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背約負盟(1 / 1)

囚鸞 鰻魚Tech 1695 字 4天前

從九重天回來有些日子了。這期間,扶幽一直慵懶地臥在寢殿裡,萬事懶得過問,一切都交由了胤玄和荇風打理。這日午後,扶幽在寢殿後麵的花棚下假寐,侍女桃雪進來通報寄月兄弟求見。扶幽揉著太陽穴,“寄月兄弟?”“就是寄星跟寄月呀,君上不記得了?”“哦,你說那兩個男寵啊,本君現在沒興致,你叫他們離開吧。”桃雪領了扶幽的命令,疑疑惑惑下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嘟囔,“奇怪,君上以前明明很喜歡那兩個男寵,如今為何這樣冷淡了。”半路遇上崔嵬,“君上可有醒著。”桃雪衝他福了一福,“君上醒著呢,先生請進吧。”目送著崔嵬進去了,心下又犯了嘀咕,“這個崔嵬先生還真是厲害,居然讓君上特意為他開了特例,進來都不用通報,便是大祭司也沒這待遇啊。”匆匆往外麵去向寄月兄弟轉達扶幽的話了。崔嵬進來時扶幽正坐在梳妝鏡前梳頭發,鏡子裡麵看到崔嵬,嫣然而笑道:“先生可會梳頭?”崔嵬微愣,“君上想讓小人為您梳頭?”“可以嗎?”“榮幸之至。”走上前來,接過扶幽手上的琉璃梳子,認認真真梳起來。青絲綢緞一樣流瀉過崔嵬的五指,令他不由得感歎,“君上的頭發可真好。”“那當然了,濯發用的澡豆方子可是我大哥親手調配的。有皂莢、豬苓、青木香、鐘乳粉、玉屑、梔子仁、木瓜花、麝香等十幾味藥材香料調製出來的,濯出來的頭發當然好。”不想,崔嵬早趁她說話的功夫為她綰了一個飛天髻出來,驚歎不已,“想不到崔嵬先生梳頭梳得這樣好,是常給妻子梳的緣故嗎?”“君上謬讚了。我的妻子她,並不喜歡我給她梳頭。”“居然真的有妻子,那她為什麼沒有隨你一起來?”崔嵬的眼底沒有任何感情,“她已經死了。”扶幽悻悻的,“這樣啊,抱歉,勾起了你的傷心事。”“都是過去的事了,小人現在早已心如止水。”“心如止水。”扶幽默默重複著這四個字,“好一個心如止水。”提著裙擺站起來大殿裡走了兩圈。忽然問:“之前吩咐你辦的事都辦妥了嗎?”“辦妥了,鬼車王和鳳帝都接受了邀請。小人這次來就是向君上回稟此事的。”“嗯,辦妥了就好,到時候你隨我一同去,至於大祭司,就用去北極天櫃散心的話敷衍他好了。”崔嵬進一步詢問,“君上確定不要告訴大祭司?”“告訴他了他肯定會攔著我,我們就是這點不同,也注定了永遠都不可能是一條心,所以有些事須得瞞著他進行。”“可是鳳帝那邊您確定不會出紕漏?萬一他反水,您可就……”“那孩子我了解,他不會倒戈的。”夙琛一如扶幽所料。扶幽聯絡感情的名義在北極天櫃設下筵席,要夙琛與梟柏同來,之所以選北極天櫃就是為了打消梟柏的顧慮,北極天櫃處在獨立於三族之外的大荒極北之地,誰的地盤也不是,大可叫人放心。而且扶幽算準了梟柏一個大男人沒魄力拒絕她一個小女子的邀請,也不是說沒魄力,而是怕被人恥笑,連一個女人的約都不敢赴。因為拿捏不準,思前想後,還是會決定冒險赴約。這一來就中了扶幽的下懷。三方都隻帶了極少的隨從,這樣一來,隻要其中兩方聯合起來,被孤立的那個勢必沒有好果子吃。夙琛是來了之後才知道扶幽要背約負盟,聯合他對付鬼車一族的,對此,他欣然歡迎,反正從一開始他就沒把那個盟約看在眼裡,背負就背負了,至於天帝那頭,過後派人送份厚禮去就是了。底下暗流洶湧,麵上和氣融融。北極天櫃為大荒神山之首,麵朝大海,風光絕勝。山中有四季之分,季季有季季的妙處。現今處在冬季,雪色蒼茫,從山中的神殿向外瞭望,可以看見萬裡渺茫的海水之上,白羽藍瞳的雷鳥迅速掠過水麵之上,頭往水中一紮,出來時嘴裡必叼著一條肥美的魚。也有些笨的捕不到魚,便去搶同伴的。兩隻雷鳥在半空中爭奪食物,姿態猶似舞蹈。扶幽輕輕搖晃著杯中乳白色的瓊漿,有意無意地感歎著,“我發覺,同樣是冬季,北極天櫃的冬季就遠要比鳳凰原的冬季來的柔和得多。鳳凰原的雪是凜冽的,風也是怒號的,北極天櫃則不一樣,它的風軟的,雪是沾衣即融的。雖在冬天,卻給人一種春風拂麵的錯覺。”梟柏舉杯大笑,“差點忘了,鸞君曾在鳳凰原做過八百年的囚犯。”夙琛半躺著身子,撚著葡萄一顆一顆往嘴裡拋,紅衣猩然,襯著那一臉桀驁不馴的眉眼,“總之,我們鳳凰原什麼都不好就是了。”扶幽莞爾一笑,“實話實說而已,惱什麼。”夙琛猶自犟嘴,“我才沒惱呢,跟你有什麼好惱的。”扶幽不再理他,移目去看梟柏,“聽說古丘最是生產仙果,種類繁多,滋味比彆處的仙果不知好上幾倍,鬼車王什麼時候送我兩筐嘗嘗。”“鸞君想吃大可來我古丘吃個夠,大老遠送去,果子早就不新鮮了。”