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沈傅琛坐在副駕駛位上一言不發,沈喚卿看到他這幅樣子,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還真是難以想象你會像剛才那樣……幼稚地發脾氣。”沈傅琛哼了一聲,傲嬌地說道:“你想多了。”窗外是清冷的夜色,沈喚卿搖了搖頭,多少年過去了啊,他身旁這位剛來沈家時一聲不吭的少年已經變成了俊朗的男人。想起身傅琛剛來沈家時,每天不知道該和誰說話,然後他就拉著沈喚卿的手,脆生生地叫著他‘小叔叔’,在然後兩個人都大了,他就再也不肯叫他叔叔了,也隻有兩個人互相挪揄的時候,他才會開口戲謔地喊他‘小叔叔’。“過段時間大哥就要回國了吧。”沈喚卿突然開口問道。沈傅琛眯了眯眼睛,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他一向跑的很遠。”“馥鬱呢,在威尼斯還要呆多久?”“那我就更不知道了,這幾年我和她話都沒說過幾句。”沈傅琛把車窗搖下來,手伸在外麵虛放著。“你也彆總是和大伯作對了,他一年才回幾次國,你兩每次見麵都雞飛狗跳的。”沈喚卿無奈地開口。“當初讓我帶著我回沈家,他就該知道,這輩子我和他是沒有父子情分的。”沈傅琛明明是很平淡的神情,說出來的話卻冷漠至極。“哎……”聽到他這樣說,沈喚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幽幽歎了口氣。沈傅琛是沈家長子的私生子,也可以說,他是沈家長房的唯一血脈,沈家大兒子沈正清是一位畫家,處處留情,家裡麵娶了一位商業巨頭的女兒,隻不過因為兩人並沒感情,所以一直都沒有孩子。沈正清家裡麵沒留孩子,但在外麵卻是處處留情,甚至有了沈傅琛。所以說,看起來清風霽月般的沈傅琛,深究起來還是一位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他是在六歲時候回的沈家。那時候沈家正處於風雨飄搖的時候,沈園涉嫌一起文物走私,雖然後麵查清楚是被同行陷害,但沈家的各個產業還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股票一度跌停。也是因為這場危機,沈家決定分家,每一房都分配了不同的產業,沈正清手上就是那時不值分文的沈園。沈家的規矩,如果產業沒有下一代繼承人,就要充公,畢竟沈家的產業比較特殊,走的都是文物管理,總不可能被一個人敗的徹底,這樣子還不如交給政府打理,就因為如此,無兒無女的沈正清才想起了這個遺落在外的兒子。沈傅琛的清冷並不是因為矜貴,而是因為年少時經曆過太多人情冷暖,張愛玲說過: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在他身上,大概是——因為經曆,所以不屑。“馥鬱前段時間還打電話給我,說是給你留言從來不回。”沈喚卿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說著這件事。“我為什麼要回她留言?我很忙的。”沈傅琛皺了皺眉頭,似乎對這件事表示不解。沈馥鬱是沈傅琛的妹妹,不同父不同母,她算是沈家夫人的養女,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她七歲來到沈家,就對沈傅琛念念不忘,那年沈傅琛十二歲。本來大家以為隻是小孩子過家家,但沒想到,隨著兩人的年紀越來越大,沈馥鬱越來越偏激,也是因為如此,她在十八歲之後就被送到了威尼斯讀書。當然,這件事子啊沈傅琛眼裡簡直可以說是微弱的能忽略不計,畢竟在他漫長的成長歲月裡,他的腦子裡隻有考古這件事。閒話講完了,該談正事了,沈喚卿趁著紅綠燈的空蕩,扭頭問道:“你怎麼就直接說要去一趟北城了,這不是駁那些人的麵子嘛!”“不這樣說,難道我要好言供著他們?”沈傅琛冷聲說道。“老宋這次真是越距了,竟然來沈園要東西。”沈喚卿一向好脾氣,沒有沈傅琛那麼不近人情,但說起這話時也帶了一絲不屑。“那是他們……狗急跳牆了。”沈傅琛淡淡地說道。“不過,北城那邊,你確定沒問題?”“萬事沒有絕對,但至少比省博物館安全。”沈傅琛敲了一下玻璃,指了指前麵亮了好久的綠燈。剛才兩人在說話沒有留意,綠燈已經亮了許久,後麵也響起了一陣一陣急促地喇叭聲。車子緩緩駛入車流中,夜晚的街道似乎顯得格外繁華,特彆是在廣城這種大都市,深夜更是年輕人的天堂。