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和暢衝了進來,他站在門外已經隱忍了許久。但是,一聽到“十字”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瞬間爆發。台燈上所謂的耶穌,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暴擊。“什麼,十字?林銘,你發現了十字線索?”“彆聽他瞎說。”李姓警官還想要攔住,但刑和暢已經衝了過來,一把抓過林銘手中的那張照片。不過,眼神卻很快暗淡了一些,他咬著嘴唇,不解地問道:“你說這是十字?看不清嘛。”“這……是耶穌!”林銘的聲音無比肯定,背光的照片略為清晰一些,朦朧的畫麵激發了他腦海中對台燈殘留的印象。“我確定,我有印象,那人抱著台燈的時候,我雖然倒在地上,但還是看到了一眼,是耶穌沒錯。”林銘閉上了雙眼,貪婪地深呼吸一口氣。“李警官,快讓那裡的警員找下這個台燈,或者高清圖片也行。”刑和暢立刻起身。“邢警官,他現在可是犯人……他的話……”“好了,小李。”李警官的話忽然被打斷,門外傳來了一個滄桑的聲音,沈隊長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一身警服已經打理整齊,臉色卻依舊憔悴。他的雙眼紅漲,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瘋狂,而是換回了最初的嚴肅,隻是這份嚴肅中暗藏著難言的痛楚。“沈隊,你沒回去休息嗎?”李警官立刻為難起來,還想說什麼,卻被沈隊揮了揮手打發了出去。隨後沈隊走到了刑和暢跟前,重重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小邢,你訓得沒錯,我應該記住我這身衣服所帶來的職責。”“沈隊,言重了。”刑和暢垂下頭,他無意冒犯,隻是不忍林銘受到如此的委屈。“沒嚴重,就事論事,這個案子無論是我還是小李,都夾雜了太多的私人感情在裡麵,這樣對於這個孩子而言很不公平。所以,我跟廳長打好招呼了,拜托你了。”“啊?”刑和暢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他站在門外的時候,他還能聽到沈隊長憤怒的咆哮、咒罵,還有東西破碎與牆壁震動的聲音。但從此刻看來,沈隊似乎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理智也恢複了清醒。“彆這麼婆婆媽媽的!”沈隊長咬了咬牙,用力捶了下刑和暢的胸口。“明白!我一定會找出真凶的!請沈隊放心!”刑和暢立刻嚴肅地敬禮。“好。”沈隊扭過頭,斜眼望了一眼林銘,目光又露出了幾分哀傷,“我放權給你,但並不代表這孩子排除了嫌疑,你們兩個都給我記清楚了。”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檔案袋塞到了刑和暢的手中,“十字的事,也確有可能存在呢。”說完這句話,沈隊長頭也不回地離開。屋子裡很快剩下了刑和暢與林銘,兩人對視一眼,深感沈隊突然的轉變定然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而關於“十字”這件事,他的態度也有所改變,這其中怕是有什麼緣由。“拆開檔案袋看看呢?”林銘提醒道。“等會吧,沈隊不是讓李警官去取照片了麼,我想先看下那台燈。”刑和暢用手捏了捏下巴,神情有些緊張。“不用等了,他不會來了。”林銘苦笑了一下,立刻解釋起來。沈隊長之所以將李警官推走應該就是為了留下來轉達資料與那番略帶歉意的話。而他的轉變極大可能是因為對“十字”有所發現。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從資料夾中發現了那個特殊的台燈,發現了上麵的端倪。刑和暢默默點了點頭,同意了林銘的想法,但卻沒有立刻打開檔案袋。他怕林銘這個嫌疑人在這裡節外生枝,立刻一手拉住他,“走,先去車上再說。”兩人走了出去,沿著右手過道筆直地向前,再下了一層樓梯。路上的每個警員都投來那種異樣的目光,他們還時不時地小聲說些什麼。刑和暢生怕林銘介意,一邊說著不搭邊的話轉開注意力,一邊加快了腳步。