“鬼車王這是在邀請我去古丘做客?”“鸞君意下如何?”“自然是樂意之至。不過……”“不過?”扶幽故作憂傷地一扶額,“總去彆人家多顯得叨擾啊,若是自己家的東西吃起來可就愜意多了。”梟柏尚未從扶幽的話裡回過味來,大殿的們突然被人從外麵撞開了,一身鮮血的鬼車族護法衝了進來,大叫著:“王上,王上……”然而什麼也沒來得及說就倒下了。崔嵬沉默無聲地出現在門口。“都清理乾淨了嗎?”是扶幽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清理乾淨了。”崔嵬恭敬如儀。梟柏直到這時才明白發生了什麼,氣得大叫起來,“扶幽,你竟然算計我!”扶幽雙手一攤,“那又怎麼樣?”“你、你就不怕天帝震怒,派天兵天將蕩平了你的星垂野?”“若單單是鸞族一族她當然會有這個顧慮。”夙琛橫插了一句話進來,“可現在不是有我與她聯手嘛,天帝再有本事,還敢同時動我鸞鳳兩族不成?”“你們這群卑鄙小人!”“效仿你罷了。當初那虛境的一掌之仇本尊可是時時刻刻記在心上呢。與其破口大罵,倒不如想想接下來怎麼脫身。以一對二,你猜你今晚的勝算有多大?”夙琛倏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迷人至極。梟柏被氣得暴跳而起,幻化回形貌猙獰的九首之身。崔嵬明白此事他不宜摻和,默默退出大殿,把戰場留給他們。隨著崔嵬的退出,一紅一藍兩道結界封鎖了大殿。冰與火雙重夾擊,梟柏的勝算幾乎為零。崔嵬在階下默默地等。冬陽斂了光芒,暝暝暮色侵襲了北極天櫃,在海麵穿梭了一天的雷鳥回了巢穴,天地茫茫一片靜寂。大殿裡有結界阻隔,聲音傳不出來,裡麵的情況也無從得知。不過崔嵬有信心,他相信她會贏。坐於階下,借由暮色的掩護,他從容摘下臉上的玄鐵麵具,露出一張天神的麵孔。扶幽曾經對這副麵孔好奇過,有一次聊天聊得好好的,她突然出手欲揭了他的麵具,虧得他反應及時,才沒給她得逞。久而久之,她的好奇心便淡了,還當他容貌媸醜,不再刻意勉強。如今,也隻有北極天櫃的風與雪知道,他一點也不醜,反而俊美無儔,比之任何人都配稱之為神祇。可因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他把自己活成了不見天日的老鼠,一身黑袍加身,鐵麵覆臉,默默站在陰影裡,不敢踏出一步。北方的天空閃過一道星芒,崔嵬迅速抓起麵具戴回臉上,下一個瞬間,那道星芒落在他眼前,幻化成一個皓衣藍裳的男子。崔嵬看見那男子,恭敬地把雙手垂在身側,“大祭司。”胤玄一副氣急敗壞的神情,“君上呢?”“君上同鳳帝在大殿裡對付鬼車王。”胤玄拾級而上,就要入殿。崔嵬閃身擋在他麵前,“大祭司此刻還是不要進去的好,相信有君上和鳳帝聯手,製服一個鬼車王還是綽綽有餘的。而且此刻您應該在星垂野,實在不該來這裡。”“是你唆使她這麼做的?你究竟是什麼居心?”“小人未曾唆使過君上,也沒有人能夠唆使君上,一切都是君上自己的意思,小人隻負責出謀劃策。”崔嵬不卑不亢。“她的意思?她的意思就是令鸞族覆滅?”“大祭司還真是一點也不了解君上,她的目標從來就不是守安,守著星垂野這麼一個彈丸之地又有什麼意思呢。她真正想做的是一統北荒。”“一統北荒?”“正是。再現百鳥大帝時期的榮耀,令百鳥來朝。”“這樣做風險太大了,弄不好會賠上整個鸞族。”“萬事都是存在風險的,輸了,的確會賠上鸞族,可一旦贏了,就會得到整個北荒。”“你們這是在拿整個鸞族子民的性命當兒戲!”“所以說,您和君上到底不是一路的,您太婦人之仁了,總是瞻前顧後,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氣和魄力。”“瘋子,都是瘋子,讓開,我要見君上!”爭執中,神殿的門“轟然”一聲打開了。反應迎著落日的餘輝步出大殿。從洞開的殿門裡隱隱可以看見,幾近被鳳焰和冰焰焚毀的大殿裡,夙琛坐在一堆廢墟中間,拎起一隻酒壺懸在自己頭上方,壺身略微傾斜,任由美酒流線似的流入口中。在他腳邊,是梟柏慘死的身軀,九顆頭顱被斬得一顆不剩,散落在大殿四方,正一點點湮滅。事情到了這一步再也無法挽回了。扶幽迎向胤玄似欲噴火的目光,緩緩漾出一個笑。胤玄滿肚的斥責在那一笑中湮滅了,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你乾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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