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寧驚愕的抬起頭,身上傳來人體特有的溫度和溫軟的觸感無一不在告訴她一個殘忍的事實。她真的一鞭子刺穿了小渝的心臟,不是幻境,而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恩人啊!你到底是怎麼了哇?我在旁邊嗓子都喊啞了,你就跟沒聽見似的。術法也用了,可就是阻止不了你!”它本來已經和恩人出了第三神幻境了,幻境外,世者和李狂正打的激烈。眼看李狂已經被世者打趴下了,戮空劍正欲斬殺李狂,一旁呆滯許久的樂寧卻突然揮動長鞭朝背著他們的世者攻去。戮空劍感知到主人的危險,複而回轉保護主人。秦渝在金鞭襲來的刹那就識得了她的氣息,並不閃躲,反而轉身將她抱住,替她擋住戮空的攻擊。戮空在離他背部一尺的距離猛然停下,懸在空中。鮮血從胸膛溢出,一滴滴沒入塵土之中,感到主人的血氣,戮空竟開始顫動,發出“嗡嗡”的低鳴聲,帶著不安與躁動。秦渝反手將它握住,手掌摩挲著劍柄,安撫著輕顫不止的它,戮空在他的安撫下竟真的停了顫動,乖乖的被他握在手裡。他鬆開懷抱,輕揉了揉樂寧的發頂心,提著劍,轉身欲走。樂寧從後麵一把將他抱住,“小渝,彆去。”因為害怕,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剛剛……….一鞭子刺穿了他的心啊!“沒事的,阿寧,我不會這麼容易死的。這顆心早就給你了,我不怨你,亦不惱你,反而…”他的聲音輕且柔,“很開心。”他笑,是真的很開心。他無法贖回千年前的罪過,但至少現在心裡有了一點安慰。他要保護她,不管是在從前,還是現在。千年前,他沒有保護好她,那麼這次,他一定要拚儘全力去保護她。樂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依舊修長而挺拔,因為受了傷,步伐有些緩慢,但卻無比堅定。樂寧想,即使他千年前剜了她的心,此刻的她卻是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了。贏魚一直在旁責怪自己保護不力,讓恩人三番兩次陷入幻境,魚鰭好不用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脯,以示懊悔。“他為什麼不會陷入幻境?”樂寧這話說的很小聲,卻被耳尖的贏魚聽到了,它湊到樂寧耳邊,低聲道,“有啊!怎麼沒有!聽說世者之前被幻境所困,後來從幻境出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整日魂不守舍。最最奇怪的是,連帶著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後的小稻草人也不知去向了。”贏魚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再後來,就傳來世者的死訊。”贏魚並不知道當年那個小稻草人就是她。樂寧一驚,好像有什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就在這時天邊一道金光閃過,原來是秦渝喚出了金鞭。金鞭一寸寸打在李狂的身上,鋒利的暗勾將他身上刮出一道道血紅的口子。李狂依舊帶著嗜血的笑意,狂妄而不羈,“就憑你,能打過我?”滅靈之火在他周身熊熊燃燒,火舌與金鞭抵死糾纏,如破繭之勢,欲將金鞭纏繞摧毀。秦渝依舊麵無波瀾,他的唇色蒼白,胸前的血被他勉強止住,催動著身體裡的力量馭動金鞭。樂寧知道,他撐不久了。心裡一急,想要上前幫忙,卻被贏魚攔住,“恩人,請相信世者。”贏魚表情嚴肅且認真,語氣裡是對他滿滿的信任。可是,他還受著傷啊!樂寧猶豫再三,終是忍了衝動,做旁觀者的滋味並不好受,既無法操控局麵,也無法預知後事,隻能乾著急。本在休息的嬰嬰自她懷裡探出一個腦袋,又被她再次按進懷裡。她害怕嬰嬰一個激動就衝上去,這小胖子體力還未恢複。“當年你將我族人封印在此。而今日,是你的死期,亦是我阿修羅族重回末世之日!哈哈哈哈!”滅靈之火燃的更盛,金鞭被火舌完全覆蓋,也不知有沒有被燒毀。秦渝忽而吐出一口血來,微微皺眉,對他的挑釁充耳不聞,左手捂著胸口,右手再次喚出戮空,“去!”戮空在空中轉了幾轉,而後筆直衝下,穿過三神幻境,沒入洛河之中。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麵先是泛起點點漣漪,而後迅速向外擴展,層層水波震蕩開來,隻聽“噌”的一聲,戮空劍又迅速從水中躍出,劍尾多了一股紅色的水浪,水浪如龍尾般隨著劍勢在空中蜿蜒盤旋,紅色的水滴四散開來,阿修羅族的三神幻境瞬間破滅。幻境破除,守在洛河邊的末女等人就看到了戮空劍夾帶著一股紅浪朝李狂而去。李狂瞪大眼睛驚愕萬分,“怎麼….可能”隻見他一邊手忙腳亂的抵擋水浪的攻擊,四足六臂都用上了,一邊還不停的說著“不可能…不可能。”全然沒有了之前狂妄自大的模樣。“這不可能!”隻聽他大吼一聲,全身煞氣暴漲,噴湧而出,霎時間黃沙飛揚,塵風獵獵。百米之外的植物皆枯萎凋敝散為塵土,連天空都暗了幾分。煞氣衝來的刹那,紅顏便化作獸身,將南西等人護在了結界裡。結界裡的人更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用儘平生最大的力量鞏固結界,身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化為漫天塵土。