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璀璨星光理虧,陳修傑又特彆重視這件事,所以在談解約的事情的時候,並沒有花費多長時間。淮生集團那邊派沈岩出來交涉,他向來極擅長處理這些問題,簽下蘇甜的整個過程也是輕輕鬆鬆。沈岩雖是顧長淮的下屬,但因為能力突出,脾氣秉性和顧長淮相投,平日裡以朋友相稱。他認識顧長淮長達五年,從未見過顧長淮對一個女生這麼上心,更何況是為這個女生開一家公司……他頭一次發覺冷靜自持的顧長淮也有不理智的時候。記得劉倩帶著蘇甜去淮生影視公司報道時,沈岩還特地審視了蘇甜一番,納悶道:“雖然長得確實可以,但也沒那麼突出啊,顧長淮到底看上了她什麼?”陰森森的目光讓不明所以的蘇甜一陣冷顫。去年的生日時,蘇甜還整天煎熬在生活的鍋裡,完全提不起過生日的興致,然而今年的生日好像變得和往常不太一樣了。一年過去,她的身邊多了許多她想珍惜的朋友,她也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白變得小有名氣,所以她很期待今年的生日。當生日會如預期那般舉行時,她穿著粉絲為她準備的彩色糖果裙閃亮登場,嘴裡唱著她最先引起人們關注的那首廣告歌曲,她能夠清楚地看到,前排的一個女生哭了。蘇甜覺得她很麵熟,等到和粉絲們互動時,她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她的鐵杆粉絲,名叫章子涵,看著她一路從龍套到主角,幾乎每次應援都有她的身影。蘇甜遞給章子涵一張紙,對方夾雜著驚訝和欣喜的表情就落入蘇甜的眼中,蘇甜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不能哭。 ”這個暖心的舉動立刻被人們捕捉到,成為了第二天熱搜榜上的話題。生日會上的禮物很多,光是粉絲寫的信就足足裝了兩箱。蘇甜和劉倩到家後,才將那些尚未拆封的禮物打開。裡麵有口紅,有化妝品,有首飾,有相冊……蘇甜把太貴的放在一邊,那些不能要,明天必須讓工作人員退回去。然而,在這千奇百怪的禮物裡,一個粉絲送來的Laura的簽名照獨樹一幟。她有跟人說過她喜歡Laura嗎?拿起簽名照,才發現下麵有一張白色的小卡片,乾乾淨淨地寫著“生日快樂”四個大字。沒有過多的修飾,但字體剛正有力,秀麗頎長,依稀能看出幾分淩厲的筆勢來。“叮咚”一聲,門鈴響了。蘇甜去開門時,隻見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子。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一張瓜子臉,膚色如雪,柳葉眉,雙目猶似一泓清泉,穿著淺藍色的裙子,清新雅致。蘇甜有點失望,她還以為是……“你是蘇甜吧。我叫翟穎。”翟穎用目光將蘇甜全身上下搜刮個遍,才率先開口,她傲然地抬起修長的脖頸,頗有一番盛氣淩人的架勢,顯然是有備而來。蘇甜心想,她應該是顧長淮的朋友吧。“顧總不在。”眼前的女子格外耀眼,為了不引起誤會,蘇甜又把稱呼換成了“顧總”,可是一出聲,卻是莫名的低沉。“甜甜,是誰啊?”客廳裡傳來劉倩的喊聲。蘇甜馬上大聲回道:“哦,沒什麼,是顧長淮的朋友。”剛說完,劉倩就從客廳裡急急忙忙出來,看了蘇甜一眼,又細細地打量了翟穎一番,禮貌地笑道:“小姐,長淮不在。”明明是在陳述事實,蘇甜卻嗅到了劉倩口氣裡的敵意。翟穎立即擺擺手,仿佛早已經知道了似的,說:“我不是來找長淮的,我是來找軒軒的。”“軒軒還沒回來。”劉倩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好笑地看著她。以她的經驗來看,眼前的這位不速之客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翟穎卻毫不介意,問道:“那我可以在客廳等他嗎?”蘇甜不是家裡的主人,自然無法拒絕。她並不是一個擅長接話的人,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翟穎問了幾句話後,她就成功地把話題凍結了,氣氛就像結了冰一樣尷尬。