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合同,畫廊選址的事情便算是解決了,季梳雨一看時間,竟然已經兩點二十,市中心距離目的地剛好四十分鐘的車程,公交或者地鐵卻要慢一些,季梳雨不由得揪心。怎麼說也是兩百塊,錯過就太虧了。季梳雨心慌的時候,宋晏之拍了拍她的頭,道:“走吧。”“啊?”季梳雨一怔,“去哪?”“你不是有個畫模的活?”宋晏之說話輕描淡寫,卻在季梳雨的心中激起千層浪,她一時情難自持,不由得上前猛地抱住了宋晏之的手臂,跳動道:“謝謝你!”聲音落下,才察覺到尷尬。宋晏之垂了垂頭,看向她握住他的雙手,眉頭微微皺著。季梳雨這時才反應過來,飛快地縮回了手,抿了抿唇:“不……不好意思啊……剛,剛剛有點太激動了。”“嗯。”宋晏之平靜的收回眼,聲色仍舊是清冷的,“沒關係。”“哎?”季梳雨猜想了千萬種宋晏之會有的回應,卻萬萬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三個字。好像……宋晏之有些不太對勁啊。季梳雨想到。地址位於二環路,一處小巷深處,破舊的老牆,門口潑了一排的白漆,並不平整,邊角部分有一滴一滴的形狀,應該是濺開的痕跡。門口有一棵歪脖子樹,有個男人站在那裡,絡腮胡子,穿得倒挺乾淨的,隻是看麵相有點不大像個好人,宋晏之送她到門口。絡腮胡子笑了笑:“喲,小姑娘還把男朋友帶來了?”“他不……”“你好。”出乎季梳雨意料的是,宋晏之非但沒有生氣,而且還往前邁了一步,衝絡腮胡子點了點頭。絡腮胡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伸出手:“你好。”宋晏之自然沒有握上去,他不大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即便隻是代表友好的握手,將絡腮胡子晾在那裡片刻,絡腮胡子倒也沒生氣,而是非常自如的收回了手。兩人不過打了個照麵而已,很快結束,季梳雨跟著絡腮胡子進了院子裡,才發現這裡另有一番天地。居然滿院子都種著花,各異品種,好看得像是來了世外桃源,但季梳雨的第一反應卻是:“這麼多花……你不會被搞得花粉過敏嗎?”絡腮胡子搖了搖頭:“那邊有個藤椅,你坐過去就行了,我是畫油畫的,需要的時間可能會多一些,如果你支撐不住了告訴我就是。”季梳雨點了點頭,在一堆花的中間果然發現了藤椅,她坐了上去。季梳雨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棉布吊帶長裙,外麵搭著一件牛仔外套,剛一坐下,絡腮胡子就讓她將外套脫了,這是之前絡腮胡子跟她聯係時就說好的穿著打扮,季梳雨不疑有他,非常順暢的就把外套脫了。儘管在這樣的天氣有些冷,季梳雨還是忍住沒有動。就這麼過去半個小時,絡腮胡子遲遲沒有動筆,他抬起眼看向季梳雨,突然道:“小姑娘,裙子能脫了嗎?”季梳雨猛地坐了起來,對方那看上去本就凶神惡煞的麵相此刻猶為可怕。她定了定心神,終於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來,但勉力保持著冷靜,道:“你給的錢隻是當畫模,而且……我不做裸模。”絡腮胡子笑了笑:“你騙我做什麼?業內都知道,你裸模也做過,怎麼,覺得我給不起那個錢?”絡腮胡子說著站起身來往季梳雨的方向走去。季梳雨心道不好,連忙將牛仔外套往身上一披,就要往外跑,但絡腮胡子身高足足一八五,站在身前都非常壓抑了,她一個小姑娘又怎麼可能扛得住對方,沒多會就被揪住。絡腮胡子二話不說伸出手鑽入季梳雨的裙擺下方,“撕拉——”一聲,她的裙子下擺被撕成兩截,活動間露出內褲來。季梳雨這才察覺到對方的真實意圖,被他狠狠地摁住,發了瘋似的尖叫出來:“救命——有沒有人!!救命!!”絡腮胡子樂嗬嗬地笑著:“這個時候你就配合配合我吧,我爽了你也能爽,再說了,你之前給彆人當那麼多次畫模,不知道搞了多少次了,你是嫌我長得不夠帥?”“啪——”的一聲,季梳雨反手一個巴掌甩在絡腮胡子的臉上,卻激怒對方。絡腮胡子在她的肩頭和頸部胡亂啃咬著,季梳雨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滑落,她的雙手不斷地掙紮,卻始終是無力的。絡腮胡子脫掉了褲子,壓了下來,季梳雨連呼救的聲音都變得無力。她本以為自己真的要完了,直到那絡腮胡子一身悶哼,整個人突然被掀開,在地上滾了幾圈。渾身冰涼的季梳雨滾入一個滾燙的懷抱之中,熟悉而溫暖的氣息刹那間如蠶繭般將她包裹。“沒事了。”宋晏之緊緊地抱著她,不斷地拍著她的後背,聲音很輕,又暗藏溫柔,“我在。”季梳雨終於窩在宋晏之的懷裡嚎啕大哭。