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任誰在身臨其境一場‘生死決鬥’都會精神極度緊繃，尤其是這場決鬥還要解救個不省人事的人質，可這時候如果敵軍心腹突然叛變還主動求助醫治人質，在這種情況下，要麼多疑，要麼懵逼。語珊在師傅設下的保護屏障裡看著突如其來的變故，懵逼了……這是什麼情況？不過還好除了語珊以外，全員智商在線，換句話說，就她一個在懵逼……師傅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依舊淡漠的站在那裡。顧立言雖然整個胸腔都被劍身刺穿釘在牆上，卻在聽到這句話後，很諷刺的笑了一下。而跪在地上的人，則繼續說道：“求柳先生開恩，顧塵無辜，若能救回，小妖願付任何代價。”“無辜？”顧立言反問了一句，然後艱難的抬起頭，對上師傅的眼，說道：“柳先生，此時此景，又是同樣的話，是不是很熟悉？嗬……”師傅沒有理，隻是淡淡的說道：“招魂引靈的事，你求我無用。”竹無心聽到這話，本來視死如歸的眼神裡，劃過了悲痛。“求先生開恩。”師傅卻說：“竹妖，你有心救他，有些事情，就該放下，彼此成全。”而本來一直懵逼掉線的語珊，在聽見這句話之後，本能的，像被針紮了般，突然抬頭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沒由來的，一陣心疼，接著便是不甘和憤怒，這種情緒瞬間讓語珊失去了理智，而後覺得自己隨著這種情緒，變得熟悉又陌生。她看見自己輕輕抬手，指尖隻是輕輕一動，師傅設下的陣法便消失了。顯然她的動作，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矚目，不過此時的‘語珊’卻不以為意。她看見自己走到師傅身前，麵對著師傅，輕輕說了一句話，而師傅卻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眼裡劃過了萬般情緒，有點複雜，語珊想看清楚，卻隻能看著自己在說完那句話後轉身向竹妖走了過去。漫天飛舞的竹葉，卻全都自動的避開她，語珊有些魂遊天外的覺得所謂片葉不沾身，這也算是做到了。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你自己看著另一個自己一樣，所作所為全都不像是自己，卻又在意識裡或者心裡知道，這就是自己。她聽見自己站在竹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語氣輕快又毫無感情的說道：“竹妖，本尊能讓顧塵回魂。”果不其然，竹無心聽到這話瞬間欣喜的抬頭看著自己。‘語珊’輕輕攏起自己的一絲秀發，在指尖遊轉，笑了一下：“可是，你怎麼賠償呢？本尊好不容易出來一回就給你心上人招魂，很累很費事兒的。”“願付任何代價。”‘語珊’聽見竹無心堅定的聲音，笑的更開心了。“好啊，你能如此便更好。喚他回魂也不難，隻是他的心都給了你了，這魂怎麼願意回？”竹無心聽到這話眼睛裡又閃過一絲痛楚，本來蒼白的臉上，此時更是添了一抹讓人不忍的脆弱，可惜現在在場的人裡，沒有一個有正常人，所以也沒人在意。“我……”竹無心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痛苦的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語珊’輕笑著說著：“沒事兒，本來就是你情我願。”誰知這句話卻更讓跪在地上的人，又添加了一絲蒼白。‘語珊’卻幾步跳著到了顧立言跟前，由於身高不夠，隻好踮起腳輕輕摸了摸術法做成的劍身，而本來被刺穿胸膛都沒皺下眉的人，卻因為‘語珊’的這個看似隻是輕輕撫摸劍身的舉動，瞬間感受到如同傷口破裂的地方被無數的螞蟻啃噬，而且還逐漸隨著靜脈血管延伸開來，顧立言不由得輕哼了一聲。‘語珊’笑著道：“痛？”顧立言：“你可以試試。”聲音居然說隱忍的顫抖。‘語珊’對著顧立言眨了眨眼睛，繼續笑道：“我才不~”說完便靈巧的一個轉身，而少女身上的裙擺隨著主人的動作，開出一朵花來，在竹林中顯得俏皮又好看。“竹妖，本尊時間不多，顧塵想不想救你想好了沒啊？”“請尊上開恩。”竹妖的語氣滿是懇求。“挺聰明，不是本尊開恩不開恩的問題，你真的以為，顧塵將心渡你隻是被懵逼所以什麼都不知道麼？”“顧塵，他……”‘語珊’笑看著竹無心抱著顧塵的手又緊了緊，繼而說道：“他？他心甘情願。”竹無心看著懷裡的人，眼神滿是深情，然隻是瞬間，就又被悲傷代替。‘語珊’轉身回眸看著站在原地的人，掃過他失焦的雙眸，看著他眉心處的朱砂痣，忽然淡漠道：“所以談何成全不成全。”語氣向從很遠處飄來……“請尊上開始吧。”