樂寧被護在結界裡,看著詭秘的水浪依舊順著自己的軌道,蜿蜒盤旋,所行之處,煞氣皆被吸收。它吸的煞氣越多,水浪便也越來越大,最後脫離戮空,在空中自由盤旋。戮空完成任務,回歸到主人身邊,秦渝喚了金鞭,“當初我將阿修羅族封印在洛河是為了給一個人陪葬。你說你有仇要報,我的仇,卻比你多了千分萬分,即使滅了阿修羅也無法贖你們的罪!”他的語氣冰冷,沒有任何溫度,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塵風揚起了他的衣袖,雪白的襯衫染上了點點血跡,在這片荒蕪之地顯得格外刺目。樂寧看著他修長筆直的背影,有那一瞬間,她終是明了,有些人天生就帶著一種讓人隻一眼就無法忘記的特殊氣質,是彆人怎麼學都學不來的。而小渝,就有這樣的氣質。隻見他輕抬右手,水浪便將金鞭裹住,霎時間金紅色的光芒閃耀奪目,李狂邪邪一笑,任由水浪將他吞噬殆儘,“我竟沒想到白荼的心在你這裡,這次是我失算了。小草兒,你母親……”水浪席卷,帶著他沉入洛河河底,連他最後的話也一並淹沒在了河水裡。直到洛河再次恢複平靜,秦渝終是支撐不住,倒了下去,戮空有靈,托住了主人的身體。樂寧還沉浸在李狂最後的話中。她的母親……等看到一抹白自空中緩緩落下,才恍然回神,連忙從戮空劍上接住他,將他抱在懷裡。眾人皆紛紛趕來,他的唇色比之前更加慘白,胸口早已血紅一片,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阿寧,不要怕我。”她用臉蹭了蹭他有些冰涼的手,甜甜一笑,不怕了,再也不怕了。失了一半力量的他終是與之前不能再比了,失血過多讓他逐漸陷入昏迷。“用你的血滴在世者的心口處。”末女緊蹙著眉頭,一改往日淡然的模樣,眼裡寫滿了擔憂。末女的這條命是被小渝所救,可以說,沒有秦渝就沒有現在的她,她對於他一直都是充滿了敬畏與崇拜,尊重他的任何決定,也保護他的所愛。忠誠,敬愛,崇拜,她對他可以有任何感情,唯獨不能有愛。而她也知道分寸,從不敢逾越半步。直到他說,“末女,不要辜負末世裡的任何一個種族。”聽到他要走,她的心似是空了一塊,而她隻是說,“定不負所托。”她是他最信任的下屬,也是他最值得托付的人。樂寧聞言,連忙伸出手腕正欲割破,卻被秦渝一把握住,他已經虛弱的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握住她的手卻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大的出奇“阿寧,不可以。”他給她的血是為了壓製住滅靈之火留下的後遺症,減少她變成稻草人的時間,血越少,被壓製的滅靈之火就會複燃,她變成稻草人次數就會變得頻繁,最後就會成為真正的稻草人。樂寧也不管這麼多,她伸出另一隻手,用嘴咬破手腕,吸了血,霸道的吻上了他的唇。秦渝被這突來的吻給驚到了,但嘴巴卻是下意識的緊緊閉著,用手去推她,想要把她推開,隻是現在的他很虛弱,與李狂的一戰已是耗費了他大半的力氣。 樂寧看著鮮血從他嘴邊滑落,有些生氣,將嘴裡剩餘的血儘數咽下後,“小渝,聽話,把嘴張開。”她的語氣帶著無奈與哀求,像是在哄一個鬨彆扭的孩子,溫柔帶著寵溺。她再次在手腕上吸了血,用指腹搭在他的下巴處,將他的唇瓣扳開一些,而後再次霸道的吻了上去,在他怔愣的目光中,將血液儘數灌進他的嘴裡。樂寧輕舒一口氣,誰讓他不聽話,那她隻能用這樣霸道的方式讓他聽話嘍!等嘴裡的血一滴不剩的被他喝下後,樂寧也從他的唇上離開。卻在下一瞬被他摟住腰際,身體不由自主的貼上他的胸膛,他的吻就這樣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與樂寧吻他隻是為了灌血不同,他是真的在吻她,霸道而溫柔,熱烈而謹慎,小心翼翼的在她唇齒間不停的探索,血腥之氣彌漫開來。樂寧忽而覺得嘴裡的血帶著絲絲的甜味,像甜甜的果汁,她努力回應著他,與他糾纏在一起,尋找那股甜蜜。這目無旁人的熱吻讓眾人先是一驚,那小狼人還是太年輕,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場麵,好奇的眨巴著大眼睛,“我也想和他們一起啃咬!”說著竟真的要撲上去。眾人驚呼。南西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揪住他的狼耳朵,“你啃個錘子!你個小狼崽子,趕緊回你的狼窩啃骨頭去!走走走!”在一陣狼嚎中,眾人皆捂著眼睛尷尬的四散離去。“啊,小腐腐啊,你看今日的陽光多好啊!春天來了啊!真好啊!真好!”“啊,小魚魚啊!我覺得也是啊!春天多好啊!都發春啦!”腐屍族族長一邊走一邊用餘光朝身後瞄去。贏魚用魚尾狠狠的在小老兒的臉上掃了一下,腐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委屈的跟在小魚魚身後,快步離去,將身後那一方曖昧留在了一片燦陽之下。末女走到一半忽而停了腳步,隻一瞬,終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阿修羅被再次封印,末世沒有傷一兵一卒就回歸了安定。因著秦渝曾交代過,他重生回來這件事要保密。所以除了當時在場的幾位族長,其他人並不知情,隻當是末女帶領著四大族長拯救了末世,對這位年輕的統治者不禁又敬重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