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改變(1 / 1)

廖懷遠、丁立陽、李思源三人是從小長大的狐朋狗友,今天都是代表自己家來的,於是三人都先像模像樣地跟許昭然客套了幾句,接著便跟著沈霞去見許陌。三人多多少少知道今天宴會的意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彆扭,但顧忌自己家裡父母的威壓便約好一起乖乖來了。他們對許陌很有興趣,但不是男人對女人的興趣,而是因為許陌和他們不一樣。許陌是一個富二代圈子裡的傳說。據說她高中三年給人當英語家教賺生活費,沒花過家裡一分錢,她高考考完的那個假期用自己高中三年當家教賺的錢做了代購,賺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十萬,她大學念了和家裡從事行業毫無關係的土木工程,她大學畢業自己創建工作室,利用所有的人脈招攬人才和生意,一年內便賺足千萬。“獨立”,這兩個字是有些人一生的追求。在廖懷遠、丁立陽、李思源三人所在的富二代圈子裡,很少有人能真正跳出自家勢力圍成的圈子,也很少有人有勇氣跳出圈子。所以在三人心目中,許陌已然有了層不同尋常的光輝。他們都覺得許陌應該是一個有淩厲氣勢的職業女性,直到來到許陌本尊麵前。誒,這臉?誒,這身材?誒,這氣質?話說挽著彆人的手是怎麼回事,那隻手應該挽著我啊!廖懷遠、丁立陽、李思源三人交換了個“彆跟哥們兒搶”眼神,又交換了一個“先把那個男人懟下去”眼神,最後交換了一個“自由競爭誰贏誰上”眼神,終於達成共識。許陌眼光流轉,心中默默地冷笑,嗬嗬,那眼神當我是個啥,商品?籌碼?“皓月啊,來見見人,這個是……”沈霞溫柔地說道。“你彆說了,浪費口水,”許陌臉上浮起了最常有的譏誚笑意,看起來十分不羈,“這些人我小的時候比你熟,他們仨誰打得過我許皓?”廖懷遠、丁立陽、李思源三人俱是一驚。許皓?那不是那個小時候的那個孩子王嗎,他是個女的,他就是許陌。見三人神情詭異,許陌笑容更壞了。“我改個名字你們就不記得我了,不過我也不記得你們了。這個是我男朋友,他打架能打過我。”許陌露出一絲溫柔,甚至還有一點嬌羞?廖懷遠不禁一身雞皮疙瘩,畢竟小的時候那個叫許皓的混世魔王給他的陰影實在是很大,一想起那些破事,他便有種中二的羞恥感。沈霞訕訕地笑道:“皓月,那好好招待你的小夥伴,我去招待他人了。”“嗯,我會給許家麵子,”許陌是警告的語氣,“但不是給你們這對狗男女,這已經有三個了,我可不喜歡後宮。”沈霞轉身過去的背影微微停滯了一下,便挪步子走了。廖懷遠三人也是在家族裡長大的,也見過一些齟齬醃臢之事,但他們還從沒見過像許陌這樣不顧及情麵,直接擺在台麵上說的。廖懷遠見沈霞怯懦的背影,捅了捅旁邊的丁立陽:“女人的戰爭真可怕。”丁立陽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李思源是這三個裡麵最輕浮的,見到漂亮妹子撩慣了。許陌模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好看,他眼神帶了幾絲欲望。“許陌小姐,消消氣,”說著,李思源伸手去抓許陌的手,“生氣作什麼,不過大美女真的是,生氣也這麼好看。”許陌怒火燒了起來,她躲過李思源看起來黏糊糊的手,打算抽出另一隻一直挽著瞿明手臂的手,教訓一下眼前這個不顧自己家麵子的男人。“真是惡心至極,”許陌的手臂被身旁的男人緊緊挽住了,瞿明把李思源伸過來的手拍掉,厲聲嗬斥,“連自己家家族的臉麵都不顧及,下次李先生見到許伯父怕是要先道歉了。”“嘖,”李思源不滿地抬起頭,對上瞿明和自家父親一模一樣的冰塊臉,自己回過神來,卻拉不下了臉來道歉,“你是哪裡來的,多管閒事,有病吧。”“哈哈”一聲,許陌笑了,臉蛋愈發明豔動人。瞿明見許陌笑了,心中有了底氣,他本來也不是個怕事的,現在他多了不少戰鬥熱情。“我從北京來的,如你所見,本人身心健全。我叫瞿明,是阿陌的未婚夫。”“請你們不要騷擾她,否則明天會有律師函寄到。”“我是她的未婚夫,未來是夫妻關係,我有義務幫她處理一些小事,所以這不算多管閒事。”“最後,奉勸李小公子一句,愛情不是能隨隨便便想給就給的東西,至少還得對方想要才給得出去。”之間瞿明冷著一張臉,眉頭緊蹙,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話,顯然是動了怒。他身材本就高大再加上暗色條紋西裝,襯得格外莊重嚴肅,氣場強大。廖懷遠覺得這個人惹不起,趕緊讓丁立陽拉住李思源,“瞿先生很高興能認識你,我們去那邊跟其他叔叔阿姨打招呼,你們小兩口享受兩人時間吧,不打擾了。”許陌聽著瞿明這一句又一句的話語,心裡感覺很踏實,說不出來的踏實。“你剛才說得像真的似的,演技真好。”許陌由衷讚歎,忽然渴望著這些都是真的,不是交易。“小case,我跟著我媽看過很多這樣的電視劇,”瞿明抿了一口手中的橙汁,“你真的不跟你爸談談嗎?”