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氣化作的劍刃瞬間沒入李狂身體裡,與此同時,墓室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幽冥鳥四處亂竄,塵土沙石從四麵八方砸了過來。樂寧不明所以的看著一團紅色的物體夾雜在那些碎石沙塵裡朝她撲來,懷裡倏地一沉,竟是紅顏裹了滿身的沙土正焦急的看著她。紅顏也來了?隻頓了一瞬,樂寧就明白過來了,林冉隻能穿到過去,但穿回來還得靠著紅顏的力量。“外麵的封印也被破了。”像是在印證秦渝的話,墓室搖晃的更加劇烈,地麵竟崩裂開數條縫隙,縫隙裡是一眼望不儘的無邊黑暗。樂寧腳下一個不穩,就要向下栽去,被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扶住,“小心。”在這樣混亂的場景之下,樂寧不得不佩服世者的心裡素質,波瀾不驚,不急不躁,還站的挺拔穩健。不愧是見過大世麵的。樂寧正在心裡默默的景仰著世者,李狂獨特的狂妄笑聲倏地從身後冒了出來。眼前的動亂讓樂寧忘記了李狂的存在,隨著這一陣放蕩不羈笑聲,樂寧正想轉身,卻發現有股巨大且強大霸道的力量壓製著她的身體,動彈不得。身旁的秦渝忽而捂著胸口,竟吐出一口血來,他喚來金鞭,化鞭為杖,支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他的眉頭緊鎖,似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樂寧身體無法動彈,隻能轉動眼珠乾著急,這麼一轉眼睛,才發現,原來不止是她,抱著蘇雨的林冉竟也像被雷劈了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可思議的看著逐漸變化的李狂。順著他的目光,樂寧就看見李狂一頭紅色的頭發長至腰間,一雙深不見底的幽黑眼瞳正玩味一般的看著她。肅殺氣息似狂風般席卷全身。他的眼睛顏色…..又變了。或者說,這才是他原來眼瞳的顏色。一層薄薄的屏障在他的周身顯現出來,隻聽“啵”的一聲,屏障如水波般從裡到外將飛沙走石震蕩開來,隨即破碎。四處亂飛的幽冥鳥瞬間化作血末,被李狂吸入身體裡,嗜血的狂虐夾雜著飛沙走石般的混亂敲擊著樂寧的心口。“阿修羅族……”終是林冉先反應過來。從蘇雨第一次闖入醫院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他故意將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等著她來。看到她失望落寞的表情,他比她更心如刀絞,也同時憎恨著自己曾經的自私。蘇雨用自己的氣息覆蓋住了樂寧的氣息,以至於她們出了結界時,林冉也隻是以為隻有蘇雨一人離開了。直到玲瓏滴將那晚的場景呈現在他們眼前。玲瓏滴可以映出它所在之處發生的種種,就像一個活體攝像頭,時刻將眼前的事物映入身體,還帶回看的那種。南西一聽樂寧被騙走了,二話不說就將紅顏給踢了過來。紅顏順著氣息尋到了李狂設的法陣,等他們啟動法陣到達墓室外麵時,卻發現封印墓室的術法正在逐漸減弱。當年秦渝用了血印將李狂封印在這裡,這血印便會隨著他力量的變化而變化,強則強,弱則弱。之前為救樂寧將心頭血注入到她的身體裡,本就薄弱的力量變得更加微弱,血印力量大大減弱,所以李狂才能施展幻術來到樂寧的屋子。原本林冉和紅顏是在外麵用力量勉強支撐血印,讓它不被衝破。沒想到李狂故意攻擊蘇雨,將林冉引了過來,僅靠紅顏一妖獸支撐的血印終是抵不過李狂的衝擊,最終被破除。他們都以為血印是為了封印僵屍王。其實這血印真正封的是阿修羅族的族印。還有她丟失了千年的記憶,她的心連帶著記憶在千年前被李狂一並偷走。如果說末世千年的戰亂是由喪屍引起的話,那阿修羅族才是真正的幕後操控者。