劉倩又下決心晾著翟穎,讓她一個人待著,就兀自拆著禮物。翟穎看見了,才忽有所覺,問蘇甜:“今天是你生日?”蘇甜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對方從她的LV包包裡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來,打開後裡麵是一條銀色的項鏈,上麵掛著亮晶晶的花朵樣式的鑽石,正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我也沒帶什麼禮物,如果妹妹不嫌棄,就收下我這個生日禮物吧。”說著,翟穎便作勢要把項鏈戴到蘇甜的脖子上。“喲,”劉倩突然隔在兩人的中間,一把奪去翟穎手上的項鏈,像是看著稀有的奇珍一般,嘖嘖道,“這難道是M品牌的最新款,這個很貴的。”翟穎淡淡一笑,說:“這樣的項鏈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隻希望蘇甜妹妹能收下。”劉倩嗬嗬笑了一聲,就把項鏈又裝回盒子裡,塞到翟穎的懷裡,道:“M品牌要我們家蘇甜做代言人,這款項鏈在上市之前就送給她一條了,所以就謝謝翟小姐的好意了。”翟穎就像是受到了某種羞辱似的,臉憋得通紅,劉倩卻並不打算放過她,繼續說道:“翟小姐也不要蘇甜妹妹蘇甜妹妹地叫著,初次見麵,我們還不熟。”劍拔弩張,一股火藥味蔓延開來,戰爭仿佛一觸即發。翟穎剛要發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自知沒趣,索性不再說話,玩起了手機。顧長軒下午六點的時候才被保姆送回來,看到坐在客廳裡的翟穎,俊俏的臉蛋上浮現了兩個小小的酒窩,分外討喜地叫了一聲“翟姐姐”。翟穎從沙發上站起來,急忙走上前,熟絡地把顧長軒身上的書包放下來,拉他坐在身邊,親切地問:“有沒有想翟姐姐啊?”顧長軒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你看,翟姐姐給你帶什麼來了?”說著,翟穎就從帶來的袋子裡取出一個炫酷的變形金剛來。她看著顧長軒急忙拿過去的動作,笑著解釋道:“這可是有一百多種變換方式的變形金剛,全世界隻有這一個哦。”顧長軒愛不釋手的樣子成功地取悅了翟穎。而此刻的蘇甜看著他們友愛共處的畫麵,心裡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塊似的,空落落的。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不知何時,她竟然變得這麼貪婪,像是把顧長軒看成了她的私有物一樣。可事實上,她和顧長軒並沒有什麼關係不是嗎?直到夜幕降臨,翟穎才緩緩提出告辭。翟穎剛出了門,劉倩就啐了一口 :“不就是來宣誓主權的嗎?有本事在顧長淮在家的時候來啊,我給你說,她這樣,準是不招顧長淮待見,來個迂回戰術……”蘇甜拉了拉劉倩的衣袖,指了指還在客廳裡玩著變形金剛的顧長軒,示意劉倩不要再說。然而就在這一刻,顧長軒突然將手上的變形金剛拋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正好落在旁邊的垃圾桶裡,把蘇甜和劉倩看得心一驚。顧長軒從他的書包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禮盒來,慢慢吞吞地走到蘇甜的身前,眼睛裡亮晶晶的,說:“糖果姐姐,生日快樂呀。這是我自己做的,你可不能嫌棄哦。”蘇甜剛才還有些不舒服,此刻卻感動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拆開了禮盒,隻見裡麵躺著一個迷你的粉紅色的照相機。她很驚訝,把照相機打開,隻見裡麵存著幾張顧長淮的照片。有睡覺時的照片,有吃飯時的照片,有工作時的照片……從角度來看應該是偷拍的。當然,還有顧長軒的老師,顧長軒的同學,以及一些在路上拍的行人。她抬起頭,顧長軒絞著兩隻手指,充滿期待地看著她。她心裡的某個角落突然崩塌,她把顧長軒拉進懷裡,摸著他卷卷的頭發,道:“謝謝軒軒,軒軒的禮物很棒,姐姐很喜歡。”