了愣，連忙低頭捂住自己的眼睛。“其實沒那麼明顯。”大概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何景時把她的手拿開，道，“隻是我比較關注你，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阮綿登時紅了臉，惱道：“你在說什麼呀！”“說我該說的啊，怎麼了，彆人說什麼你都規定？”何景時瞥著她，揶揄道，“這麼霸道？”阮綿說不過他，索性不說了。“行了，走吧。”何景時不逗她了，道，“我們先去工作室。”“去工作室乾嗎呀……”阮綿小聲道。“競標成功了，不應該把好消息分享給大家嗎？”何景時自然而然的道。阮綿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聲音有些難以抑製的發顫：“為，為什麼……”難道不是被內定了嗎？“因為你優秀啊。”何景時挑眉，“說得好，打動了評委。”阮綿根本不信，急的直跺腳，道：“你快說呀，到底為什麼呀！”她今天下午快要壞掉的大腦，突然間在此刻全部活躍起來，所有已知的訊息在此刻全部湧入腦袋，在何景時還沒有開口解釋的時候，刹那之間，她仿佛知道了點什麼，有些不敢相信的道：“是，是因為我們的產品，已經火了？”這款產品的推廣不用說，肯定是何景時做的，RK工作室的舊團隊本來就是做運營和維護方麵的工作，知道如何最有效的打出自己的產品。他們的產品本身質量就高，在有效的推廣下能爆發出巨大的潛力。工作室的人起初都在忙著改良產品，並沒有關注，當真正注意到的時候，網上已經炒瘋了。這種火爆的產品上展台肯定會比不知名的有優勢的多，帶來的利潤也會更大，所以在有內定的情況下換上這款產品，也不是沒有可能。“你不是挺聰明的嗎？”何景時捏了捏她的鼻尖。阮綿還是覺得有點難以信服，攥著他的衣服道：“肯定還有其他的理由！”何景時笑得懶懶散散，不說話了。“到底是什麼呀？”阮綿急急的，小聲地道，“你今天不是去和大老板開會了嗎……”說著說著，阮綿不自覺住了口，微微愣了愣。她突然發現這後麵的事情，何景時若是不想說，她也不必再問了。何景時仍舊隻是笑。阮綿心裡突然無比的感動，眼眶濕漉漉的，感覺自己敷再多的冰，也沒有用。“其實我覺得你膽子挺大的。”何景時突然道，“你現在都敢在我腦袋上撒野了。”阮綿呆了呆，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何景時瞥了她一眼，道：“我都沒讓大家放假，你怎麼就敢讓他們都走了？”阮綿聽到這話，感動登時煙消雲散，凶凶地瞪他，理直氣壯地道：“我不是主程嗎？”何景時登時笑出聲來，道：“好，主程你最大，你比老板都大。”阮綿不想理他了，氣呼呼地走到前麵去，何景時也不攔她，就在後麵笑著看她。他覺得小綿羊特彆可愛，眼睛裡有璀璨的星星呢。今天知道結果後，他就特彆想立馬告訴她，看她驚喜，看她笑，看她眼睛裡麵的星星再次亮起來。可惜團隊那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拖到現在才說出來。現在終於見到了，真好。想到這裡，他才突然記起來，自己和阮綿除了打電話，居然連個聊天的方式都沒有。其實阮綿走在前麵，沒走幾步氣就消了，想到展台的事情，心情慢慢的好了起來。正想回去跟何景時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在背後叫她：“阮綿。”阮綿回頭，隻見何景時遞出了自己的手機，手指清瘦纖長。“加個微信。”何景時輕聲道，好像在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認識這麼久，連個社交軟件的聯係方式都沒有。”阮綿心裡微微一動，從善如流地接過，道：“好呀。”聲音軟軟的，卻出奇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