當時能與之抗衡的隻有天神族,但神族,貴而為神,憫蒼生百族,惜末世之土,忌殺念,絕情欲。然則,神印不保,身形亦毀。天神族是個很古怪的種族,他們自己不能殺人,但卻可以借助彆的力量幫助他們進行殺戮。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力量,抵不過本就弑殺殘暴的阿修羅族。亦有天神不惜犧牲性命去斬殺阿修羅族,但阿修羅族向死而生,死亡,對他們來說隻是另一段生命的開始。死過一次的阿修羅族會吸食掉曾經的怨念和血腥變得更加殘暴,力量也會隨之加強。天神族本就稀有,再加之之前犧牲掉的族人,遺留下的天神族隻得拚儘全力保護末世的其他種族。就在他們危難之際時,一個遊離於種族之外的人出現了。他以一己之力封印了所有阿修羅族的人,天神族更是借著他的力量平息了戰亂,將喪屍族囚在了偏遠的禁區。沒人知道他強大的力量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封印阿修羅族人的。後來,那個人則被末世的人稱為‘創世者’,開始統一末世。從那時候起,阿修羅族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完完全全從末世消失了,至於以後的末世曆史中對於阿修羅族的描述也隻是寥寥幾句:昀世三年,殘暴的阿修羅族終被世者滅族。除了頒布一些法律條例和規章製度,秦渝對於末世采用的是自由管理模式。一些瑣碎的事情隻要不觸犯法規條例,都不會去深究。他不想管,也懶得管。所以末世的人更加敬重和愛戴這位神秘的世者大人,愛屋及烏,連著他經常捧在懷裡的隻有手掌般大小的稻草人也覺得可愛非凡。衝破血印的辦法除了削弱施印人的力量,還有來自天神族的憤怒,兩股強大力量的衝擊,足以衝破封印,讓他向死而生。族印回歸,連帶著封存了樂寧千年的記憶也一並回歸。樂寧隻覺身體裡似有股洶湧的力量般在不停的翻滾,直衝腦海。破碎的畫麵在腦海中拚成了一幅完整的畫卷。“秦渝,滅族之仇,囚禁之苦,我可是記了千年。這些仇苦怨憎,今日我便一並還與你!哦,對了,還有小草兒的剜心之仇。想必現在的她已經記起了一些吧。”李狂火紅的長發隨風肆虐,不知何時,原本昏暗的墓室早已變做一片無垠的沙塵之地。黃沙漫天,塵風肆虐,一片荒蕪。“這裡,是不是很熟悉。”李狂看著她,挑了挑眉。這是千年前的末世。樂寧很熟悉,因為就在這片沙塵之地,她被秦渝撿了回去。千年前,他輕輕捧起躲在沙石之下的她,掌心溫暖而寬厚,帶著他特有的溫度,將小小的她緊緊包裹。“以後你就跟著我罷。”揚袖,塵風起,眼前的破碎山河便掩在了這片黃土之下,不複存在。後來,戰亂平息,末世已不再是之前那般荒蕪蕭瑟,死氣沉沉。而是漸漸有了生機,族群遍布,芳草菲菲,一派祥和。他設了一方結界,將她小心翼翼的保護起來,養她長大。小時候的她異常頑劣,總是想要衝出結界,他知道以後隻是無奈的歎氣,寵溺的將她捧在手心,“小草兒,乖一點,等你長大,我就帶你出去。”她聽話的點點頭,等待長大。她最喜折騰,有次將照顧她的小精靈的翅膀給燒了,秦渝知道後也沒有責罰她,隻是看著小精靈殘缺的翅膀蹙了蹙眉,指尖在翅膀上輕輕一點,那翅膀便又完好如初,小精靈高興的直撲騰,發現竟比之前的翅膀還要好用許多。“以你這頑劣的性子,我即使有用不儘的法力也不夠你折騰的。”這時她就會笑嘻嘻的躥到他懷裡,撒起嬌來。那時候的她已經長至他的腰際,卻還是什麼都不懂。她隻知道,這個人對她好,是他將她撿了回來,給了她生的機會。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什麼是愛。直到後來,他用她曾贈與他的護心鞭,化鞭為劍,生生將她的那顆心剜了出來時,她才知道,她最不應該愛的也是他。他給了她最乾淨的世界,給了她傾世的溫柔,也給了她最致命的一劍。當塵封千年的記憶在那一刻土崩瓦解湧上來後,樂寧隻是淡然的看著他,記憶是找了回來,可她丟失的那顆心再也找不回來了,對他的愛也找不回來。