警局的大門推開後,一股新鮮的空氣襲來,刑和暢與林銘全都放鬆了下來。一個不再擔憂閒言碎語,另一個則緊緊捏著檔案袋興奮地望著夜空的滿月。“林銘,先給我五十塊錢。”關上車門後,刑和暢伸出手。“趁火打劫?”林銘開了個玩笑,還是掏出了錢包,翻來覆去隻有四十五的零頭和百元大鈔,“要不,四十五?”“我找你六十五。”刑和暢快速地掏出自己的錢包,數了幾張後便換了那張百元大鈔,小心翼翼地塞到了錢包裡,然後嘴角一笑,“拿著,這個是八塊錢一盒。好了,現在可以辦正事了。”說著,他遞給林銘一盒葡萄味的口香糖,隨後自顧自地拆開了檔案袋。“嗬,感情你拿走五十還有這麼細的賬?”林銘對刑和暢的精打細算好生佩服。“那是,錢,還是要算清楚的比較好。”刑和暢眨了眨眼,將檔案袋裡的照片翻了起來,台燈的照片很快就被拿了出來,一共兩張,其中一張上還有紅筆圈起來的痕跡。兩人仔細地看了那放大的照片,和林銘說的一模一樣,台燈是被拆下放在了浴缸裡,而這個台燈棕色的燈柱上雕刻著一個耶穌的圖案,那捆綁的十字架上海染著鮮紅色血跡。來不及佩服,刑和暢已經激動的雙手發顫,他挪了挪身子,將資料交給了林銘,然後發動了汽車。他從後視鏡中望了一眼正專注翻閱資料的林銘,心頭一暖。十字的線索,從這少年出現開始終於有了進展,他內心不由地期待起來,如果繼續合作下去,這纏繞了自己十年的噩夢必然能夠被打碎!十分鐘後,汽車在一個便利店門口停下,刑和暢獨自下車,拎了一包東西上了車,隨後繼續開了一段時間來到了一個有些老舊的小區。在一閃一閃的黃色聲控燈中,兩人爬上了四樓,刑和暢摸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明亮的燈光亮起的時候,林銘站在門口一動也沒有動了。“怎麼了?”“這……是你家!?”林銘抬起手,指向了裡麵。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客廳南北向,打掃的十分乾淨。整個屋子色調偏向橘黃,沙發、櫃子、電視貼紙包括地板都融合著暖色調。隻是,在角落處的玻璃櫃裡,卻擺放著一排排人偶,從動漫玩具到泥巴小人,可謂是應有儘有。但正是因為這櫃子的出現,讓這個原本十分暖色調的居家宅子變得有些怪怪的。“我告你,那櫃子彆亂碰,你賠不起。”刑和暢一邊拉上鐵門一邊囑咐道:“我的積蓄可都在那上麵了。我帶你,主要是讓你洗個澡,等會我幫你拿我衣服換下。然後,我去幫你煮下剛買的水餃,薺菜豬肉餡的,會員價十六塊八,手工費上麵都免了,我算你十七,不過分吧?”說著,他還從購物袋裡掏出那水餃衝著林銘晃了晃。“不過分,不過分。”林銘從驚訝中走了出來,輕輕地搖了搖頭,“真沒想到,居家布置得這麼暖男的你,還喜歡宅男的東西。”“這你就錯了,這屋子……是我師父的。”刑和暢的聲音矮了幾分,他走到臥室,從櫥櫃裡挑了一套衣服丟給了林銘,“去吧,洗完澡,吃點東西,再談其他事兒。”林銘點了點頭,抱著衣服衝入了洗手間,嘩啦啦的熱水打在身上,將一層層的肮臟與殘留的血跡全都清洗了出去。但是林銘內心的陰霾卻是這水無法驅散的。那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讓沈蓉以那樣的方式死去?最重要的是,他究竟是如何進來的?一連串的疑問全都彙聚起來,和花灑裡泵出來的水珠一起落在了林銘的頭上。他的腦海裡還不停回旋著檔案袋中詳細的資料。死者,沈蓉,二十一歲,拾年大學的學生。死亡地點是在江心洲大酒店B06房間,死亡時間是在十月十一號,五點至六點之間。死因是被注入了河豚毒素,導致的呼吸肌麻痹、血壓下降、循環衰竭。隨後死者身體遭到了某種變態的璀璨,被惡意改造,裝扮成了洋娃娃,並留下了自殺的遺書。遺書的內容簡單的隻有四個字“我是自殺”。整個現場以床鋪為圓心,朝外全都布滿了鮮血,而且整個屋子裡的東西全都被胡亂地丟棄。而酒店也遭遇了火災,所有監控設備損壞,失去了監控的功能。整個現場,隻有一名昏迷在地的嫌疑人——那就是自己!而臥室裡的指紋與腳印,隻有服務員、自己以及沈蓉所留下的。所以,沈隊才會那般的暴怒,而李警官也一直在咄咄逼人地審訊自己。林銘仰起頭,任憑水流衝刷在了自己臉上,他也根本無從得知,那個凶手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又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