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媚姬離她們越來越近。蘇洵扶住阿疏,探手撈起一把長劍朝她擲去,媚姬輕巧地避開,譏笑道:“我還真不敢相信,你是蘇洵。”她揚起長鞭,衝蘇洵席卷而來,蘇洵忙撿起一隻斷了一半的刀,砍了過去,誰知,這紅鞭到了跟前竟然轉換了方向如同一隻靈活的赤蛇般纏上了他的腰際,另一頭穿過他的雙肩,將蘇洵整個人捆綁了起來。“放開,該死的!”蘇洵雙手抓住軟鞭,掙紮著軟鞭便收緊一分,臉也漲紅起來。媚姬持劍走到阿疏麵前蹲下,一雙春水勾人的眼眸笑眯眯地盯著阿疏道:“這樣狠戾的你也有一天會任人宰割。”冰涼的劍刃抵上頸部,輕輕一劃,便是一道細細的紅痕。“你不準碰她!”蘇洵雙眼陡然瞪大,衝她嘶吼道。阿疏眼神安靜又哀傷的偏頭看著蘇洵。“你為了他,淪落到我的劍下,阿疏你當初卻是能拋棄至親的人啊。”媚姬眼裡漸漸溢出傷痛,阿疏望著她微微一怔:“你這話什麼意思?”媚姬斂下眼簾,將劍刃往前更抵近了一分,喃喃道:“殺了你,我一點都不後悔。”“阿疏!”軟鞭四分五裂炸開,蘇洵雙眼血紅的殺了過來,人如鬼魅般瞬間移動到她跟前,媚姬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掌淩空推開,直直的撞在樹乾上,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口粘稠的鮮血。蘇洵滿身的凶狠戾氣在對上阿疏視線時頓時煙消雲散,他麵色惶恐地看了看阿疏,伸出一隻手顫抖著摸上她頸部的血痕。“對不起,阿疏,你受傷了。”他忽然伸臂將阿疏緊緊地抱進懷裡,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聲音顫抖的喃喃道:“阿疏…阿疏…”阿疏眼底起了濕意,剛抽泣了兩聲,抱住後背的雙臂漸漸鬆開,蘇洵毫無預兆的倒了下來,雙眼闔上。“蘇洵!”阿疏彎腰扯住他的衣襟。不遠處趕來一排人,為首的是個白衣飄然的修長男子,正是之前與她在酒樓裡憑欄的人。“阿疏,你怎麼樣?”風眠攙扶起她,對著身後人命令道:“媚姬擅自行動,押回門中聽候發落。”他低頭一瞥,眸光冷了一分,聲音冰冷道:“蘇洵違抗門主命令,帶回去受罰。”他話剛落,手腕被用力一抓,阿疏眼神認真地看著他,低聲道:“不要…”“阿疏!”“我求你…咳咳…不要帶他回去。”阿疏幾乎是乞求。風眠轉過臉,麵目嚴肅道:“即刻出發。”阿疏無望地看了眼被捆綁起來麵色蒼白的蘇洵,心如沉石,慌亂與恐懼鋪卷而來。“阿疏,你好好休息,後麵都交給我。”她兩眼一黑,便軟軟地倒在了風眠的懷裡。阿疏從鳳凰城將蘇洵帶回榕樓後,他便被送到門主閣樓裡,外人都說這個小侯爺不簡單,門主似乎很看重他。阿疏自然不將他放在心上,一日正與風眠在門主閣樓前的大堂裡練武。閣樓的朱漆大門轟的一聲打開,風眠與阿疏停下比試,半側過身,將目光放在逐漸敞開的大門上上。逆光走來一個身影,身形修長,背脊挺直,如雪般乾淨的翩翩白衣。少年俊俏又冰冷的麵容,如黑葡萄般清亮的眼眸,悠遠如青空之藍。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隻是淡淡地瞥了風眠和阿疏一眼,便又如被風吹動的青雲般飄到了前方。“門主有令,少年蘇洵列入武生行列,參與下半年十二月的第一次考核。”朱漆大門前的老鐘被人用力敲響,嗡嗡嗡的回音如同阿疏內心的波動。驚鴻一麵,年少時的心動便是永遠的動心。十五歲的阿疏望著白衣如雪的少年,忽然聽不清風眠在身旁說的話了。