“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許小姐,今天怎麼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你管我啊,”許陌嗔道,“你跟我去個地方,我帶你去見我媽。”“好,我跟著你。”許陌和瞿明兩人坐在跟酒店借的加長賓利裡麵,許陌沉默地開著車,黑色的賓利在車流裡穿行,天空陰沉,不一會兒便飄起了細密的雨絲。雨絲一滴滴打在車窗上,增添了車內陰鬱的氛圍。車開了約莫一個小時,兩人相對無話。“你……就不問問我們要去哪裡嗎?”許陌先開口了。“你說過,帶我去見你媽,應該是去墓地吧。”“你還真是聰明到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過獎。”“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好。”“這是一個老套的豪門故事。二十八年前,許家在投資股市成功,家業蒸蒸日上,急需新的合作機會。公孫家是當時的房地產大亨,家業發展遇到了瓶頸,也需要注入新的活力。正在這時,許家的獨子與公孫家獨女聯姻,暗合了兩家利益,這樁婚姻也被商場傳為佳話。雙方結婚三年後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為“許皓月”,當時老人迷信女孩子叫男孩子的名字好養活,所以平常就叫這個女兒“許皓”。夫妻恩愛非凡,還經常結伴去一個沈姓女子所開的書店。直到十年前,當時公孫家的獨女生病死了,留下她那個快要中考的女兒……”許陌的聲音平板中有些哽咽,平靜地敘述著,像是在說一部電視劇梗概。往事如風,有美好有痛苦有迷茫,曆曆在目,像是電影一般。“女兒為了中考住校,很少去看望自己的母親。而父親也配合著母親隱瞞病情,所以等到女兒終於拿到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隻能看見自己母親的墓碑了。”“女兒因為愧疚,高中之後回家次數更少了。上高中之後女兒第一次回家,就是因為父親決定再婚,而對象居然是之前父母親一直去的那家書店的老板。”許陌的聲音愈發顫抖,她沒有流淚,但在瞿明聽來她像是在嚎啕大哭。瞿明一隻手輕拍許陌的背,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寬慰她。許陌繼續說著,“那之後女兒便不想再回家,她很討厭自己,忽略親情的粗心大意的自己,也很討厭父親,那個在病床前能長時間守候著卻不到半年就背叛感情的涼薄男人。於是女兒選擇舍棄了自己原來的名字。她自己賺生活費、學費,住進了條件她其實無比嫌棄的十二人宿舍,然後她順利地越考越遠,離家越來越遠,大學選了自己家裡生意風馬牛不相及的專業。然後她從此隻靠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箏,沒頭沒尾。你說,是不是很可悲?”“不,你不要覺得自己可悲。你很好,你很勇敢,你能夠為了提醒自己,舍棄母親給你的名字,你能麵對這一切,能不計前嫌地回來給你父親祝壽,說明你仍然把許家當成自己的責任。你是個明白人,隻是有點彆扭,恰好我多管了閒事,但我很榮幸能到聽你說這些,希望你現在能比之前舒服一些。”瞿明盯著許陌線條分明的側臉,這個女人實在是美得過分。“我很羨慕你,你的家很幸福。”許陌語氣很真誠。“我希望你以後的家也能成為那樣。所以,你要去跟你的父親談談嗎,作為兒女,這一步需要我們踏出。”“我知道了,我會的。”守墓人拿著手電筒,正準備去巡夜,便看見一輛黑色的豪車如鬼魅般滑入墓園的鐵門。都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來這種晦氣的地方?守墓人感到很奇怪,他打著傘手電筒照著亮,隱隱約約看見車邊站著一對男女。“師傅,麻煩帶我們去一下許家的那一塊地方。”是一個有些冷冽的女聲,聲音的主人和他的同伴慢慢靠近。守墓人恪儘職守,用電筒為他們照著亮。來人的目的很明確,要探望的是許家夫人的墓。“師傅,謝謝您,我們會在這裡待一會兒走,現在是十點,我們十一點前走,還請您給我們留個門。”守墓人借著光,看清了這對男女的臉,“這不是許小姐嗎,我把鑰匙給您好了,您走的時候給我鎖上就可以。”然後守墓人就識相地走了。許陌確認守墓人離開後,直直地跪下來,跪得太乾脆利落,以至於瞿明都來不及扶她。“母親……”在瞿明想象中,來看母親的許陌應當是能哭一哭,至少能對著自己的母親說說話。但許陌隻是默然,用手反複摩挲碑上“公孫榮”這三個字,似乎這樣做就能把心中的思念傳達給長眠於地下的人。她轉頭,看出瞿明的疑惑和擔憂。“我總不能打攪我母親吧。”她嘴角咧開一個近乎沒有的微笑。她安靜了一會兒,拿出手機,背靠著墓碑,給許昭然打了個電話。“爸……我們談談吧,看在你很久以前對我媽不錯的份上。”瞿明走遠了幾步,保證能看見許陌以確保她的安全,並且聽不到電話內容,能保證許陌的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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