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謝景澄已經把各位老師哄得眉開眼笑了。他長相討喜，又會說話，不管出現在什麼地方都能帶來一片歡聲笑語，明亦站在門口看著他，心裡滿是歡喜。謝景澄看到她回來，立馬跑了過來，笑道：“走吧，明亦姐。”明亦對上他水澄澄的眸子，目光忍不住溫和下來，輕輕地道：“辛苦了。”謝景澄翹了翹嘴角：“你高興就好。”聽到這話，明亦心裡微微一動。本來兩人想約定吃個飯慶祝一下，但明亦看著他最近熬夜實在太累，便讓他先回去休息，自己回去找鄒祿詢問國賽班接下來的安排，好針對謝景澄做專門的輔導。辦公室裡麵還是不絕的談笑聲，明亦走進去，對鄒祿道：“鄒老師，省賽報名要開始了？”“嗯。”鄒祿正好在整理國賽班這次參賽的名單，“學校的隊伍肯定是從國賽班裡麵出，本科生那邊暫時不用管，研究生會選出兩支隊伍來。”“那景澄……”明亦連忙道。“景澄這次不參加。”鄒祿道。明亦一愣，立馬就要說什麼，鄒祿卻把她攔下，看了她一眼，道：“他學建築的時間有點短，還太青澀了，而且隊伍人也夠了。”明亦沒說話了，微微垂下了眼簾。參賽隊伍是早就組建好的，如傅毅這樣很早就在國賽班裡麵經曆過很多比賽的，已經有了自己固定的隊伍；而像是陳濠這樣，因為也常和顧蘭做項目，也比較容易加進去。而謝景澄這樣的新人，除非有適合他的位置突然空缺，要想找個隊伍還是要花一定的時間。她是明白的，心底卻仍忍不住有些失望。“對了。”鄒祿突然問道，“景澄主要走概念設計的方向吧？”“嗯。”明亦頓了頓，又說，“不過他也挺喜歡結構設計的。”鄒祿笑道：“他概念這麼好，學結構太可惜了，還是走規劃吧。”明亦沒說話，片刻之後，還是遵循著謝景澄的意思開口說道：“其實畢業出去了以後，什麼都需要會一點的，他既然概念能學得這麼輕鬆，就讓他多花點時間在結構上吧。”鄒祿板起臉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貪心不足蛇吞象，還是要有自己的專長，把深度走好了，才能往廣度方向走……你看起來不是這麼不理智的人，是景澄跟你說要學結構的？”明亦淡淡一笑：“沒有，我自己想想而已。”她又問了些後麵的課程安排，心裡有了個數，便辭彆鄒祿，走了出去。此時已經入秋，外麵的風還有些涼，明亦走在路上，微微滲起了雞皮疙瘩，有些茫然地怔在了原地。其實本來，她心裡麵還很高興的，但是想到兩人為了參加省賽，為了進入國賽班準備了那麼多，最後卻還是錯過了，那些歡呼雀躍的心情便被衝淡了，總覺得十分不甘。躊躇片刻，明亦立馬踩著高跟鞋又回到了辦公室，攔住了正要離開的鄒祿，認真地說：“鄒老師，我覺得團隊需要景澄，景澄也需要團隊。”鄒祿沒想到她去而複返，微微一愣：“明亦啊……”“鄒老師。”明亦吐詞條理清楚，“現在有兩支隊伍，傅毅那支是衝著冠軍去的，是要參加國家級賽事的；還有一支暫時還沒有達到國家賽事水準，但是省賽卻沒有問題，我看過他們以往的作品，基礎功問題不大，但就是缺少點靈魂性的東西，景澄正好能彌補這個空缺。”鄒祿深深看她一眼：“我以前認識的你可不是這麼固執的人，為了景澄，你都快把我這老骨頭給煩死了。”“鄒老師……”明亦定定地看著他，“景澄他真的值得我這麼固執，他這個月的進步你也看到了，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嗎？他絕對不是普通的學生，甚至不隻是個人才，簡直就是……”“行行行。”看到明亦一提到謝景澄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誇，鄒祿連忙伸手攔住，“這個事情我說了不算，你去找他們隊長說，可以吧？如果他們隊長同意，我就同意。”明亦鬆了口氣：“好的。”鄒祿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要走了，明亦連忙又跟了幾步：“鄒老師，他們二隊的隊長現在還是周青吧？”“他們老隊員現在都在接外麵的項目做，比賽上沒那麼多心思了。”鄒祿頓了頓，“現在隊長應該是陳濠。”“……”明亦覺得，顧蘭陳濠，真是她擺不脫的噩夢。她輕輕地按了按額頭，片刻之後，微笑起來：“鄒老師。”她的聲音竟帶了絲甜味，驚得鄒祿停下步子來看她。明亦滿眼都是期許：“鄒老師能順便幫我打聲招呼吧？”鄒祿怒了：“你怎麼老喜歡插手學生之間的事情，讓他們學生自己去做不行嗎？”當然不行，這已經涉及到她和顧蘭的私人恩怨了。反正都麻煩他一個月了，明亦不介意再多麻煩這一會，鍥而不舍地追了上去：“鄒老師，幫幫忙嘛！”鄒祿快步走開。明亦不肯放棄：“鄒老師！