“季叔,阿疏情況如何?”風眠看躺在床榻上的女子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嘴唇囁動不知在說些什麼。季叔把脈後點了下頭道:“就是傷的有這重,用藥後多休息幾日就會慢慢痊愈了。”風眠長籲了口氣道:“麻煩季叔了。我送你。”兩人行至門口,季叔回眸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女子,搖了搖頭道:“我透露阿疏的行蹤是不想她出事,你跟我保證過會跟門主求情,饒了她的責罰。”他深深作揖道:“右護使,那人的性命與我無關,可阿疏是我的恩人,一定不能出事啊。”“季叔放心,我一定會保全阿疏。”風眠鄭重道。送走了季叔,風眠合上廂房的門,坐在院中親自熬起了藥材,院裡的婢女進來一看,嚇得差點將一筐子草藥扔在了地上。“右…右護使。”風眠中指抵住唇瓣中央,壓低聲音道:“給我,你先出去。”婢女愣愣地點了點頭,將草藥遞給了他,便匆匆走出了院門。一門之隔,床榻上的女子眉頭越蹙越緊。“你這麼弱,要怎麼打敗我?”阿疏後背抵著牆麵,雙手抱劍,麵色冷漠地望著跪在地上的少年。他鼻青臉腫,黑發淩亂,衣裳也被扯的七零八碎。阿疏沒想到她完成任務回來後再見到蘇洵竟然是意外撞見他與彆的武生打架。他瘦弱的身軀被幾個高大的男子壓在身下,被揍得鼻血橫流,還趁機伸手揮出一拳,被打中的人哎呦一聲,打他的力度就加大了一分。這樣激烈的打鬥,阿疏站在遠處看了許久,見蘇洵被打的吐出了一口粘稠的鮮血,她才露麵,那些武生不認得她,但因害怕被告發受罰而落荒而逃。“我終有一天會打敗你。”蘇洵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身,經過她時側目看了她一眼,斂眉道:“下個月的考核裡我若是拔得頭籌,能否拜你為師?”阿疏麵色冷淡道:“為何選我?”武生第二次考核拔得頭籌者可選一位殺手為師,但殺手也可以拒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阿疏冷哼一聲,譏諷道:“那也要看你能不能讓我刮目相看?”蘇洵眼裡寒光乍露,鏗鏘有力道:“我會的。”阿疏將心頭的悸動藏了下去,她不能犯了榕樓大忌。第二日,她看到蘇洵穿著黑衣站在閣樓門前等她的時候,心頭一慌。“還你。”他伸手遞給她,手心裡躺著一羊脂玉瓶,通體透白光亮。阿疏麵上鎮定道:“什麼?”蘇洵抿了抿嘴角:“這是你昨夜放在我廂房裡的桌子上的。“他頓了頓:“這貴重的膏藥我用不得,會被人發現端倪。”阿疏麵色難得一點點飛紅,她囁動嘴唇,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多謝。”蘇洵見她遲遲不收將羊脂玉瓶放在旁邊的石桌上便走了。阿疏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下幾分失落,她平生第一次對男孩子默默的好,竟然還被當事人揪住了。實在——實在是丟人至極。“哎呀,這不是我昨日丟的天山雪膏嘛!”季叔兩眼放光地走過來將羊脂玉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視若珍寶般走回了閣樓裡。不遠處,鐘聲悠遠肅穆,一聲一聲的回蕩在整座榕樓中。老鐘長鳴,門主有令。阿疏感知到鐘聲眉頭微蹙,眼睫輕顫,一下一下。“蘇洵!”她驚叫了聲,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