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打開,一股香味立刻撲鼻而來,沈蓉一邊抱歉開門慢了,一邊捋了捋身上穿著的淺藍色碎花連衣裙。她長發濕漉漉的,看起來像是剛洗完澡沒多久,還沒有來得及吹乾。“打擾了。”林銘微微避開了一些視線,打量了這滿是香氣的屋裡,呢喃道,“你的房間格局好像跟我的還不一樣,看起來更大一些呢。”“怎麼會呢,這裡的套房應該都一樣吧。不過,你該不會來跟我說這些的吧?”沈蓉笑著輕輕將門關上,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異常。“當然不是,我過來主要想借用下你的充電器,順便聊會。”兩人獨處一室的時候,林銘可沒有了平時打趣的心情了,他有些拘束地朝裡麵走了兩步,接過了沈蓉遞過來的充電器,連忙道了聲謝,隨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沈蓉走到茶幾前,將泡好的花茶與杯子端了過來,幫林銘倒了一杯之後,她坐到了床頭前,眼神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好了,說說看呢,現在你想聊些什麼呢。”林銘望著麵前的少女,對方眼神裡透露著幾分警惕與敵意,但卻沒有任何的膽怯。下午閒聊時,目光裡的丁點閃爍已經消失不見了,她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一瞬間,林銘都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壓力過大,而對沈蓉有了什麼誤會。“哦,我還是想和你聊聊那案子呢。”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沈蓉聽到案子,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我今天不是和你都聊過了麼,我知道的可都告訴你了。”她的神情裡多出了一絲不耐煩,似乎很避諱這個話題,這與白天與侃侃而談的模樣大相徑庭。也就是這樣的反應,立刻讓林銘意識到,自己的猜錯似乎並沒有錯——沈蓉或多或少有些問題。不過,林銘並沒有打算直接拆穿,僅以現在的細節來判斷根本不夠。他隨意地找了一個理由聊了起來,“我主要還有一些疑惑的,刑和暢和你父親不是老相識了麼,關於刑和暢的過去,你還了解啊?”“哦,他嘛。”沈蓉的眉頭立刻鬆了下來,眸子閃了閃,嘴角露出了幾分不屑,道:“我大概上在小學的時候就有見過他了,好像每次都給我爹帶來了不小的困擾。後來,無意中聽我爹喝酒時提到過,十月十日是他一個師兄的祭日,那個師兄正是刑和暢的入門師父。”“哦。”林銘點了點頭,在與刑和暢的接觸期間,他多少知道這些事兒,隻是具體的他並不知道為何。但是,看著沈蓉意猶未儘的模樣,他便知道,故事到這裡並沒有結束。果然,沈蓉繼續開口聊起了當年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原本就有著那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她居然將刑和暢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聊了出來,就好像在現場親眼看到過一般。十年前的十月十日,一場災難成為了刑和暢永遠無法磨滅的噩夢。原本隨著老刑警實習的刑和暢第一次真正地參與到案件之中,他隨著師父調查到了一座即將關閉的孤兒院。兩人在裡麵似乎遭遇了什麼詭異的事情,熊熊的大火燃燒了起來。汗流浹背的兩人根本沒有逃離的機會,隻能暫時躲在地下室。可是,老刑警卻忽然發現了什麼線索,他需要趕回之前的房間驗證。於是,他衝入了火海之中,臨行前怕刑和暢跟來,還特意反鎖起鐵門。等到火焰結束之後,刑和暢才被人救出來,整個人的手指因為瘋狂地捶打敲門而滿是鮮血。而他師父也已經被燒死在了火災裡,屍體的懷中還緊緊抱著一個銀質的十字架,那銀飾已經燒得發白,想來當時現場的高溫也足以臨近九百度。而從火災結束之後,原本毛手毛腳的刑和暢變得無比嚴肅認真起來。他的性格本就倔強,於是就放著當年的案子不鬆手,一直強調著師父臨彆前尋找線索前的交代。他告誡自己,當年的案子並沒有結束,所以才會做出後續的一係列瘋狂舉動。知曉了這些前因後果之後,林銘終於明白刑和暢特殊恐懼症的由來。沈蓉的一番描繪雖然有些誇張的色彩,但是理性地來看,這些主線並沒有任何的疑問,十年前的火災與十字銀飾造成了現在對十字案件聞風色變的邢警官。“哎呀,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千萬彆外傳。”