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應該往回走嗎，還是應該正麵交鋒？會是什麼東西，是人還是某種……怪物？畢竟在海市蜃樓的東西，他們不敢隨意揣測。但紀珵一直沒下命令，就這麼屏住呼吸，等待第五種生命的靠近。腳步聲漸漸靠近，越來越大，周濟川快憋不住了，忍不住輕聲跟木絮咬耳朵：“我們再不跑來不及……”話還沒說完，腳步聲突然急速起來！木絮冷冷瞥他一眼，他頓時不敢說話。突然從轉彎角照來一片光束，暖黃色的光，那邊的影子一閃而過，木絮聽見紀珵輕舒一口氣。“您好。”他突然出聲，在這空寂逼仄的過道裡顯得十分突兀。光的儘頭，黑影慢了下來，漸漸向他們靠近，顯現出隱約的輪廓，是人的形狀。周濟川長舒一口氣。紀珵繼續開口，音調沒有之前那麼戒備：“我們被吞噬進來的人，請問可以幫助我們一下嗎？”對麵的人沒說話，一個勁向他們逼近，木絮看清來人的模樣。一個男人右手持著火把，左手拿著刀具，個子中等，臉頰顴骨高高凸起，眼眶深陷，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可以見得在這裡住的有多艱苦。他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四人，最終動了動慘白的嘴唇，開口：“人類？”吐詞清晰，會說人話，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紀珵點頭。“什麼時候來這裡的？”“就是今天……或者昨天。”他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少天。男人一雙渾濁的眼打量他們一會兒，就在大強受不了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跟我來。”應該是判定他們無傷害。“怎麼稱呼您？”紀珵問。悶悶的聲音傳來：“叫我小鬆吧。”“小鬆。”紀珵接著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哪裡？”“不知道，”小鬆回答，“我是來巡邏，檢查玻璃板有沒有關好。”然後聽見他們的說話聲，才加快了腳步。“你們全都是剛剛被吞噬過來的人嗎？”“……是。”“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有了火把的照耀，木絮這才看清這單人甬道到底是什麼構造，根本不是石頭構成的，而是鐘乳石，上麵的紋路，沒有幾千年的時間，根本就沒辦法形成。“這是一個溶洞。”紀珵下判斷，“你們很幸運，能在這裡找到這樣一個居所。”“不知道。”小鬆回答的得很簡便，似乎是不願意多說，“我也是和你們一樣，找到這裡的時候就成這樣了。”紀珵還想再問，前麵的人突然停下來。他滅了火把，因為眼前的光亮足以看清所有的東西。四人沿著平行視線望過去，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他們身處十幾米高處的一個洞穴中，望著下麵空地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有的站著，有的躺著，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乾自己的事……這種場景，活像戰亂地區的難民暫時集聚地。但他們生活的樣子，甚至連難民都比不上。從高處的洞穴通往下麵，有人工造成的石鐘乳階梯，通入深淵。小鬆跟他們說：“被吞噬的人被劃分住在a、b、c、d四個區域，a區最好，d區最差，根據你所做的貢獻，來決定你住在哪裡。”他抬頭望了望四人：“你們才剛來，所以隻能住在d區。”木絮聽不懂abcd，隻是對這裡的環境極其不喜歡，挑眉不滿道：“難民區？”小鬆說：“你到這裡來了，能活命就不錯了。”木絮瞪著下麵的臟亂差，麵色很不好看。紀珵卻一口答應：“好，我們就住在這裡。”木絮不可置信。小鬆點點頭：“那你們四個跟著我去沿哥那裡做個登記。”小鬆領著他們從鐘乳石的階梯走下去，在d區難民或好奇或同情或麻木的眼光中穿過，來到一個比剛才稍微好點的區域，雖然仍舊大家擠在一起住，但好歹各有各的領地，也沒有那麼臟。“這是c區。”小鬆說。然後穿越c區，來到一個人驟然減少的地方，每個人占據一個角落，外邊掛著簾子和其他人分開，他們的床是選擇光亮的石鐘乳。“這是b區。”然後木絮跟著小鬆彎彎繞繞，走進一個小洞中。大強也忍不住地“操”了一聲。這邊的形狀鬼斧神工，連陸續續排列著幾十個小洞，每個小洞住著一兩個人，每個小洞不僅有水源，還有獨立的火把照亮。有的人甚至在看書，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之後就埋下頭去。“媽的生活a區在這兒還有滋有味的。”大強不滿地抱怨。木絮隻要一想到她住的地方和這裡一對比，心裡不爽更甚。紀珵麵無表情地安慰：“總比睡在外麵好吧，來都來了還這麼多要求。”木絮哼了哼，暗暗在心底裡下決心。小鬆從裡麵出來，喊他們四個人過去：“沿哥找你們。”四人走進去，小鬆跟在他們後麵。這間山洞裡有張木架子，像是書桌，一位成年男子坐在後麵，背靠火把，頭發及肩膀，身材和麵部硬朗，長著絡腮胡，眉骨微凸，看著他們的眼中藏有光，又帶著些許複雜。“來這裡登記一下你們的名字吧。”