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昔(1 / 1)

誤南風 鰻魚Tech 2219 字 3天前

陳簽簽是一臉淚的從床上坐起來的。鬨鐘今天沒有像往常一樣尖叫,陳簽簽坐在床上茫然的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今天是周六。她囫圇吞棗的用手抹了一把臉,剛要下床時,旁邊遞來一麵乾淨整潔的毛巾,順著毛巾看上去,是趙南風那張帥的油膩的臉,正衝著她嘻嘻的笑,而秦言止不知從哪搞來了一張小方桌,則背著他那柄粽子劍正襟危坐在桌前喝稀飯。陳簽簽臉瞬間拉得有三尺:“你們為什麼還在這?”“那不然還能在哪?先吃飯吧,言止做的雞蛋餅可好吃了。”在陳簽簽的半信半疑下,趙南風拉著陳簽簽坐到了秦言止的對麵,桌上的雞蛋餅的確香氣撲鼻,方方正正的碼在碟子裡,陳簽簽自認自己是做不出來的。吃人嘴短,一碟餅子下肚後陳簽簽明顯氣焰弱了不少,坐在桌子前盤腿腿剔牙,看得秦言止直抖眉。“陳簽簽,你是龍族後裔,你不應該在這個……小屋子裡度過殘生,你應該做些更偉大的事情。”秦言止打量著這個和蟻洞一樣的房間,小的令人發指,籌措了半天才想到“小屋子”這個名詞。“那你說說我該在哪?”陳簽簽顯些啞然失笑,一旁的趙南風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凝神看著陳簽簽。秦言止正色道:“來鬼蜮,大長老會給你指路。”一碟雞蛋餅就想哄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女性走?陳簽簽內心冷笑,不愧是趙南風教出來的徒弟,張嘴就是胡話。“鬼蜮?鬼蜮在哪?我去鬼蜮乾什麼?”陳簽簽問。秦言止沒有正麵回答陳簽簽的問題,而是掏出一軸空白的畫卷攤在桌上,又從他那機器貓似的袖口中摸出一隻毛筆,在卷軸上方方正正畫了一個正方形,問陳簽簽:“你可聽過平衡魔盒的概念?”一個小方盒子裡有一塊板,上麵有四個小洞,還有四個來回滾動的小鐵珠,隻有當每個小鐵珠都滾到了洞裡,這塊塑料板才會在盒子裡平衡。這還是陳簽簽小時候在便利店買過的玩意兒。秦言止擱了筆,手攤平往軸的上方一拂,一個平衡魔盒從畫紙上慢慢“生”了出來,等到魔盒徹底出來時,卷軸又恢複成了一片空白。陳簽簽看的目瞪口呆!秦言止將魔盒遞給陳簽簽,說:“最簡單通俗的一種理解,以平衡魔盒為例,這個世界有四個支點,你所在的現世便是南邊的支點,我所在的鬼蜮是北邊,而……”秦言止衝趙南風擺擺頭:“他所在的,就是東邊的支點。”陳簽簽擺弄手中的平衡魔盒,尋思著要不要把秦言止那個卷軸偷來畫點錢用用,便隨口答道:“哦,那關我什麼事?”秦言止又提筆在卷軸上畫了一個棱形的水晶,如剛剛一樣,水晶浮出紙上,如栩如生,晶瑩透徹好不美麗:“既然是支點,那就必然有聯結,而這個,便是四界最重要的聯結源。”紫色水晶周身散發著不同尋常的瑩光,如同渾然天成的多棱切割麵,讓陳簽簽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它。秦言止手心用力,紫棱水晶應聲而碎,嚇了陳簽簽一跳。他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沉默的趙南風,沉聲道:“紫水晶作為四界聯結點威力無窮,所以才將它一分為四,按理說我們四界每一界都有專人負責看管它,可偏偏不巧,我們的紫水晶被一個空境的賊人給偷走了!”趙南風今天異常的沉默,麵對一切指控隻沉默也不多說。看來紫水晶對於他們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陳簽簽心想。“那我能幫你什麼忙?”陳簽簽斂起不正經,問道。秦言止狠狠的剜了一眼趙南風後才回答陳簽簽:“那個黑袍偷了紫水晶後就開啟了第四屆的結界去了山海——也就是西方的支點,那個地方沒人去過,長老說那裡是一塊荒蕪之地,沒有文明,也沒有高級進化的生物,隻有一群上古時期的妖獸在那,每天都拚殺的血光漫天,我們分析那個黑袍很有可能是想利用紫水晶將四個支點重新打亂洗牌,偷渡其餘幾個支點的文明,將山海建立成一個專屬於他的支點。而我這次的任務,就是去山海,將黑袍和紫水晶一並帶回來。”