沈蓉看著林銘臉色有些不對勁,立刻提醒起來,她可不希望其他人風言風語,最後把麻煩惹到自己身上。“放心的,我不會的。”林銘從紛雜的思緒中抽了回來,隨手端起了沈蓉遞上來的那杯茶,一股茶香飄散了出來,這茶水味道好聞到了極致,“這是什麼花茶,居然這麼香?”“很香是嘛?”沈蓉嗅了嗅鼻子,也聞到了一陣陣香味,“我還真不知道這是什麼花茶,是人送給我的,下次我幫你問問,你先嘗嘗看呢,看看味道如何。”沈蓉說著,也起身給自己泡上了一杯。林銘輕輕地搖晃著手中精致的茶杯,看起來並不像酒店準備的,他立刻意識到這茶杯的價格不菲,瞄了一眼茶壺,果然是一套。“這套杯具也是彆人送的?”林銘輕輕地押了一小口,假裝無意問道,他的內心卻在想著如何探尋對方更多的心思。“是啊。”沈蓉放下了茶壺,也端起了藍釉的杯子,輕輕地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那人和花茶一起送給我的呢,還挺不錯的。”嗯?林銘心裡感覺有些奇怪,沈蓉的用詞一直是“那人”,而不是什麼朋友。顯然,送出這份禮物的人身份有些怪異,像是那種不是太熟卻又有一定關係的人。另外,彆人送的這些東西,沈蓉為何要帶到這裡來,而不是放在家裡細細品味?這好像有些說不過去,難不成這東西是今天有人送給沈蓉的,那人還並不是一起來的同行同學?林銘又飲了一茶水,花香味很濃,而林銘的疑惑更深。他努了努嘴再追問點什麼時,一異樣的感覺忽然從喉嚨中傳來,他猛地噴出了口中的茶水。“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紅?”沈蓉頓時跳了起來,望著不停咳嗽的林銘,一時之間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這茶水……有問題……”林銘說完這句話,就從椅子上滾落了下去。他緊緊地抱住了自己昏沉的腦袋,那股難受的感覺居然正在不斷擴散,如同爬蟲一般肆意地在自己腦海中爬行啃噬。逐漸地,林銘眼神恍惚起來,眼前的東西開始一晃一晃的,他再也掙紮不動,隻能隱隱約約地看到了沈蓉錯愕地抬起了茶壺。再然後,他的眼皮愈發地沉重起來,合上眼皮的時候,他隱隱地聽到了沈蓉的尖叫聲,一股冷風不知道從何處吹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蓉的叫聲很快停下,但是林銘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努力地想要掙紮起來,但是已經沒有了一絲的力氣。漆黑的世界中,他殘存的意識隻聽到一陣陣‘滴答~滴答~’的聲響。鼻息之間,一股鮮血的腥味淹沒了原本的茶花香。最後,林銘徹底地失去了意識,一切也都歸於了黑暗。他的身體倒在了這片幽冷的虛無之中,被一個黑色的影子拖拽到了一旁,整個地麵殘留起了一道血痕,微弱的燈光更是蒙上了一層陰暗與殘酷。慢慢地,慢慢地,林銘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蘇醒了一些。耳畔傳來了沈蓉無助的求救聲,聲音壓抑,像是被人死死地堵住了嘴。林銘舔舐了一下嘴角,但是根本睜不開雙眼,他整個身子無法動彈,他分不清現在究竟是夢還是現實?他用舌頭舔舐起乾涸的嘴唇,蠕動起嘴角想要張口,但整個身體絲毫無法掌控,他隻感覺自己的呼吸愈發的困難。忽然,他的眼睛莫名睜開了,他看到了地獄一般的場景,一個蒙著麵的家夥正手持著血淋淋的剪刀冷笑著望向了自己。他驚恐地想要後退,但是身後卻是驀地一涼,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貼到了自己的後背,她正披散著那還濕漉漉的黑色長發,用一雙慘白的眼珠子冷冷地盯著自己。“林銘……你為什麼不救我?……你為什麼要害我?”纏繞在背後的東西已經貼近了過來,一種窒息的感覺纏繞在了林銘的脖子上。他驚恐地叫喊了起來,“不……不要……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他嘶吼的聲音逐漸沙啞起來,眼前恐怖而詭異的場景忽然潰散,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但是,夢雖然醒來,強大的窒息感卻根本沒有消失,林銘感覺脖子像是被什麼巨大的鉗子給束縛住了,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薄弱,喉嚨正被某股怪力緊繃的快要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