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在餮食城迅速成為數一數二大家族的原因就是這個城如名字“餮食”一般,特彆崇尚美食。要是哪家的美食能夠抓住大家的胃口,那這家族絕對是代代衣食無憂。易家早先是一戶平民經營著一處狹小的飯館,後來易鴆祖先機緣巧合研製出了一道菜肴,從此聞名餮食城。而他則從一個貧窮的小廚師一躍而起,躋身餮食城的名貴,後來娶了名門望族的女兒。從此,易家世世都研究食譜,代代都是有名的廚神。但,這個代代僅僅代到易鴆父親易才那一帶,而易才這個獨子一心隻讀聖賢書。易鴆是九疆秘境易家獨子,自然不管他愛或不愛廚房,這易家的資產“百味樓”他也是接定了。他卻天生對廚藝不感興趣,高喊著“君子遠庖廚”的口號,堅決不邁進廚房一步。氣的脾氣本來好的天上有地下無的易家大老爺,成了一個一點就著的大炮仗。每每一提起他那個讀死書的兒子,易才分分鐘都想蹦躂起來一腳踹死他。自然這也不能怪他父親狠,因為畢竟家底家世全沾了廚藝的光,要是他這熊兒子考的出個好名次這倒沒有問題,光宗耀祖!自豪!但是!多給易老爺幾個心,他都不可能心大到相信他這個指著麥子說是狗尾巴草,指著牛皮菜硬說是煙葉的兒子能辦這種大事!這還是小事,重要的是!餮食城每隔十年都有廚藝比拚,靠這個的排名來重新排各家族的位次。每次比拚都必須要該家族的新生力量來比拚。今年正好是十年之約廚藝比拚的時候,其他家族的兒子女兒們都閉門研究菜譜,隻有自己這個兒子天天“知乎者也”。越想越頭大,急的頭發又白了幾根。終於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思考,真讓愁白了頭的易老爺找到了一個折中的好辦法!這日他一把揪出了還在書房蘸著墨水啃饅頭,邊啃的不亦樂乎邊高念著詩書的蠢兒子。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把他往一堆千嬌百媚的美人畫中一摁:“臭小子!給你兩個選擇!一給我找個會廚藝的好媳婦,她替你比賽你去考狀元!二你現在立刻馬上去廚房!”易鴆看著這堆畫像隻覺得頭大,他硬著頭皮翻了翻這堆畫像,隻覺得那些媳婦候選人都有一個統一的特點“珠圓玉潤”,那一張張充滿福氣的臉,讓他止不住一陣顫抖。易鴆摳了摳下巴不到一句話的時間就想通了,揮著扇子興高采烈道:“爹!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易才一聽揚了揚眉頭,一撩袍子一腳就把他踹出去了:“讓我跟你娘再生一個想都彆想!就是想也來不及了!”易鴆揉著屁股爬起來,心想這果然是親爹,連自己肚子裡的小九九都猜的是清清楚楚。易鴆隻得可憐巴巴的站在路邊,身旁的燒餅烤的正香,那油煎的簌簌直響,單是看著也知道那油轆轆的燒餅肯定酥的渾身掉渣。閉眼想著買上一個放在嘴裡,感受芝麻香從口腔蔓延至鼻腔,輕輕一咀嚼香膩的芝麻在舌尖一粒粒炸開,酥脆的餅皮入口即化,那感覺實在是快哉。很快他便清醒過來,被老爹踹出來的過於倉促,老爹還沒想著要給他順帶踹點銀子出來。易鴆仰天看著悠悠藍天上飄飄乎乎的白雲極為無奈。爹,你可知你未來的希望要慫裡慫氣的餓死在這大街上了。易鴆蹲在燒餅攤子旁望眼欲穿的看著那在油中旋轉跳躍的燒餅。他這個人蠢是蠢,但畢竟讀過那麼多書,又生的一副如玉公子的好皮相,平時出門都是一副敗絮其中的衣冠禽獸模樣。但他有一個弱點,從小不能餓,小時候的易鴆可是一個錚錚硬骨頭,和表哥一起瘋,自己摔碎了老爹最愛的魚缸。可以在被爹娘雙審的強大壓力下,臉不紅心不跳的栽贓給隻大他半歲的炮灰表哥。後來惱羞成怒的易才大吼一聲:“今天看誰敢給他飯吃!”嚇得前一秒還真漢子的易鴆後一秒就慫了,咚一聲趴到在易才腳下,一把抱住大腿:“親爹啊,一餓我就慌,一慌你就見不到你的寶貝兒子了!”當然,這些都是他在沒餓前死也不會承認的黑曆史。如果此刻讓他選擇要燒餅還是功名,他一定堅定的說,燒餅!如果此刻讓他選擇要燒餅還是詩書,他一定毫不猶豫的說,燒餅!如果此刻一個小乞丐過來對他說,要合資共買一個燒餅嗎?他一定會出門不帶腦子般的大喊,燒餅!燒餅!燒餅!小乞丐有著一雙與邋遢外貌並不怎麼相符合的靈動眼睛,那眼睛靈動是靈動可就是小的跟老鼠眼睛一樣。她從易鴆被他爹踹出來那一刻就一直在偷偷看他。邊看邊傻笑,果然這小書生生的好好看,不枉自己每日荒廢了修煉的時間掛在他家房梁上偷看,果然自己這一族就是精明。