他開口，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將一排竹簽遞和小石子給他們，繼續道。“寫下你們的名字，是為了便於我們記錄這裡的人數，你們是一起的來的，以後你們四人就算是一家人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以後你們有人做了貢獻升級，其他人也可以跟著享福，做錯了事，其他人也會跟著受罰，可以嗎？”紀珵剛想說話，木絮快速打斷，聲音帶著絲絲不滿：“不可以。”男人抬頭看她一眼，像是第一次遇見拒絕的人。木絮輕哼一聲：“彆人做的錯事，憑什麼要我來和他一起承擔。我做的貢獻，為什麼要讓其他人享福。”聲調在洞穴中清脆可聞，帶著絲高高在上的睥睨。大強越聽越覺得奇怪，問木絮：“為什麼就是我們做錯事，你來做貢獻？”木絮看傻子似的看他：“沒有為什麼，這是事實。”她怎麼會做錯事，要錯也是這些人的錯。不知想到什麼，她心境微微你煩躁：“反正我是不會和你們當一家人的，我自己要單獨行動。”大強瞪大眼：“你在說什麼夏宓，你在學校和隊裡學的團隊犧牲精神都學到哪去了？！”“關你什麼事？我不喜歡團隊合作。”紀珵寫好名字，低頭瞥了她一眼，沒管木絮和大強的爭執，直接對對麵坐著的男人說：“寫好了。”木絮眼睛一瞟，發現他們四個還是寫在一欄下麵，頓時拉著紀珵的手臂撒氣：“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沒有。”紀珵麵無表情地說，“我已經寫了，反正不能改了，以後要死大家一起死。”木絮簡直要氣死了，壓低了聲音：“我告訴你反正那上麵不是我的名字，我是死都不會承認的。”“我管你承不承認，這裡的負責人承認就可以了。”木絮：“你……”“你想好了，你要是不和我們一起，那我也要和你分開，到時候有什麼需求，你自己看著辦吧。”紀珵雙手環胸，在她耳邊低聲地說，呼吸掃過肌膚，惹起片刻的顫栗。他在威脅她。還要教育她：“今天教你另一點，在艱苦的環境下，團隊更有照應。”木絮：“……”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把竹簽收好，她氣得差點咬碎牙齒。周濟川站在旁邊若無其事，大強狐疑的眼神又落在木絮身上好幾眼。真真和以前的小宓不一樣啊，難道真是和隊長在一起的原因？男人整理好東西，便站起來，對他們頷首：“我叫劉沿，是接待和解決疑問的負責人，你們可以喊我沿哥，我也算是比較早一批來的這裡的人，你們不要太過悲觀，雖然艱苦，但活著的機會很大。”雙目掃視站在這兒的四人，發現沒人目光熠熠，沒有絲毫對未來的恐懼和絕望，他有些好奇：“你們和之前的人不太一樣。”隨即歎息：“能保持平常心最好，我們一直有個小隊在探索出去的路，雖然現在依舊沒有大的進展，但夢想還是要有的。這裡實行貢獻製度，你們現在才來，隻能住在環境最差的d區，我一會兒讓小鬆帶你們去……還有什麼問題嗎？”話音剛落，木絮不客氣地開口：“有。”劉沿和善的目光看著她。“我今天就想住在這裡，怎麼才能住在這裡？”紀珵，大強，周濟川：“……”劉沿還真是從沒在這裡見過這麼直白的人，嘴角勾起有點意思的弧度：“若是能找到出去的線索，然後擔任一下負責人，或許就能到a區。”木絮直接開口：“線索在西南方向。”劉沿：“……什麼？”“你要的線索啊，”木絮淡淡地說，“在西南方向。”“這位小姐。”劉沿有點無奈，“不能你隨便說個方向，我就會相信你，這裡有太多人想做貢獻想過得好點，但你這樣隨口一說。”他搖搖頭，“恕我不能相信。”木絮頓時沉下臉來：“你要是不相信你讓我說什麼說，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找個時間找個人陪我一起去那個方向，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紀珵看她一股要乾架的戾氣冒出來，無可奈何地拉了下她的手臂，正要說話，誰知劉沿此時開口，嚴肅而認真：“西南方向是禁區。”木絮一愣。“我們在這裡麵住了好些年了，海市蜃樓裡麵都探索得差不多了，西南方向是禁區。這位小姐，懂得人都知道，是沒有人會私自往那邊去的。”“所以。”他深吸一口氣，“不是我盲目不信你，而是根本沒有相信的能力。”紀珵拉著木絮的手，一時間沒放開，問：“禁區是什麼意思？”“禁區就是。”腦中響起什麼，劉沿突然改口，“就是那裡沒水沒人，環境極差，去了就不會活的意思。”“說得像現在這個地方不是這樣似的”木絮嘲諷。好有道理。“……”劉沿尷尬地笑笑：“至少這裡有地下臨時避難所。”紀珵深深地望了下他的眼睛，不置可否。木絮悲傷得沒有腦容量思考了，想著剛剛經過的環境，淡淡的反胃從心底湧現。“還有問題嗎？”劉沿輕咳了一聲。周濟川躊躇了一會兒，輕聲開口：“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會登記名字嗎？”“是的。”“那這裡有一個叫畢煙的人嗎？是個女人。”紀珵看了他一眼，隨即想起他來這裡的目的。“你等等，我幫你查一下。”劉沿走到角落堆著的一大堆竹簽哪兒蹲下，看似無序地放做一堆，其實有它自己的規律，他大概蹲在那兒找了沒多久，就起身向周濟川走來。帶著抱歉的表情說：“……沒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