聽見身後人如此說，‘語珊’便轉回身子麵對竹妖端坐了下來，開口道：“但是要有點代價。”竹無心：“尊上請說。”‘語珊’回道：“哦，也沒什麼，估計這代價也許會要你魂飛魄散，而且顧塵會完全忘記這段感情而已。也挺好的不是麼？省的彼此痛苦，也省了不該有的麻煩。”竹無心有些不舍道：“顧塵會……”沒等竹妖說完，‘語珊’接話道：“顧塵最起碼不會被顧家除名，顧家也不至於衰敗。”竹無心聽罷閉上雙眼，淡然道：“請吧。”語珊看見自己讓竹妖把顧塵平躺著放在地上，之後摘下了手腕上那個永遠都沒響過的銀鈴手鐲，然後，聽見自己輕輕吟誦著：“前塵情何處，不過荒唐言。此情歸何處，何處不得回。三界魔障破，此身得魂歸！”話音剛落，就見銀鈴發出耀眼的光芒，接著便是不知從何處傳來，仿佛在身邊又仿佛在天邊的鈴聲，清脆，空靈。“叮鈴——叮鈴——叮鈴——”語珊聽見自己有些焦急的對竹妖說：“快點！再耽誤下去就彆救了！”然後看見竹無心對著她，跪著磕了一個頭，接著看到他站起身來，渾身發出翠綠的光，光芒如同氣流般融入手中的銀鈴內，而自己在下一刻，瞬間把手中的銀鈴對著顧塵的眉心處快速念道：“湛湛青天紫雲開，尋得仙人送魂來。三魂回來歸本體，七魄回來護本身，青護魂，白帝侍魂，赤帝養氣，黑帝通血，黃帝中主，萬神無越，生魂速歸，死魂速去，謹請南鬥六星，北鬥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頃刻間，伴隨著強大的光芒和氣流從銀臨處爆發開來，不知道持續多久之後瞬間又回歸平靜。竹林開始衰敗，語珊能聽見竹子一個一個破裂倒下的聲音，但是她發現她又能控製自己了，剛想跑回師傅身邊卻又被眼前的情景給生生定住了腳步。她看見竹無心即將消失的魂魄，輕輕的，柔柔的，來到顧塵的麵前，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己在魂飛魄散，他的眼中滿含深情，麵帶微笑，伸出手想撫摸顧塵的臉，可惜卻因為是魂體完全觸摸不到，不過他好像並不傷心，在魂飛魄散的瞬間，語珊看到他，保持著輕吻愛人的姿勢，離開了這個世界。這一刻語珊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竹無心，他是留戀的，是不舍的，可是到最後，他的愛戀全部化為舍得和毫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消失，他隻想留住這個人，隻想顧塵能好好活著，哪怕會忘了他。——問世間情為何物。好不容易回神的語珊，準備把目前還在昏迷的顧塵帶到師傅身邊去，而師傅卻像有預感一樣，也走到她身邊，一支手架著尚在昏迷的顧塵，一支手摸了摸語珊的臉，給她拭去了臉上的淚水，語氣溫柔：“怎麼哭了？”語珊也有些呆愣，聽見這句話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哭了，有些茫然的回道：“師傅？嗯？我…我也不知道……”語氣中還帶著鼻音。師傅卻暖聲安慰道：“沒事了，彆哭。有沒有不舒服？”本來沒覺得自己怎麼樣的語珊，剛想說沒有，卻忽然一陣頭暈，突然起來導致她險些摔倒，還好被師傅及時摟住了。“頭，有點沉。”語珊聽見自己有氣無力的聲音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剛才明明還沒事的。“靠著師傅走，我們回去了。”“那顧立言他……”“這是竹無心的結界，魂飛魄散這裡也撐不了多久，顧立言中了攝魂劍魂飛魄散也不過就是一會兒的事，不用管。”聽著師傅淡漠的語氣，語珊回頭看了看還被釘在牆上的人，在逐漸崩潰顫動的竹林裡，孤零零的釘在那裡，安安靜靜的，低垂的眉眼恍惚間恰似又回到了剛見麵的時候給人的感覺，讓她心疼。確實，顧立言是讓人心疼的，他什麼都沒做就被殺害在娘胎裡，可是特殊的存在又讓他無法放下仇恨和不甘，語珊覺得如果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會做的比顧立言好多少嗎？靈魂是脆弱的，如果帶有執念就很容易變成怨靈……想到這裡語珊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然後她聽見一個聲音有些清冷的男音響起。“你們是？”“醒了就自己走。”在聽見這句話之後語珊看見師傅瞬間鬆開了顧塵。而顧塵也馬上站穩了身形，就聽師傅開口道：“現在彆問太多，先走出去再說，你現在隻需要知道我們救了你就好。”然後語珊剛想說什麼卻忽然有些體力不支的暈了過去，所以她沒有看到，在她和師傅顧塵三個人走出小巷的同時，顧立言看著她的方向，輕輕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