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困擾對尤美茂這麼一說，女生立即就出了主意：“要不你先去試戲，要是成功了，你就旁敲側擊問季姐你最近的表現好不好，然後再想辦法。”辛美驊聽了建議，不禁豁然開朗：也對，程導雖然有合作意願，但自己不試一下怎麼知道角色適合自己？要是不行的話，她還是乾乾脆脆做好本職工作，這樣總不至於落得個雞飛蛋打。打定主意，辛美驊隨即給助理回了電話，兩人約定了見麵時間和地點，其餘的，她隻要好好準備就行。程曼鈺這次執導的新劇，是青春校園類型。其實她去年就有這個想法，隻是因為種種原因，所以一直沒敲定下來。趁著今年這種青春校園劇勢頭正火，所以她也打算跟次風，為觀眾打造一場帶有程式風格的青春盛宴。新劇名為《光芒紀事》，是根據同名改編，講述了男女主角在高中時期相互暗戀，直到大學才把這份深藏的情意宣之於口，後來畢業工作，兩人幾經周折最後才走到一起的故事。辛美驊試戲的內容，便是要表現出其中節選的三段台詞的情感，讓它們變得生動飽滿富有感染力。第一段台詞，是女主角許光芒的暗戀獨白；而第二段，則是許光芒懷疑喜歡的男生薑樺和彆人曖昧不清，她借著向好友吐槽發泄內心的鬱悶。辛美驊了解了劇本大概內容後，不由在心內竊喜：她這樣，算得上是本色出演吧？因為自己就是一個卑微的暗戀者，所以辛美驊分析和表現角色特點的時候，可以說是遊刃有餘。剛要演到第三段，外麵卻傳來了敲門聲。程曼鈺往門口瞥一眼，隨即示意她停下。“曼姨，你手機是不是又靜音了？他們說你在……”後半截話，在路祉言看到辛美驊後，就這麼卡在了喉嚨口。“路導……”在這見到路祉言就已經夠讓人吃驚的了，男生口中那句“曼姨”，更是讓她腦子轉不過彎。這是世界太小還是怎麼，他和程導居然認識？“言言，怎麼了？”程曼鈺是看過自己外甥最近的作品的，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挑中辛美驊，所以對兩人的反應，她也並不奇怪。路祉言收斂好訝異，便把視線朝向程曼鈺：“您這部劇不是缺新人演員麼？我來給曼姨推薦幾個。”“好啊，不過得等辛小姐試完戲再說。言言要不要坐下來一起看？”路祉言眸光在女生臉上停幾秒，很快又微笑道好。而辛美驊此刻的心情，卻是倏然從雲端墜至穀底。按理說，推薦演員的事兒，不是得先通知當事人征求意見，看對方有沒有興趣和時間麼？可路祉言根本沒向她提過這些……而且兩人結束合作後，仿佛就真的成了陌路人。唯一一次男生問她最近在忙什麼，工作辛不辛苦，看著那幾行字，辛美驊竟感覺自己是在做夢，連回複都變得小心翼翼。之後，她便再沒有過這樣的夢境。這麼一想，辛美驊頓時就覺得酸澀莫名。恰好接下來這段戲，是許光芒終於鼓起勇氣向男主角告白——“想到這麼些年，那麼多的喜怒哀樂，全是因為這個人，許光芒的心裡就如經曆過一場潮起潮落一樣。”這下不用刻意醞釀情緒，辛美驊還沒張嘴，眼底就已浮出朦朦的水光來。路祉言坐在下麵，明知辛美驊不是在對著他講台詞，但莫名的，竟感覺自己就是其中的男主角。女生眼淚掛在眼眶未落下，話音裡帶著豁出一切的決然和些微的顫抖，每一次呼吸和停頓，竟輕輕扯著他心臟，等台詞念完，他還久久未緩過神來。既然能讓他這種閱片無數的人產生代入感，那觀眾必定也會買賬。等理好情緒，路祉言隨即轉頭麵向程曼鈺，話裡毫不掩飾自己的誇讚：“曼姨，您這回是撿到寶了。”“嗯，我也覺得。”程曼鈺點點頭，又起身朝前邁幾步，辛美驊還在為男生剛才的話發愣，轉頭便見程導嘴角帶笑，伸出手輕輕抱了她一下：“辛辛，合作愉快。”察覺到女人稱呼的變化，辛美驊不禁受寵若驚。看到路祉言麵上也是愉悅難掩，她不免也感到心情跟坐海盜船一樣——在陡然墜降後，突然又升到高空，耳邊是涼風輕拂。被幸運砸中後，辛美驊又開始發愁該怎麼和季姐講自己要去拍戲，兩頭可能兼顧不過來。她把pnABC想好，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每天焦慮得唉聲歎氣。但真當她決定坦白的時候，卻發現事情解決得比她想象中順利——她在拍戲的幾個月沒法隨叫隨到，可以，賠償一半違約金，在此期間還得至少抽出72小時的有效時間給店裡拍照，且是無償勞動。尤美茂知道後，立馬就發出了怒號：“季姐還說看在我的麵子上……天啊，”資本主義的壓榨本性簡直是令人服氣！你這樣不是吃苦受累還給人白乾嘛！“沒辦法，是我違約在先……而且季姐說了，我不答應的話，不僅要賠償全額違約金，以後‘怒麗’也絕不會再用我。我是怕拍完戲後找不到事做，所以給自己留條後路……”“美驊，有程導的名氣在，你自己再努力爭氣點，以後還擔心沒戲拍沒錢拿？”辛美驊默歎一聲，並不打算告知她自己做這決定的真正緣由。過去的那段日子，太黑暗，太壓抑，哪怕最終是翻頁了不再重現了，可它留下的陰影還在——它塑造了一個敏感、膽怯、猶疑不安的自己，原諒她，凡事謹小慎微，安全感稀薄……耳畔仿佛響起尖銳的冷嘲聲，辛美驊狠咬下嘴唇，終是把此刻翻覆的思緒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