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遺憾與執念(1 / 1)

凶案清理員 鰻魚Tech 1363 字 3天前

白沅沅知道李父的神智八成是恢複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在一個合適的機會和李父攤開來談談,結束掉這段虛假的父女關係。卻沒想到,這層窗戶紙被捅破的還是太突然。這天半夜,她如往常起來去李父房間查看他的情況,卻發現屋裡沒有人。她心中驀地一慌,驚出一身冷汗來,慌慌張張地衝下樓,差點摔一跤。然而跑遍了整個李家大宅,也沒有發現李父的蹤跡。她的心一點點涼下去,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夜晚,她眼睜睜看著一張白布蓋上父親的臉。從那之後,她的天空就徹底黑了。岑牧接到白沅沅電話時,嚇了一跳,認識白沅沅這麼久,他從未聽過她這麼慌亂的聲音。“彆急,彆急,我馬上過來,你彆掛電話。”岑牧一分鐘穿好衣服衝出門,一路風馳電掣地往李家大宅趕過去,一邊開一邊對著電話那頭說些有的沒的,並不在意電話那邊除了淺淺的呼吸聲什麼都沒有。到達李宅時,岑牧甚至連車都沒有完全停穩就衝下了車。白沅沅站在花園裡,四月中旬的天晚上還是很涼的,可她卻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袍,赤腳站在地上,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冷一樣。“阿牧……”白沅沅抬起眼,輕輕叫了他一聲。他的沅沅從來沒有這麼脆弱過,岑牧突然就感覺心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悶得他難受,連忙三步並做兩步的衝過去,將人打橫抱起,塞進車裡,然後悶頭開車。“我們去哪?”車開了一會兒,白沅沅才反應過來,“你知道李先生去了哪兒?”岑牧點了下頭:“嗯,今天是李涵的生日。”白沅沅微微一怔,垂下眼瞼,半晌輕輕扯了扯嘴角:“看來,我的夢該醒了。”岑牧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伸過一隻手去握緊了她的冰涼得沒一點溫度的手。汽車停在安葬了李涵的墓園門口。岑牧抱著她走進去,果然在李涵的墓前找到了握著一張合照,老淚縱橫的李父。李父看見她,抹了把眼淚,衝她擠出一個苦澀無比的笑:“白小姐,這些日子給你添麻煩了。”他出院前兩天神智其實就恢複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有些糊塗但其實已經能夠認出人了。隻是夢太美好,現實太苦,他舍不得醒,然而如今卻是不得不醒了。白沅沅示意岑牧將她放下,趿拉著岑牧的大皮鞋,她晃悠悠走到李父身邊,抱膝坐下,望著墓碑上“愛女李涵”四個字,她搖了搖頭:“不麻煩。”空氣安靜了好一陣,她才再次開口:“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意外去世了,如果他還活著,應該和您年紀差不多大。這些日子,是我應該謝謝您。”謝謝您給我圓了我一直以來的夢,讓我能夠扮演一個孝順女兒,假裝彌補上了那些遺憾。“李先生,你不想親眼看道耿明被判刑被槍斃嗎?”岑牧上前一步,“我想您的女兒應該希望您替她看到這一天。”“涵涵……”李父終於抱著墓碑嚎啕大哭起來,直哭得暈厥過去。最後是岑牧和白沅沅一起將老人送回了李家大宅,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天色已經泛起了微白的亮光。白沅沅如今是不該再住在李家了,岑牧帶她回去,不過發動車子的功夫,一扭頭卻發現副駕上的小姑娘竟已支持不住睡著了。安靜睡著的白沅沅褪去了所有的防備和冰冷,看起來竟是乖得不像話。岑牧忍不住伸手拂過她額頭的碎發,指尖碰到她冰涼的麵頰,心裡一疼又將車內的空調調高了一些。到家後他也沒舍得叫醒白沅沅,小心翼翼地將人從車裡一路抱回家,像是抱著無價之寶。將她抱到床上安置好,岑牧剛要起身,手卻突然被人握住。“阿牧,我做了一個夢。”她沒有睜開眼,睫毛微微顫抖著,有些蒼白的唇中飄出一聲極輕的歎息,“難怪會有人但願長眠不複醒……”握住她的手忍不住一緊,卻見她緩緩睜開眼,嘴角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但假的就是假的,耽於夢境,終究是過執了。”