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什麼事?”程央把辦公室的門關好,乖巧地站在辦公桌前麵。每次她看到一本正經表情嚴肅的係主任,都會覺得內心很惶恐,有一種見到高中班主任的既視感。“程央,你還記得我們上周見到的那位沈先生嗎?”班主任看著程央一臉茫然的樣子,忍不住開口發問。記得啊,那個冰塊臉,吃飯的時候臉上除了冷漠就沒有多餘的情緒。“我們學校每年和沈園都會有校企合作,這個學期沈先生打算在我們係招收兩名新生在他們研究所當助理。”係主任托了托眼睛,慢悠悠地開口。程央還是沒有理解主任到底什麼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係裡麵打算把其中一個名額給你。”係主任皺了皺眉頭,似乎對她的反射弧產生嚴重的質疑。“什麼意思?”程央不怕死地接著開口。“海洋考古,你隻要負責跟著沈先生修複文物就行了,這個機會,程央,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係主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在聽到海洋考古這四個字後,程央就沉默了,她低著頭,看著地上鋪著的白色瓷磚,眼睛一動不動。她怕她一開口說話,就會忍不住哭出來。“程央?”班導看她低著頭毫無反應,忍不住出聲叫她。“不想去。”長久的沉默過後,程央小聲說道。辦公室裡有些安靜,電風扇的在頭頂呼啦啦地旋轉著,班導有些尷尬,她看了一眼始終低著頭的程央,又看了一眼麵色有些鐵青的係主任,隻覺得現在招的學生,真是一個比一個難管了!“佳佳你先出去,我和程央聊聊。”徐主任朝班導擺擺手。班導點點頭,在轉身離開的時候輕輕拍了拍程央的背。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打開,然後又恢複了剛才緊閉的狀態,程央低著頭,始終一言不發。“程央,在我印象中,你媽媽不會有你這樣一個懦弱桀驁的女兒,和我描述你的時候,她說你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陳升看著桌子上的冒著熱氣的水杯,輕聲開口。“你不準提到她……”程央抬頭,通紅的眼眶死死盯著陳升。“為什麼?我和她在海上共度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和她是戰友。”陳升溫和地開口。程央平時永遠掛著笑容的臉龐第一次出現了倔強冷酷的情緒,她強忍著淚意,一字一句開口說道:“誰都不準提起她!”“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不急,十一回家後可以和你姥姥姥爺聊聊,或許你會有不同的看法。”陳升看著程央一臉固執的樣子,就覺得時光荏苒。透過她,他仿佛看到了那個永遠喜歡穿一身長裙的姑娘,站在辦公室外麵擲地有聲地說道:“星辰大海是她的征途。”多少年過去了啊,她離開多久了?陳升看著程央轉身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拿了一根煙出來,當初通過程央姥姥得知小姑娘毅然決然地報考了廣大考古係,他就知道,命運的齒輪永遠都不會停止轉動。不論現在是什麼情況,未來一定是他想的那樣,小姑娘會接替那些前人未完成的意願,儘管現在她還百般抗拒。出了辦公室的程央一路渾渾噩噩地會到了寢室樓,她原本心情就不好,結果在上樓的時候,看到寢室門口圍了一群人,站在她的寢室前指指點點。程央皺著眉頭走過去沒好氣地開口:“讓讓!”“同學,請問這是程央的寢室嗎?”有一位披著頭發的女同學攔住了程央。在聽到她的話後,程央倒是停了下來,她點點頭,然後漫不經心地開口:“找我什麼事?”大概是沒想到眼前這個一臉稚氣的小女孩會是程央,開口說話的那個女孩有一瞬間呆愣。“許靜,你就彆和她說那麼多了,就問她,她和宋清河什麼關係?”有人急衝衝地大聲開口,語氣充滿不屑。許靜有些尷尬,她撩了撩頭發,然後小聲問道:“程央,你和宋清河……是不是在一起了?”“莫名其妙。”程央聽到她問的話,皺著眉頭回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啊,還罵人!”依舊是剛才那位大嗓門,站在寢室門前大聲嚷嚷。程央此刻是一臉懵逼,誰能告訴她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現在圍這麼多人在她寢室前,是幾個意思?此時此刻,還有看熱鬨的同學順手拍下來這一幕,程央站在人群中心一臉怒氣,許靜低著頭楚楚可憐。當天晚上,學校貼吧就飛滿了這張圖,還配了一個充滿噱頭的標題:考古係係花仗勢欺人,橫刀奪愛?“真的是太過分了!