程央拉著程父走在廣城最大的商場內,手上提了好多東西,父親好不容易來一趟,她不多敲詐點東西怎麼行。“老爸,你不是說十一月底才會來廣城的嗎,怎麼這才十月底就來了?”程央挽著程父的胳膊撒嬌問道。“工作上的事,臨時調整也是常有的。”程父摸了摸程央的腦袋,笑了笑。“家裡還好嗎?姥姥姥爺身體怎麼樣?瀾城變冷了吧,十月份了,估計咱們家的桂花都開了。”程央劈裡啪啦地講了一大堆。就見程父笑眯眯地看著她,笑容裡還帶著一絲探究。“爸爸,你乾嘛這樣看著我……”程央摸了摸腦袋,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她應該沒在學校犯什麼事吧。她被程父看得心裡有些發毛。“今天飯桌上的那位,是沈園的沈傅琛?”程父直接問道。程央心虛地點點頭。“什麼時候去的沈園,家裡怎麼沒收到消息?”程父帶著一絲笑意看向一臉尷尬的程央。前段時間是她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去沈園,老實說,聽到女兒這樣,程父真的有些……鬆了口氣,不去也好。但其實他也知道,他和晚虞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放棄考古。“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和你們說嘛……”程央自知理虧,說話聲音都變小了。程父歎了口氣,然後笑著說道:“既然選擇好了,就好好乾,不要給我和你媽媽丟臉,咱們家真的要出個考古學家了啊!”“爸爸,你想得太遠了點吧。”程央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不過,現在提起考古,提起媽媽,好像真的沒有那麼反感厭惡了,特彆是今天她在沈園的時候,整個人都融入在潛心考古的氛圍裡麵,什麼俗事都和她無關。“不過,央央,答應爸爸一件事情……”程父突然叫住程央,語氣凝重。“啊?”程央一臉茫然地看向程父。“離沈家人遠點。”直到回了寢室,程央腦海裡還一直響著程父說的這句話,‘離沈家人遠點’,為什麼要離他們遠點呢?程央裹著被子在床上打轉。不對!程父不會已經知道了她對沈喚卿那些隱秘的心思,然後現在含沙射影叫她不要起那些念頭吧!想到此,程央就覺得恐怖如斯,要真是那樣,她就完蛋了……被家裡人直到喜歡上自己的老師,那真是要被姥爺請家法的!“啊!”程央大喊了一聲。“叫你個大頭鬼!大半夜讓不讓人睡覺了……”薑桑桑拍了拍她的床,一臉地沒好氣。程央朝她狗腿地笑笑,然後爬到了她的床上。兩人的床是並排的,程央隻需要跨過一條欄杆,就可以和她家親愛的桑桑同學共度良辰美景。“話說你們係的宋清河到底怎麼回事,今天你不在,我看他在我們寢室樓下麵站了好久來著,都快成了一道奇觀了。”薑桑桑嘴巴裡麵還叼了一塊牛肉乾,說話含糊不清。“關我什麼事,估計是在等人吧。”程央蒙著被子,小聲說道。“您就彆自欺欺人了哈,我都聽說你和宋清河的事情了,可以啊你,剛開學沒多久就有了一位深情守護者。”薑桑桑挪揄道。“你彆取笑我了,你是不知道前段時間就因為這件事我有多煩!”程央拍了一下薑桑桑的肩膀,一臉鬱悶。“我覺得宋清河長得還不錯啊,性格的話,我聽彆人說起過,脾氣挺溫柔的不是嗎,我覺得你倒真可以試試,反正你也單身這麼多年了,是時候脫單了啊!”薑桑桑說的頭頭是道。脫單啊……程央在聽到這個詞後,就想起了沈喚卿然後莫名的,她的臉就開始燥熱起來,她拍了拍臉頰。這動作引起了薑桑桑的注意,她驚呼道:“不是吧,央央,你真的對宋清河有興趣?”“沒有!”程央快速反駁。“放屁,你的臉紅成了這個鬼樣子,還敢說沒有……”薑桑桑一臉戲謔。程央沉默了許久,最後猶猶豫豫地開口說道:“那個什麼,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了一個年紀比我大的人……”“多大?”“大概……三十沒到?”程央不確定地開口。“我們學校的老師?”薑桑桑快速地捕捉到了程央話裡的重點。“嗯……”程央點點頭。然後就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半響,薑桑桑才憋出一句話:“央央啊,你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程央看著好友變換莫測的神情,隻覺得心頭一個秘密被卸了下來,天知道她瞞著薑桑桑這件事瞞的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