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兵搖搖頭:“任姐,我們剛剛問了蘇姑娘。她目前沒什麼自保的技能,讓她去引那個未知的異獸,不太妥當吧?”謝匠點點頭:“萬一是什麼凶性難馴的生物呢?那蘇姑娘豈不是很危險。”任嬌哼了一聲,“一口一個蘇姑娘,你們倒是熟得挺快啊?潛龍組可不是什麼慈善組織,既然進來了,能不能留下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內勤人員我們不需要,跑外勤就難免要遇到直麵危險。潛龍組不養閒人。”蘇蓉蓉看著任嬌臉上這個表情,總覺得非常熟悉,話裡話外的那股勁兒,也好像在哪聽過。她琢磨了一下,哦,前些天在那個公司,所有人都在議論自己的時候,也是這張臉孔。果然,職場上那些不好擺在明麵上說的事情放在哪兒都一樣,即使跨越了種族,也不能免俗。夏兵跟謝匠不敢吱聲了,他倆彼此遞了個眼神,都覺得任嬌今天不太對勁。縱然平日裡任嬌是刻薄了點,但也不至於這麼嚴苛。夏兵有點迷茫地想著,難不成今天任姐也處於看誰都不爽的日子口?謝匠的眼神則在兩位女人之間轉了轉,再聯想到總裁走之前的話,納過悶來了。他們這位冷血女組長,怕是陷入“情敵見麵分外眼紅”的境地裡了。唉,雌性之間果然免不了戰爭。蘇蓉蓉一向粗線條慣了,愣是還沒有謝匠心細,單純地隻是覺得新人入職,受到點針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總裁應允自己的工資這麼高,自己也應該好好報答。更何況他當初說過,若真有什麼危險,照夜也是可以幫扶一二的。況且自己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在危及生命的關頭總能逢凶化吉,沒準自己真的在“幸運”這個方麵有什麼超能力呢。“好,任組長既然這麼安排,那我服從。”任嬌聽她這麼容易地應了下來,半聲不服都沒有,倒是在心底裡多了幾分佩服。這個看起來就像普通凡人的小姑娘,膽識倒是不錯。若是真有危險,到時候自己在暗中幫幫忙也就是了。“行,那既然這麼說了,目標仁泉山,準備出發吧。”敖尋坐在總裁辦公室,看著窗外高樓大廈叢生的景色,忽然沒由來地一陣心煩。幾個孩子體內可支撐的龍氣隻能維持不到一年的時間了,而自己的尋找工作顯然沒什麼進境。這麼多年裡,感應到的最接近那幾個孩子的氣息,竟然就是蘇蓉蓉在鏡中界爆發出來的那一絲。可偏偏連照夜都探不出她的身世,難得的線索就這麼又斷了。古董龍王按亮辦公桌上的手機,忽然就很想找人傾訴一番心中的愁緒。於是掏出兜裡的小本子,翻到了寫著“如何打電話”這一頁,對著小小的智能手機擺弄了起來。大兒子贔屭,任重道遠,在東海頂著天柱,不能分心。五兒子狴犴,近些年升職飛快,最近在幫獄神批複文件,忙得焦頭爛額。六兒子狻猊,寺廟裡待太久了,很有想成佛的覺悟,追隨佛祖念經去了,處於半神隱的狀態之下。七兒子趴蝮,水神放婚假了,這一百年他都要負責替班,正在不知道哪裡出差……老父親百感交集,一股自豪感交織著心酸,不知道作何表情。最終,他把目光鎖定了通訊錄上二兒子螭吻。他若是沒記錯,螭吻之前犯了個錯被降職了,現在的工作是趴在南天門上,跟搭檔千裡眼一起監察六界。比起其他兄弟們可能更清閒些。南天門上的盤踞著的獸型螭吻正在拗造型,猛然聽見幾百年沒響過的鈴聲,嚇得他差點從橫梁上摔下來。螭吻趕緊化了人形,在橫梁上沒什麼形象地一蹲,接通了電話。“喲,稀奇啊爹,您居然會主動給我打電話了,什麼事啊?”敖尋在電話這段歎息一聲:“我心裡不太是滋味。”