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年往事(3)(1 / 1)

晚上的時候,小慶照例來給他們送飯吃。在微光和林易之吃完飯後,他出去把平房的燈關上。房間一下子就黑了,怕黑的微光趕緊躲進了林易之的懷裡。這時,小慶神神秘秘地拿著一個瓶子進來,然後叫了一聲微光的名字。他擰開塑料瓶蓋,許多隻螢火蟲飛出來。一時間,斑斑點點的熒光照亮了她的視線。“這是......”“這是螢火蟲。”在她身邊的林易之,正溫柔地看著她。微光注意力全被那些漂亮且閃爍的螢火蟲吸引了,整個空蕩蕩的上空,都是飛來飛去的,許多黃綠色的光點,好看且新奇。小慶高興啊,他終於把這個愛哭鬼給逗笑了,看著此刻目瞪口呆的微光視線一直圍著那些熒光閃閃的小蟲子轉,還時不時樂嗬嗬地笑起來,他的心情也突然變得好了很多。小慶就像個做對事了,要討獎勵的小男孩,此刻正眼巴巴地盯著她不放:“哎,這些可是我獨藏玩具,你不感謝一下我啊?”微光一邊望啊望,一邊敷衍地說:“啊......謝謝。”“你很喜歡啊?”小慶看她這癡迷的樣子,簡直就像是沒見過世麵一樣。小慶沒有把她的手捆住,這讓她能情不自禁把手伸出去,像是要去抓那些美麗的光點,她沉浸在黃綠色閃耀的夜晚裡,“很喜歡......”“喂,雖然我看你很不順眼,但你至少做了一件好事。”林易之語氣不疾不徐地說,“我們是男生,要懂得照顧女孩子一些。”小慶給他翻了個無比嫌棄的白眼:“用不著你教我。”林易之才懶得理他,他溫柔的目光一直放在微光身上,看見她笑,他也跟著彎起了嘴角。“哎,你爸真的會放她走嗎?”林易之忽然問他。“你說誰?微光啊?”聽見他們在討論自己,微光很快就回過神,目光緊盯著小慶。“會啊。”小慶說。“真的?”林易之再次確認。“你問這個乾什麼,你們待在這陪我玩不好嘛。”小慶忽然撒嬌道。林易之和微光趕緊異口同聲地說:“誰要在這裡陪你玩啊!”小慶的神情很不悅,他起身,把平房的門打開,那些螢火蟲瞬間就往外麵飛走了,房間裡一下子變得冷而寂靜.......於是,微光也很不悅,看著小慶,冷哼了一聲,就找了個角落趴下睡覺。林易之在旁邊守著她,虔誠得像個公主的騎士。那晚,小慶的爸爸,也就是綁架他們的男人,一身酒氣地回到家,先去平房看了那兩個被關了兩天的小孩有沒有逃走,然後回到客廳,讓小慶倒杯水給他喝。小慶聽他爸的話,就老老實實去桌上倒杯水給他。他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腦子清醒了不少,開始絮絮叨叨地說:“慶啊,明天爸爸就有錢了,就能送你繼續去上學了。”小慶看著麵色蠟黃,相貌不堪的爸爸,臉上的傷痕是因為前幾年他調皮,給家裡著火了,他為了保護自己而傷到的。他媽媽死得早,他爸爸一事無成,一輩子在鄉下給人搬磚蓋房子。他爸總是覺得自己無能,給不了孩子最好的生活。小慶天生聰穎,上小學交不起學費,他就在教室外偷聽,也能學得不少知識。此刻,他看向小慶的眼神裡充滿了疲憊和慈愛:“是爹對不起你......”“爸爸!”小慶怕他喝醉了又開始胡言亂語,後半夜又開始想念妻子而傷心,他趕緊大喊一聲,跌進了自己爸爸的懷裡。天亮了,小慶照例來給微光他們送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微光和林易之已經沒有很抵觸小慶了,開始同他聊起天來。“你們在城市裡上學,是不是教室都是亮亮的,書都是新的啊?”小慶一邊看微光吃饅頭,一邊笑眯眯地問。提到這個,微光就來了興致,她手舞足蹈地說:“是啊,而且我們語文老師最漂亮了,經常帶我們玩遊戲!”“這麼好啊,我爸說了,下個學期就帶我去城裡讀書。”小慶高興地跟她跳起來。“你爸對你可真好。”林易之冷冷地插話進來。“怎麼,不服啊?”聽林易之這語氣,好像滿腹怨氣一樣,小慶立馬反擊道。“哎,你們可彆又打架了。”微光趕緊勸說道。林易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說:“我要去上廁所。”“不帶你去!”小慶惡狠狠地說,“誰讓你老跟我吵。”林易之依舊是一副很無所謂,很傲慢的樣子,可微光心疼他,始終是站在他那邊的。她趕緊裝可憐,用一雙大眼睛望著小慶懇求道:“好了小慶,你彆鬨了,帶易之哥哥去上廁所吧,求你了......”見微光求情了,小慶就不繼續針對林易之了。他對林易之說:“要不是看在微光的份上,我才不對你這麼好!”已經日上三竿,小慶因為高興自己即將能去城裡讀書了,一整個白天都待在平房裡黏著微光同他講話。微光看見窗外懸掛在頭頂上的大太陽,忽而很羨慕地說:“在鄉下看日出日落,一定很漂亮吧。”小慶得意地接話:“那當然了,我最喜歡坐在家門口看日出了,好看得不行,明天我搬個椅子,拉你出去看!”正靠在牆壁上閉目安眠的林易之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們跑了?”“跑不了!我看著你們。你要是敢跑,我就讓我家的大黃狗,追著你咬。”提到狗,微光的眉頭緊蹙了一下。趁著小慶出去了,她湊近林易之,小聲且害怕跟他說:“我有點怕狗......”靠牆上的林易之睜開眼,忽然笑了:“你這麼大了,還怕狗?”微光見他笑,心裡默默想:林易之哥哥笑起來真好看啊,即使是在那麼臟的壞境下,他白白淨淨的臉頰上有兩個明顯的小酒窩,真的很可愛啊......“怎麼發呆了?沒關係,有狗的話,我會保護你的。”“嗯!”那時候的林易之簡直就是微光的強心劑呀!有他在,她就什麼也不怕了。但是意外來得如此突然。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小慶的爸爸忽然急匆匆地趕回來,神情焦躁地開始收拾東西,小慶從平房走到家裡後,見爸爸如此反常,就疑惑地問:“爸,怎麼了?”