鄒老師……”“……”半個小時後，好不容易勸說鄒祿答應下來，明亦隻覺得一陣疲憊，有些腿軟的扶住了銀杏大道旁邊的樹，給謝景澄發短信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她覺得她這輩子都沒對人這麼用心過。仔細想想，其實她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現在應當還在德國，自己想做什麼項目就做什麼項目，何必在這裡自尋煩惱？可惜事情已成定局，她也疲於去跟人爭執，什麼儘心儘力的翻盤也不想了，現在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吧。明亦發完了短信，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沿著銀杏大道繼續走了下去。謝景澄剛走到校門口，就收到了明亦的短信。明亦是讓他提前準備好自己的資料，如果要參加比賽，選手的信息得提前提交，要填的東西還不少。說完正事之後，她又發了個題目，是國賽班布置下來明天就要交的基礎作業，但是這樣一來他就休息不了了，明亦便鼓勵他道：“最後辛苦一天，明天吃火鍋去。”謝景澄笑了起來，道：“沒關係。”明亦過了片刻，才回複：“第一次作業，好好畫。”“嗯。”謝景澄笑著應答，片刻之後，笑意卻又收斂，微微垂下了眼簾。他從這話裡能看出她的疲憊。雖然明亦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她陪著自己熬夜也好，為他放下臉麵去求情也好，他都記在心裡，所以不管那些人怎麼說她，不管什麼流言……“景澄，這邊！”馬路對麵有人朝著他招手。謝景澄抬頭一看，發現是崔緹縈，立馬跑了過去，笑道：“緹縈學姐，好巧！”崔緹縈瞥了他一眼，道：“巧什麼，我等你半天了，電話怎麼又不接？你這個一忙起來就失蹤的毛病什麼時候改改？”謝景澄翹了翹嘴角，道：“我知道要交稿啦，回去就交。”“不是稿子的問題。”崔緹縈道，“你知道不知道攬月姐過來找你了？”主編？謝景澄臉色微微一變，轉身就跑，慌忙道：“你跟她說我在趕稿，沒有時間接待她，等明天，噢不，後天我再聯係她……”“遲了！”一聲清喝從背後傳來，一把抓住他的肩頭，怒道，“謝景澄你膽兒肥了！”謝景澄身子一僵，登時慫了，回頭苦笑道：“表姐。”麵前是個精心修飾過的女人，長發黑絲，看起來極為職業，說話走路也是雷厲風行的感覺，此時緊皺著眉頭：“你當時要考研的時候怎麼給我說的，不是說好的不耽誤畫畫嗎？你這都耽誤多久了？”“不是截止日期還沒到麼。”謝景澄委屈地說道。攬月被他氣得一噎，頓時發出怒吼：“你他媽還敢說！你知道不知道我宣傳和發售渠道全都給你安排好了現在就隻等稿子了！失蹤一個月你的讀者都要炸了！你他媽再畫不完你的簽售會就隻能鴿了！鴿了知道嗎？”謝景澄連忙勸道：“我正準備回去畫呢，彆生氣嘛，彆生氣，保證按時交。”攬月被他鴿了太久了，對他毫無信任可言，眯著眼睛露出一個笑容：“我告訴你，我今天是來這裡出差，不是特地來找你的，所以我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你今晚之內必須要給我把影視、遊戲和各種授權內容的合同給我談好了，後麵簽售會流程白紙黑字給我寫好了，簽字畫押，否則你彆想活著回去！”她天生帶著氣場，生氣時更讓人覺得可怕，換做其他人早就慫了，謝景澄卻有點為難了：“表姐，能不能緩緩，就一晚上……”他還有作業沒做，國賽班的規矩嚴，說好明早要交就一定要交，明亦那麼努力才讓他進去，他絕對不能掉鏈子。“不行。”攬月果決道，“我給了你一個月時間了。”謝景澄還要哀求，就聽得崔緹縈在旁邊輕聲道：“攬月姐，景澄好久沒睡覺了，讓他休息一晚上吧。”“我說過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攬月緊緊皺著眉頭，“我必須要盯著他把合同簽了才能走！”她說完，又盯著謝景澄的眼睛：“你不是那麼喜歡畫畫嗎？這就是你的喜歡？”謝景澄說不出話。片刻之後，他有些頭疼地點了點頭，道：“跟我討論合同可以，明天十點之前結束，給我留三個小時，可以嗎？”攬月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兩個小時，就兩個小時。”最後，謝景澄實在無奈，輕輕歎了口氣：“我保證質量還不行嗎？”攬月冷笑一聲：“什麼時候做完，你就什麼時候走吧！”說完，直接從他麵前走過去。謝景澄隻得跟上，回頭看了一眼崔緹縈，她望著自己，滿眼都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