陳簽簽聽得雲裡霧裡,但是也大概明白了幾分,這顯然是秦言止和趙南風身後的支點之間恩怨。秦言止語調一轉,誠懇的看向陳簽簽:“陳簽簽,我需要你,你是龍族最後的遺孤,隻有龍族的血才能幫我打開山海的界門。”這是什麼樣的一個魔幻狀態,先是從天而降一個古裝美少年,然後是一個很多年沒見卻一點也沒老的老男人,然後他們告訴你你是龍族的後裔,還找你要血……“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龍族的後裔。”陳簽簽訕笑,插科打諢道。“那你怎麼解釋九年前五道口福利院的那場火災?”趙南風懶洋洋的開口,一雙桃花眼斜睨著她,言語之間有點諷刺:“那應該是你第一次出現返祖的情況吧?陳小姐,有時候逃,不是解決事情的好辦法。”九年前……不過是一如往常的一個春雨霏霏的下午,她失魂落魄的從學校裡回來,院長見她披頭散發哭喪著一張臉,臉上還有指印,就問她這麼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等她意識再回籠時她已經站在了月牙橋上,警察陸陸續續找過她幾次,最後認定是用火不當,一場意外而已。但朦朧中她分明記得,是她自己裂變成一隻她從未見過的生物站在福利院的高牆上將這白牆紅瓦燒成一片廢墟。也是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與身旁的人有些不一樣。逃,也要逃得掉才行。陳簽簽掃了一眼趙南風,冷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難道有規定我一定要幫你嗎?”陳簽簽將飯碗往前一推,抹了抹嘴,套了件衣服要出門:“我要出去了,你們如果還想和我一起擠在這個三十平的小房間裡,那請自便。”說完,門便“咚”一聲被撞上了。外麵不知什麼時候下了雪。羊城是座古城,中國有多長,它就有多長,各種味道的建築風味摻雜交錯,經常走在街心,左邊的一半是紅瓦白牆的蘇式的花園,右邊的一半就是底色灰白的歐式建築,加上今天的洋洋灑灑的白雪一落,整個世界倒成了一片刺眼的白,像是置身一片虛無。周末的早晨就連行人都少見,陳簽簽漫無目的在街道上走著,不知不覺停留在了一家古舊的三層小瓦房前。她竟不自覺的來了院長家。陳簽簽手剛撫在瓦房前上鏽的銅門上,就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陳簽簽往門邊一側,偷偷的順著牆磚之間的縫隙往裡麵看去——是一個中年女子,女子端著一盆黃水,見四處無人,往地上一潑。口中低聲罵咧道:“死老頭,還不死!瘟鬼老太到底什麼時候才來帶你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騷味,陳簽簽卻仿若沒有聞到,暗自捏了拳頭。手腕處傳來一陣冰涼,陳簽簽狠決的看過去,眼中滿是嚇人的戾氣,嘴唇緊抿著看著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人。趙南風也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有些愕然的同她大眼瞪小眼。兩人尋了個室內公園坐了下來,陳簽簽每在雪中走一步都有“嚓嚓”的雪聲,這讓她更不痛快,每次抬落之間像是要將雪踩爛。而趙南風竟意外的覺得她這樣很可愛,也陪著她踩來踩去,兩個人像是智障中的戰鬥機,堪比孔雀開屏一樣的比蠢。“我去買杯咖啡。”趙南風終於在零散路過的人眼中意識到自己的幼稚,匆匆去不遠處的自動販賣機前買飲料。販賣機很是貼心,咖啡、牛奶、果汁一應俱全。趙南風站在機子前頓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為陳簽簽選擇了溫熱的純牛奶。“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純牛奶?”看見牛奶的陳簽簽沒了脾氣,坐在椅子上像是一灘爛泥。趙南風意外的選擇了草莓牛奶,他像是老頭子一樣大聲的抿了一口,然後哈出一團熱氣:“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剛剛那個女人是你請來專門照顧院長的老伴吳伯的吧?