晚上洗完澡,顧長淮打來電話。“今天,有個叫翟穎的女孩找你。”蘇甜的聲音小小的,心裡怦怦直跳。她也不知道,為何在問出這句話時,她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又是那麼的忐忑不安。她等待著顧長淮的回答,就像考試完看成績一樣緊張。“她來找你?”顧長淮的聲音突然拔高,很驚訝的樣子,隨後又緩和了語氣,問道,“她沒怎麼你吧?”蘇甜將今天顧長軒把翟穎的變形金剛扔進垃圾桶的事告訴了顧長淮,她實在有些不明白,同時也有點擔心。顧長軒帶著笑意的聲音就落入耳畔,道:“軒軒這家夥,總算把我說的話記住了。”“什麼話?”“即使討厭一個人,也要麵上過得去。”劉倩顯然低估了翟穎的戰鬥力,翟穎三天兩頭地來顧長淮的家裡,不是給顧長軒送禮物,就是向蘇甜灌輸她和顧長淮的陳年舊事。所謂的舊事,也不過是他們從小到大都認識,父母是很要好的朋友,門當戶對。可是這年代,誰還沒個青梅竹馬了?“她的段位也太low了。”劉倩感慨道,又看了看自家藝人一臉懵懂的樣子,解釋道,“她要是真的和顧長淮這麼熟,乾嗎不直接找顧長淮,找我們做什麼?”蘇甜似有所悟,問:“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來讓我知難而退的?”劉倩終於露出了老母親似的微笑。但是,蘇甜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劉倩的手,卻發現她的無名指上戴著一顆鵝蛋大的鑽戒,立即指著她的手驚奇道:“劉姐,你……”劉倩眼皮一跳,迅速將鑽戒拿下來,藏在自己的包裡,自欺欺人道:“你假裝沒看見啊,假裝沒看見……”今天出門時竟然忘了這一茬。蘇甜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劉倩,嘴唇微微嘟起,並且保持這個表情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劉倩最受不了蘇甜這一套,被她看得心裡直發毛,最終還是忍不住地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我和鄭天浩結婚了。我知道很倉促,但是……”劉倩突然哽咽了,頓了一會兒,看向蘇甜,道,“真的覺得,人生中能遇到一個看對眼的人不容易。”就在劉倩跟著蘇甜拍攝《紅色七月》中途,那個風雪交加的晚上,他突然打來電話,電話那頭是他冷冰冰的聲音,仿佛在陳述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似的,說:“你不是說要和我結婚嗎?明天早上民政局門口見。”不帶一丁點的溫柔,仿佛吃定了她會答應似的。好吧,她就是那麼沒出息。深夜十二點,她匆匆收拾了行李,在雪夜裡開了一晚上的車,直到早晨五點鐘才回到家,小寐了一個多小時,找了一些東西充饑,才畫上精致的妝容,心滿意足地去了民政局。那天的天氣很冷,朔風凜冽,天寒地凍,或許是因為日子比較吉利,民政局裡排滿了新人,充斥著喜氣洋洋的氣息,唯有她,在臘月寒天的冰天雪地裡,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才等到姍姍來遲的男人。然而她看著鄭天浩因為通宵工作而疲憊的麵容,心疼得連脾氣都沒有了,隻一句“抱歉”就讓她卸下了戰鼓。雖然,她知道鄭天浩和她結婚是為了他的公司的利益。雖然,她知道鄭天浩結婚這麼久都不碰她是因為根本不喜歡她。雖然,她知道從頭到尾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但是都抵不過一句,她愛他。她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即使當年門不當戶不對,受儘奶奶的白眼,母親也堅持要和父親結婚的原因了,即使歲月輪轉,年華老去,母親卻待父親始終如一。隻是這感覺太過迷幻,時而甜得像蜜糖,時而苦得像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