她定了定心,拍拍臉,換了個頗為慷慨的表情,把自己重疊起來的第二個碗拿給了易鴆:“酸書生,離我遠一點開一個分店,到時候我們倆的錢一湊就可以買一個燒餅了,要是運氣好還可能是兩個!”易鴆眼睛餓的發亮,捧著碗就像個寶貝疙瘩,一路小跑跑到人最多的另一邊,繼續不帶腦子一般的往地上一趴,把臉用力在灰堆堆裡蹭蹭。肝腸寸斷的嚎道:“小白菜啊,地裡黃呀……”加上那被餓的喪心病狂的模樣,倒真有幾分可憐。引得無數好心人都給了他錢,他躺在地上繼續有氣無力的唱著歌,心卻是飛到了那些比美人還要誘惑,旋轉著散發著香味的燒餅身上。眼看一碗錢就要滿了,他正想欣喜的一躍而起,捧著分店的錢和總店會和。卻被一雙腳狠狠的踩在地上,痛的他不能動彈,抬頭隻見一張邋遢的中年男人臉。他狠狠撚了幾腳早就餓癱的易鴆,一把端起他麵前的錢碗惡聲惡氣道:“臭小子敢在我的固定攤位乞討,今天這錢就都孝敬我了,因為你這臭小子老子今天上午一個子兒也沒要到!”完了,我的燒餅!沒人能阻止我吃燒餅,易鴆猛地推翻了中年乞丐,要奪回那個錢碗。卻突然發現周圍又攏住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壯年乞丐,他們搶了碗,其中一個狠狠給了易鴆一拳,易鴆頭一歪竟然飆出鼻血來。對麵那個小乞丐發現了這邊的情況,順手抄起一旁賣燒餅大叔的鍋鏟就大叫著衝過去:“誰讓你欺負我小弟的!”說完這個小姑娘以人目瞪口呆之勢抄起鍋鏟衝著一群壯漢的厚臉皮就是一頓抽。抽人那手法之優美,頗有廚神在廚房翻炒菜肴那種翩翩的風姿,一幫大漢被一個小姑娘用鍋鏟抽的目瞪口呆,紛紛捂著臉跑了,當然還誓死不忘端走那個碗。氣的小姑娘衝著那一群粗俗的人大吼一聲,以一個很是優美連貫的動作甩出了鏟子。隻見鏟子在空中旋轉翻騰,閃耀出鋥亮的油光,隨著一聲脆響那本該落到大漢門麵的鏟子被他用碗一擋。嘩啦一聲,碗裡的零錢如水一般隨著破碎的口子滑了出來,一時間空氣都安靜了。那小姑娘氣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縫,赤著腳追過去撿起鍋鏟又是一陣抽:“讓你瞎擋,讓你瞎擋!蠢貨,錢掉了吧!”易鴆和一眾乞丐就趁著她教育壞人的時候趴在地上一個勁的往懷裡撿著那些零錢。正撿的儘興,那小姑娘圓目一瞪,大吼道:“我看誰敢撿!”所有人嚇得停了手,易鴆嚇得捧著錢的手都在顫抖,小姑娘看了他一眼:“又沒讓你停,這是你的成果,你撿,我看著他們,其他人誰敢撿,看我鏟子不認人!”一切來的很順利,易鴆和小乞丐一人買了一個燒餅還剩了錢買下了那把行俠仗義的鍋鏟,兩人坐在大街上吃的不亦樂乎。“小姑娘用鍋鏟還真是優美,堪比一代宗師啊!在下易鴆,不知小姑娘如何稱呼?”那姑娘埋頭吃著燒餅,就像是很久沒吃過飯的餓死鬼,吃相和她教訓人,舞動鍋鏟的風姿完全不符合。見姑娘騰不出嘴來理自己,易鴆想了想伸手就抽走了姑娘嘴裡的餅,姑娘一時沒刹住車,一口就啃在易鴆作惡的豬蹄子上!“我叫秦……哎呀問什麼多乾嘛,就叫我阿秦就好。”說完阿秦一把搶過燒餅一口吃完,易鴆痛的臉皺成了包子。阿秦滿足的吃完舔舔嘴角,看起來就像一隻吃飽的小鼠,她那雖小又靈動的眼睛溢滿了靈氣。看著那張滿是泥汙的小臉,易鴆心頭一動,掀起袖子細細擦淨,那小臉白嫩,眉眼彎彎的乖巧模樣,比他爹給自己找的那些畫像不知道好到哪裡去。看她這襤褸的模樣,易鴆有種想拉她回家湊數的想法,醞釀了一番正想說話,,阿秦忽然想到了什麼,湊近問道:“酸書生你有沒有覺得這燒餅其實做的並不完美?”易鴆咂咂嘴,點頭,向來被老爹的廚藝喂刁了嘴,若不是太餓他才不會考慮出賣尊嚴來乞討買餅。“這餅雖然酥脆,但是太老了,這背麵還有糊鍋巴了,吃起來有點影響口感。還有這芝麻也不好,還塞牙!”阿秦豪邁的就不似一個姑娘家,順手折了一根身旁的穀草,剔牙剔得齜牙咧嘴。向來儒雅慣了的易鴆可沒見過這種姑娘,心中多的是詫異,卻並不厭惡,隻覺得這姑娘率真的可愛。他慌忙拉起袖子擋住了阿秦齜牙咧嘴的小臉,苦口婆心道:“阿秦啊,你再怎麼落魄也是個姑娘家家,怎麼可以這麼在大街之上不顧及形象?”阿秦吐出一粒卡在大板牙上的黑芝麻,嘟嘟囔囔:“這人類的牙齒真是又醜又不好用,最氣的是不僅吃的慢還塞牙!”易鴆聽的模模糊糊也不清楚她說的什麼,卻見她猛地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心裡一急,也忘了什麼讀書人的文雅,站起來大吼道:“我以後在哪裡才能再找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