絡腮胡子被警察暫時收入,直到110的聲音逐漸遠去,宋晏之才回到車上,季梳雨正窩在後排小聲地啜泣,見他打開車門,抿了抿唇,低下頭去。宋晏之無聲地歎息,旋即聲音又冷淡起來,輕輕地落入季梳雨的耳中:“季梳雨,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真真正正的把畫畫當成一門藝術的。”季梳雨沒說話。宋晏之道:“每個行業都有敗類,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季梳雨動了動,聲音還帶著些委屈的哭音:“我都這樣了,你還要來對我進行說教麼?”宋晏之在季梳雨看不到的地方無聲的笑了笑:“有哪裡受傷嗎?”季梳雨委屈巴巴的聲音再度響起:“心靈受傷。”宋晏之搖了搖頭:“以後幫我管畫廊,彆再去當畫模了。”“哦。”季梳雨小聲地應了一句。宋晏之微微皺眉,突然單手撐在了季梳雨的耳側,整個人往前一傾,懸空壓在季梳雨的身上,季梳雨怔愣間瞳孔放大,怔怔的看著對方。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的瞬間,宋晏之也有微微的失神,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微皺著的眉頭輕輕一跳,便鬆開來,他語氣很平靜地說道:“聽到了嗎?告訴我。”“……聽到了。”季梳雨回答。宋晏之知道她一貫的秉性,問完這一句又加上一句:“聽到也一定要做到,季梳雨,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會辭退你。”季梳雨明顯被戳中心中所想,頓時尷尬地撇開視線,很不爽地點了點頭:“知道啦!”宋晏之這才滿意的退出後排,坐上駕駛位。車開到一半,緩過來的季梳雨才鼓起勇氣開口詢問宋晏之:“你……怎麼回來了?”“我沒有走。”宋晏之握著方向盤的手不易察覺的微微一動,麵無表情地說道,“那個人長得就不像個好人,隻有你才會有一腔盲目的勇氣跟著他走進去。”“……不能以貌取人。”季梳雨說。宋晏之冷嗤:“那麼我的以貌取人成功了嗎?”“……”季梳雨有些喪氣,“成功了。”“那麼證明,以貌取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宋晏之道,“麵有心生,不是沒有科學道理的。”季梳雨撇了撇嘴,很不服氣地說道:“那我還覺得你的長相刻薄,像是一個冷情寡意、不懂感情的人呢……那麼你是這樣的人嗎?”車內沉默下來,宋晏之並未回答。季梳雨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膽子又不由自主的變大了些,不由得尷尬一笑,道:“我開玩笑的,你……”“是。”宋晏之打斷他,食指輕輕敲了敲方向盤,道,“不過,偶爾也會不是。”季梳雨怔住。宋晏之這是什麼意思呢?他是個不懂感情的人,但偶爾也不是?季梳雨在腦海裡細細琢磨,卻隻覺得自己都被自己給繞的有些暈乎起來。季梳雨有了前車之鑒,不敢再開口繼續問下去,隻得乾笑一聲,道:“好吧。”車即將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宋晏之突然再度開口:“季梳雨,你有沒有想過再次畫畫?”季梳雨心裡猛地一跳,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很輕地笑了兩聲,道:“我不是一直都在畫畫麼。前段時間你還讓我給你畫素描來著。”“我說水彩。”宋晏之打斷她的轉移話題。“……”季梳雨垂眸,抿唇笑了笑,“不了吧,反正我也沒什麼天賦,繼續畫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成果的。”“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宋晏之道,“隻有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之後,我會在我的畫廊舉辦第一次畫展,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的畫在畫廊上展覽,當然,到底要不要畫,由你自己決定,畫得如何,也由你自己決定。”頓了頓,宋晏之通過後視鏡看她一眼,平靜地開口:“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有幾年沒碰過水彩了,但是季梳雨,你要相信,當你從前的畫太浮躁時,或許……停筆一段時間,更容易讓你的畫獲得新生。”季梳雨心中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