你看人的眼光是真的不太好,請了這麼一個潑婦。”趙南風:“你是覺得自責嗎?自責沒有控製好自己的力量?還是——恨自己,為什麼死的人不是自己?”趙南風的皮膚很白,五官中那雙桃花眼尤其出挑,不比秦言止那種渾身都是我是正經美男子的氣息,趙南風整個人透著一股蔫壞,從陳簽簽第一次看他,就覺得他這個人一定沒有心,也沒有牽掛,好像所有的事情,他都隻會慵懶的說一聲:“哦。”可事實顯然不是,這人不僅外表長得蔫壞,性格也是響當當的壞,什麼話不帶刺他不說。陳簽簽將手中純牛奶喝光,與趙南風嘮起了往事:“火災發生那天下午,我被班裡幾個女生圍攻了。現在說來也是笑話,就因為隔壁班那個長的好看的男生送了封信給我,她們以為是情書,我就被她們打了,我被她們拖在衛生間裡,她們把我的內衣都脫了,還用腳踢我的肚子,說我勾引那個男生,我永遠都記得,有一個女生還帶了美工刀,她掐著我的臉,說要讓我毀容。要不是後來有個女老師也進了衛生間聽到我在哭,估計我真的已經毀容了。更諷刺的是,後來過了好幾天我才發現那個男生送給我的不是情書,而是感謝信,感謝我幫他補課,他與他的女神打賭,說期中考試要是能進到班級前十名的話,女神就同意和他交往。”陳簽簽剛說完,趙南風已經笑得前仰後翻,陳簽簽也忍不住笑:“要是我早知道我會挨那麼幾下,那個男生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會幫他補習功課。”漫長的青春就像一朵柔順的藤蔓上開了一朵披著荊棘的花,沒有人知道她狼狽的回到教室後偷偷打開那封有著皂莢香味的白色信封時心顯些跳到了嗓子眼。初戀就是妄想著能在心尖灑上一點甜,卻沒想到齁的像是掉到了鹽地裡。趙南風笑到岔氣,好不容易平複了過來,龍族一向以神秘自居,幼年的龍崽通常是在受了極大的刺激之下才會初次出現返祖情況。沒想到,對於陳簽簽這隻母龍來說,極大的刺激就是這個。陳簽簽:“那天我是腦子一片空白回到福利院的,直到大火被人撲滅後,我才知道我犯了一個什麼樣的錯誤,院長她沒辦法生育也沒有孩子,一直都把我們當成她親生的孩子,可是在那天整個五道口福利院連同院長三十四條人命都死在我的手裡。”良久的沉默。趙南風喝完了手中的奶,起身將盒子扔到身旁的垃圾桶,清冷道:“秦言止所說的龍族的血並非一滴兩滴,很有可能需要你以身獻祭,性命之憂在所難免,你自己好好考慮吧。”眼見趙南風的身影漸漸在越來越大的飛雪中遠去,他一身黑衣蕭肅,明明是一臉的玩世不恭,卻沒有半點紈絝,如果說秦言止是為了讓她獻祭而來,那趙南風又是為何而來?這一切就像是一團漆黑的迷霧,逐漸向她壓來。經曆了久違的周末後,星期一的陳簽簽簡直意氣風發。豬男良心開竅,將陳簽簽一直想要的那件有關建築工程的案子給了她,不僅如此,還附送了另一件法律援助的案子。陳簽簽見錢眼開的摸著手中薄薄的卷宗,涉案標的額足足有兩千萬,這樁案子打完後就升官發財了,可以給吳伯請個好的看護了。王朱楠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樂的齜牙的陳簽簽,心想:大傻丫你就樂吧。順便將那本法律援助的卷宗往她麵前推了推,正聲道:“這次的案件可能比較棘手,但是也是磨練你的好機會,你要好好珍惜,切記,千萬不要為我們所丟臉。”陳簽簽忙不迭的點頭,抱著懷裡的卷宗答應的一口一個乾脆,生怕豬男在反悔,臨近下班了也緊緊抱在懷裡。直到——趙小葵端著咖啡偶然路過她的辦公桌,發出了驚愕的叫聲。陳簽簽一臉疑惑。“簽簽,你怎麼這個案子都敢接?這個被告特彆殘忍,受害人被他先奸後殺了,現在還沒找到屍體呢,我們剛剛還在議論這個案子呢,說誰接誰……”陳簽簽五雷轟頂。她終於知道豬男為什麼心甘情願把她垂涎已久的案子送給她了,有一種律師能永遠打贏官司,那就是挑案件的律師,有些老練的律師在碰見這個案子的時候就已經想好怎麼打才會贏。但是每年法院都會派些刁鑽的一看就會輸的案子到各個事務所頭上,並且往往這些案子後麵還站了一個相當窮酸的當事人。這時,事務所的那些大牛們,就會想方設法的把這些案子送給手下的替死鬼,以防止自己的羽毛被玷汙。很不幸,陳簽簽當選了王朱楠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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