對上那雙黑白分明卻晦暗無光的眸子,岑牧隻覺得舌尖上都泛出苦澀,過執二字令他心中浮起一絲惶然,耳邊突然響起蘇筱對他說過的話。“你不在的這三年,白沅沅身邊不乏追求者,但她都隻是笑笑說一句,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的。雖然誰也沒見過她的男朋友,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格外堅定的感覺。讓我們連一句開玩笑懷疑的話都說不出來。”或許,他對白沅沅來說也是一個執念,因為他是她的男朋友,所以彆說他消失三年,就算消失十年,隻要他沒有提出分手,隻要沒有他死去的消息,她也都會堅持對人說一句“我有男朋友的”。這些天他慢慢想明白了一些事——他消失三年,沅沅就算是早已猜到他是去執行任務,就算脾氣再好,再見他時,也不會是那樣的反應。沒有生氣,沒有怨懟甚至沒有生疏,就仿佛……仿佛直接將關於他的感情從他離開的那一日剪切掉然後再與他回來的那一日無縫拚接到一起,所以才會那樣自然。可這樣是不正常的。“對不起。”岑牧無比自責,他明知道他的小姑娘並不是那麼無堅不摧,明知道她那麼害怕被人拋下,害怕到不願與人建立親密關係,卻還是丟下了她,一走就是三年。白沅沅卻沒有聽見他自責的哽咽聲,她今天確實是累慘了,短暫地清醒了片刻便再次困意上湧。不知怎地,竟夢到了岑牧向她表白那天,其實根本不記得那天岑牧說了些什麼,總之她答應了。當時,好像很多人覺得詫異,甚至有班上的同學來問她看上了岑牧什麼,她都隻是笑而不語,因為會答應岑牧隻是因為他陪在她身邊的時間足夠長。白沅沅長得不錯,成績優異,追求她的人從來沒有斷過,但她性子實在太冷,一舉一動都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場,追求者往往堅持不了多久便退卻了。唯有岑牧,絲毫不在意她態度的冷淡,有事沒事便來找她但卻又保持著合理的距離,不叫她覺得困擾,就這樣堅持了五年,除了她早逝的父親,岑牧是陪伴她最久的人,這樣一個人的表白叫她如何能夠拒絕。她從小到大就一直被拋棄。母親嫌她麻煩不要她,父親雖然愛她,但工作那麼忙,也沒有什麼時間陪她。最誇張的一次,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父女倆竟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到麵。後來,父親離世,丟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在各個親戚之間像個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誰也不想養她這麼個麻煩。學校裡,經曆過這樣大變故的她也變得和同齡人格格不入,何況她還因為意外得到了感知強烈情緒的奇怪能力,最初時她也很害怕,舉止難免怪異,便因此收到了孤立。她就像是個在雪原上孑孓前行的落難者,觸目皆是一片白茫茫,唯有岑牧是她世界中唯一的一抹異色,哪怕知道那可能隻是海市蜃樓,卻也停不下來跌跌撞撞衝過去的腳步。人生喂一一次不理智,都用在了他身上,她的執念,不能放手的執念。白沅沅睡得香甜,岑牧卻睡意全無,靜靜坐在床邊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一般。許久,目光從她蒼白的臉上移到兩人交握的手上,眼中忍不住浮起點點笑意。真好,她終於開始依賴自己了,這是個好的開始。“這一次,我不會在離開了。”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岑牧鄭重許下自己的承諾,即使知道她聽不見。對待白沅沅需要強大的耐心,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曾經,他花了五年時間才走到白沅沅身邊,得到一個男朋友的名分。如今他也不介意再花五年、十年或者一輩子的時間去徹底走進她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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