“走,我們收拾東西趕緊走!”他爸手忙腳亂地收拾衣服,把那些常穿的舊衣服往袋子裡裝。“可是那倆個人還在平房裡!”小慶不能理解他爸的行為,“爸,你不是說要放了他們嗎?”他爸愣了愣,忽然說:“那男孩的父母都被殺死了......”小慶沒反應過來,以為他爸在說什麼胡話,又問了一句:“爸,你說誰的父母死了啊?”“小慶,有人要殺他們。”他爸神情嚴肅地對他說,“我收拾東西,你現在去房子裡把他們放了,讓他們趕緊逃走。”小慶聽了這話,立馬轉身往平房的方向跑。關他們的平房距離小慶住的家是有一段短距離的。平房是一個老人家住的,那老人死後,平房就廢棄了。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半藍半黑的天空與漆黑的山林裡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氣氛。小慶跑得很快,五分鐘後就到達了平房,一進去,來不及說什麼,就開始手忙腳亂地給林易之解繩子。“我爸說,要你們趕緊逃走,有人要殺你們......“解開繩子後的林易之聽見這話,心底一驚,吃驚地問:“你說什麼?”鬆綁後的微光也愣了,小慶這時推著他們往門外走:“趕緊走啊!愣著乾什麼!”可是被解放的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去哪啊!走出平房後,發現周圍的一切景物他們都不認得。這時的小慶正要跑回家,忽然,半路上,聽見一陣槍聲響起。小慶趕緊回過頭,憑著直覺對他們喊說:“走啊!再不走,你們就沒命了啊!”可林易之還是沒動,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見從遠處而來的燈火,他忽然追去小慶離去的方向,想追到他家去問問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微光不明所以,也匆匆跟了上去。在他們之前的小慶先一步趕到了家裡,卻在後門的方向看見了一群人走進了他的家裡。他躲在草叢裡,聽見有人在質問他爸:“那個小孩呢?說,你是不是沒弄死他?”“我兒子沒看好他!讓他逃跑了!”“你兒子在哪?”“彆找我兒子,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忽然,又是一陣槍聲響起。遠處的林易之停下了腳步,緊接著,有一些人從房子裡走出來,手裡拿著武器,打著手電筒往平房的方向跑來。此刻,林易之急忙拉著微光的手臂,轉身就往叢林深處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跑得太快太匆忙,讓人發現了蹤跡。有人照著手電筒,喊了一聲:“那邊好像有人!”微光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般,林易之和小慶都明白,這些事情不是偶然,可對於當時十二歲的她來說,這些就是噩夢。那些槍聲,還有窮追不舍的壞人們,那漆黑的森林與呼嘯的冷風,她最後摔下山腰導致大腿受傷,流血過多,差點昏迷而死的經曆。是劫後逢生的她,後來也不願提及和想起的往事。醒來後,睜開眼,滿是彌漫著消毒水味道的醫院白牆,白得令人窒息,白得空靈且幻滅。她失神地那白白的天花板,直到她爸爸和她媽媽撲上來把她抱在懷裡一陣哭泣,她才漸漸回過神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呢?一時間,她竟然說不出話來。警察很快就趕來了,一個接一個地提問,可是,她大腦好像缺氧了,好像是因為那時候,倒在山林裡,缺血太多,她的反應很遲鈍。“你為什麼會被綁架?綁架你的人是誰?是誰要追殺你?你的傷是怎麼來的......“她很迷糊地回答,直到她一直反複提及林易之這個人時,警察們一陣沉默,好像這個人從未出現過一樣。“你說的林易之,我們遇到你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很可能,他已經遭遇不幸了。”“不可能!他不會有事的......”最後,那位警察走出病房,很遺憾地對微光的父母說:“我們會儘力調查,但是,我們希望這件事不要傳出去,因為這此案件涉及一個販毒團體,犯罪人一開始就是針對那個同她一起被綁架的男孩,並不知道她的存在,也不會牽連到她,所以希望這件事,你們能對她絕口不提。”之後,無論微光怎麼問她的父母,怎麼問警察,就是避而不談林易之的存在,要麼沉默,要麼就是勸她把這件事忘記。那時候她疲憊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想到那個在這艱難的日子裡,處處維護她的男孩,如今是下落不明,生死不明,她就難受得仿佛心被車輪碾過一般。十二歲的微光,詢問了很多人。很多人都告訴她,林易之這個人再也沒有出現了,而且,他父母遭遇了車禍,已經雙亡。她望著陽台對麵的那個空蕩蕩的房間,忽然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林易之,你說過要我等你,可你為什麼失言了呢?為什麼沒有來救我,為什麼警察們都說,他們發現我的時候,根本沒有你的蹤跡?你是不是拋下我逃走了,然後被人殺害了,還是成功逃脫了,改名換姓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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