螭吻騰地一下站直了,踹著小心道:“咋了爹,是那四個弟兄出了什麼問題嗎?”“沒有。我前兩天感應到了一絲龍氣,來源是個小姑娘。那姑娘的身份神秘得很,照夜都追查不下去。好不容易有點進展,卻又斷了。”螭吻也長歎了一聲,他自然也為兄弟們擔心,也清楚這麼些年爹有多不容易,隻好搜腸刮肚地勸:“其實反過來想想,沒有消息有種時候也是好消息嘛。龍生在世,世事無常,心中有希望才能不慌張。”敖尋的聲音頓了頓:“……老二,你現在說話怎麼油腔滑調的?”螭吻心虛地瞅了一眼自己的搭檔千裡眼,小聲地回道:“那什麼,真不是我不學好,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新接替千裡眼職位的人生前是說相聲的。”“從善如登,從惡如崩。你之前學到的教訓還不夠嗎?可彆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螭吻:“……”爹,就憑您這句話,您比我還得加個更字好嗎。但是這話他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隻好哼哼哈哈地說了點自己在南天門上看見過的趣事,試圖安慰一下失落的老父親。一邊說著,一邊隨意地瞅著人間的方向,一抹彤雲卻忽然撞進了視線。他一下翻下來,跑了幾步揉了揉眼睛。“嘶,爹啊,潛龍組今兒是不是出任務去了?”“是啊,說是有個B級事件,我就批了。”螭吻的語氣變得凝重了起來:“爹,這事恐怕沒這麼簡單。正常的B級事件我在南天門上可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我建議您親自過去走一趟。”仁泉山上的四人小組正小心地往半山腰攀爬著,任嬌、夏兵和謝匠三人並沒有走鋪好的石板台階,而是另尋了一條野路向上走著。隻留了蘇蓉蓉一個人按照正常登山客的路線往上走著。她特意喬裝了一番,換了一身運動裝,背了個旅行背包。但包裡顯然沒有放野營用品,而是像個真正的驅魔人似的,裝了些八卦鏡乾坤劍什麼的,學得有模有樣的。這些裝備都是從潛龍組的雜物間裡拿出來的。雖然她拿出這些的時候,夏兵他們幾個人都回應了些不讚同的眼神,但自己還是毅然決然地背上了。原因無他,圖個心安也是好的。龍騰企業包下了今日的整座山,因此除了他們幾個,這山上沒有其他人涉足。另外三人將自己的氣息隱匿得很好,蘇蓉蓉恍惚中覺得這山上隻有自己一個活物,手心裡的冷汗讓藏匿在手中的散粉盒外殼上也染了一層濕潤,她不由得微微用力,仿佛從中汲取了些憑依似的。山路很靜,隻有風聲拂過植物時會帶來點沙沙的聲響。蘇蓉蓉強迫著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再往上走十米,就是當時的登山者所報的坐標了。九米、八米、七米……蘇蓉蓉聽見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襯托在四野寂靜之下,幾乎有些震耳欲聾。緊張感讓她的血液在血管裡飛快奔騰著,呼吸也隨之急促起來。她雙腿微微顫抖著,邁上了最後那一級台階。驟然間,狂風大作,搖曳起蘇蓉蓉身邊所有的植物,卷起一地的飛沙走石猛然向她撲來,蘇蓉蓉下意識用手遮住眼,恍惚裡有一絲金色從指縫間漏進了眼瞳。這股邪風持續了不過一分鐘,就如同被人按下了暫停鍵而戛然而止。蘇蓉蓉小心翼翼地挪下擋在眼前的手掌——一雙金黃色的豎瞳安靜地在距她兩拳的位置和她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