她該是恨他的,恨他騙了她,恨他不分青紅皂白就剜了她的心。可是…..現在的她沒有心啊!恨嗎?愛麼?還是該討厭呢……..樂寧有些無措了,看著他糾結了許久,最後問了一句,“你可後悔剜了她的心?”樂寧說的是‘她’而不是‘我’“阿寧……”秦渝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狂打斷了,“哎哎哎,彆整這些有的沒的。老子好不容易出來了,就是為了報仇,順便讓小草兒把仇也給報了。小草兒,上!反正這裡沒有其他人,不行我還可以幫你!”樂寧這才注意到,這裡隻有他們三人。其他人呢?“你不報仇麼?”李狂有些難以置信看著走向秦渝的樂寧。等等!這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他應該是和恢複記憶後的小草兒一起對付秦渝,然後他們一起浪跡天涯並肩看彩霞嗎?“彆以為你是阿修羅族我就會聽你擺布。你以前怎麼騙的我,我可都記著了。他剜了我心又怎樣?愛他的是小草又不是我。”從一開始,記憶湧上來的刹那,樂寧就像一個旁觀者,看著小草、秦渝以及李狂三人的恩恩怨怨。李狂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豬蹄子,前一秒還一臉深情和小草表白,後一秒就將她推入萬丈深淵。她隻是有些吃驚和茫然,原來崇歲年前的自己生活的竟是這般豐富多彩!簡直堪比電視劇,這麼一比現在的她確實low了許多。原來隻要愛上一個人,她就會有心。那隻要她不愛上秦渝,所有關於小草的愛恨嗔癡她都不會感受到,也就不會有‘和他有仇’這一說了。不行,她不能輸,她也要去愛一個人愛的死去活來,肝腸寸斷!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怎麼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有點神經的阿修羅族。秦渝的眼神暗淡了許多,他怎麼忘了,記起來又怎麼樣?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心,也根本不愛他。不愛也就不恨。不恨也就無畏。不禁苦笑,他多希望她是恨他的,至少證明,她對他還有愛意。可如今,他已經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了。不過沒關係,這次就讓他把這顆心還給她吧,他愛她,就夠了。“嘖嘖,小草兒,你不乖哦!既然如此,那我隻好先報仇了!”李狂眸光一狠,曲指為爪,滅靈之火呼之欲出,作勢就朝他們攻來。秦渝將樂寧往身後一拉,馭動金鞭擋住了攻擊。李狂冷笑一聲,“當年,要不是小草的那顆心,你以為你能封印住我?哼,現在的你,更不可能!”樂寧忽聽得前方有海水翻湧的聲音,驚濤駭浪,洶湧澎湃,像來自天際的海水,翻滾而來,似要將這沙塵之地儘數吞噬。她躲在秦渝身後,探出一個腦袋,等看到半空中四足六臂的李狂時,驚愕的揉了揉眼睛。她找回的記憶裡可沒有四足六臂的李狂啊!海水泛起千層浪在他的身後極儘呼嘯,頂天的海浪翻滾,似是要將他們淹沒,卻在翻湧而下觸及李狂時,倏而扭轉方向,向後翻騰。竟在他的身後形成了一堵海牆。此時的沙塵之地,一半是波濤洶湧的海水,一半的廣袤無垠的沙地。李狂立於半空,足踏海浪。真是…..要多威風有多威風!樂寧隻能抬起頭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李狂那嘴角肆虐猖狂的笑容和他頸項上刻著一朵極致妖豔的紅色蓮花。那是阿修羅王的印記。“阿修羅王,你還是那般猖狂。”秦渝眸光一冷,金鞭化作無數鋒利的劍刃,憑空擺出一道陣法來,與那波濤海浪形成敵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