什麼鬼。”薑桑桑在看完這個帖子後,氣憤地放下了鼠標。“淡定,我自己現在都一臉懵逼。”程央敷著麵膜,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電視,絲毫沒受外界影響。“不是啊,我就是覺得那個許靜也太奇怪了吧,沒事找事啊這是,咱們招誰惹誰了!”薑桑桑一激動就容易變成話嘮,程央無奈地聽著她嘀嘀咕咕。“對了央央,那個宋清河到底誰啊!”薑桑桑一拍大腿,拖著凳子坐到了程央身邊。程央揭開麵膜,老老實實地把前幾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其實並沒什麼大事,但就是一種感覺,程央覺得宋清河幾次和她說話語氣都怪怪的,所以今天在看到班導信息後,她下意識就選擇了離開,沒有考慮禮貌問題。“中午你走得好,我看宋清河就是居心不良,惹出一堆破事!”薑桑桑脾氣暴躁,現下,她下意識就把宋清河歸入了那種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類型。“其實我看他還好吧……也不是那麼不靠譜。”程央試圖幫宋清河說了一句好話。“說實話,周末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和宋清河一起吃飯去了?要不然彆人怎麼會找到我們這裡來!”薑桑桑瞪著程央,認真問道。“沒有!絕對沒有!”程央舉手發誓。“這還差不多。”薑桑桑傲嬌地白了她一眼,然後嘴裡還止不住念叨:“央央啊,離家前我可是答應過你爸爸,不會讓你輕易被小男生追走的!”程央非常認真地點點頭,她和薑桑桑認識了很多年了,程爸爸在她和薑桑桑之間,似乎放心的還真不是她……流言蜚語彌漫起來的架勢有時候還真不是人心能預估的,就比如這次,程央一直以為這件事的問題應該不大。但當她走在教學樓樓道上,都能感覺到背後的指指點點時,她才覺得事情好像沒有結束,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十月的最後一周,程央老規矩,抱著一疊書早早來到了教室。一整個禮拜,她都沒有見過沈喚卿,天知道她等這一節課等多久了,當上課鈴響在看到走進來的那個人時,程央的心都涼了。為什麼會是他啊,這個冰塊臉。沈傅琛非常清楚地看到了程央臉上的表情由驚喜變成了失落。莫名的,他竟然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沒有沈喚卿的文物修複課毫無意義,最起碼在程央眼裡是這樣的,所以一整節課,她都上的無精打采。下課鈴響,程央就抱著書匆忙走出了教室。沈傅琛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如果是勢在必得的人,過程慢點也沒關係。因為明天放假的原因,上午的課被老師調了,程央漫無目的地走在學校裡麵。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就被人叫住了。“程央?”沈傅琛走在她的後麵,嗓音低沉地叫住她。在聽到這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後,程央就慢吞吞地停了下來,她盯著遠處的古樹發呆,耳邊是淡淡的風聲。“聽老陳說,對於來研究所幫忙的事情,你還想考慮考慮?”沈傅琛慢悠悠地問道。程央皺了皺眉頭,她上次不是已經拒絕主任了嗎?“沈先生,非常抱歉,我覺得我的能力還不能在研究所裡幫忙。”程央非常誠懇地開口,言語裡儘是謙虛恭敬。沈傅琛在聽到她的話後,輕聲笑了出來:“程央,你以為我會信?”你信不信關我什麼事呢,她在心裡默默吐槽,但沒敢說出口。快放假了,學校裡麵有些安靜,程央沿著湖邊慢慢走著,跟在她邊上的沈傅琛似乎對她沒有產生任何影響。“你是不是喜歡你的沈老師?”沈傅琛看著平靜的湖麵,突然開口。就像是一顆小石子扔進了湖水中,程央帶著些許怒氣開口:“沈先生是不是問得太多了!”她的耳垂在一瞬間變得通紅。沈傅琛看著她急躁的麵色,笑著說道:“還真被我說中了!”程央是真的有些生氣了,這個人未免也太沒有禮貌了,她麵目表情地開口:“沈先生有這個空閒的時間,大可以去研究你的文物,何必在這裡挖苦諷刺我。”說完這句話後,程央也不顧站在她麵前的是何種身份的人,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沈先生我先走了。”沈傅琛站在原地,想著,小姑娘今天大概真的是生氣了。他一向清冷,難得對什麼事上心,每次看到程央,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此幼稚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