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喜歡她啊?”宋盈爍在看求愛的人,卻不知她也被人充滿愛意地看著。串串老板凍得直抽鼻涕,跟著安森林縮在燈光架子下很是不解。宋盈爍這人乍一看外表挺能唬人的,稍微深入了解就知道是個養不熟的人。愛情圖個啥,不就是圖個你情我願長相廝守嗎,這姑娘看著,不是個深情的人。安森林指指她的背影說:“你知道她的棉襖多少錢嗎?”串串老板抽抽鼻涕,說:“看著挺貴的。不像大街上的貨。”安森林哼哼一聲:“大街?”他回頭,眼神裡充滿鄙夷,語氣裡帶有驕傲,“至少兩萬八。”“臥槽!”串串老板傻眼,那還追她乾嗎,直接綁了不就行了。安森林看看自己皸裂的手,對串串老板說:“人都向往有錢,金錢堆積出來的精致的人便是貴人,真的,憑她一身就上萬的衣服,足以我愛慕。”“你真庸俗。”串串老板馬上冒出星星眼,“可以求弟妹包養嗎?實在不行咱倆公平競爭啊。”安森林一拳頭打倒他,心裡默默歎氣。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條件和周昱川比起來相差太多,可是他也知道宋盈爍是多麼謹慎,唯有愛,方能讓她愛,唯有不斷付出,方能讓她有勇氣去接受。周昱川和宋盈爍太像了,他們都太過於自我和理智,以至於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那麼,我親愛的姑娘,你孤獨的路,能否由我作伴,起碼不再孤單?“哎,你乾嗎去!”串串老板望著那個拔腿就跑的人大喊,看著那個熟悉的男人飛奔的女孩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女孩一臉凶神惡煞,氣鼓鼓地舉著拳頭噗噗噗幾聲,隔著老遠都聽得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女孩的結界被衝破的感覺,生機泄露,勃然而明媚。潮濕的夜是胭脂紫色,朦朧的光是七彩的光色,在霧氣裡開了花一樣,成為輕飄飄的一團團錦簇,兩個人的故事在夜色裡一下子格外動人。串串老板自小闖蕩中國大地的農貿市場,見過太多夫妻百事哀的故事。可是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為他們祈禱祝福,相信愛情,永遠相信有些人會活出你夢想的樣子。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宋盈爍僅憑直覺就認出是安森林,隻有他在跑向自己時不會在很近的距離突然放緩,他找自己,隻因為他喜歡靠近自己。一雙手從天而降,她立馬縮脖子,卻沒有冰冷,男生的身體總是比女生暖和一些。實力保存完整的宋盈爍二話不說,小拳拳頂你個心肝肺。安森林捂著肚子哭爹喊媽之良久,宋盈爍笑之更久。“羨慕嗎?”很顯然,安森林從剛開始就在觀察自己。宋盈爍誠實地搖頭:“不羨慕,我一定處理不好那麼親近的關係。”她的誠實讓安森林失語,無從安慰。宋盈爍疲憊地笑笑:“你乾嗎這麼看我?”安森林像一個圓規一樣在宋盈爍身邊畫了一個圓後在她身邊站定,深情無比地說:“因為你很美。”宋盈爍覺得自己的傷感頓時被惡心地哇啦哇啦地想吐,她雙手抱拳,躲開安森林的手說:“惹不起惹不起,你贏了你贏了。”說完被自己逗笑。安森林見她笑了才放下心來,伸手摸摸她的頭,宋盈爍果然沒拒絕。“我就知道你不會再躲開我。”安森林心滿意足地又呼啦幾下她的頭,宋盈爍服氣地閃躲:“為什麼?”“因為壞人傷心的時候都很善良,他們的刺兒累了。”“酸不酸呐,我的天呀。”宋盈爍誇張地說,平時沒有的高聲調暴露了她的反常。安森林笑而不語,夜晚使他的麵容蛻變得無比英俊,宋盈爍湊近看了看說:“你晚上比白天好看。”“真的嗎?”安森林聳聳肩,一副隨你看的樣子。“對,好看的,我都有點愛上你了。”宋盈爍大言不慚,安森林樂得享受:“那我以後就隻有晚上出沒。”“你喜歡我嗎?”宋盈爍壞笑著逼近。安森林的眼睛毫不閃躲,他甚至蠢蠢欲動地想要和宋盈爍較量,一直對視下去,這姑娘每天都刷新記憶一般和自己一遍又一遍重新來過一場愛的爭鬥,他不會不知道她的猶豫。明白這可能是自己接近宋盈爍內心的唯一機會,安森林斟酌後開口說:“我不喜歡。我覺得這個說法不夠嚴謹,我覺得我應該是愛上了你,不管喜不喜歡都放不下你。”一見鐘情的人怎麼可能甘心做朋友。宋盈爍果然沉得住氣,打量他許久,“哦”了一聲,手偷偷伸了過來,抓住了他的手,慢慢摩挲,眼睛卻不看他。安森林手裡的老繭似乎格外吸引她,細膩的手指頭一直在那裡打轉,癢癢,忍不住,又不舍得縮回手,忍不住罵一聲小妖精,任由她如此逾矩。兩個人沉默著走了一路,宋盈爍難得羞赧,她害羞時臉龐會紅出兩朵高潮一般的醉人的色調,她說:“很多這種沉默的時候,都會讓我覺得我們像是老夫妻一樣,明明並不熟悉,卻好像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一樣。”宋盈爍笑得很優雅很溫柔很得體,她一揮即落的手昭示著主人的疲憊。安森林忍不住伸手再次摸她的小腦袋,說好好休息。這次宋盈爍敏捷得有點可笑地躲了過去,還元氣十足地“哼”了一聲:“又想占我便宜!”說完,她又淺淺笑起來,明媚的憂傷,讓安森林心中一波一波的酸澀。宋盈爍臉上罕見地露出自卑的神情,她看著這個濃眉大眼、始終真誠的人,掙紮良久,繼續微笑著說:“我覺得我一定不是適合談感情的人,周昱川都可以被人愛那麼久,我卻始終一個人,你說,我會不會真的更適合孤獨終老?”“不會,”安森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眼底摻雜了憂鬱和心疼,他深情款款地說,“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陪著你。”心裡襲來落雪無痕的一絲寂寥,卻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根深蒂固的痕跡,稍微一心動,便顯露無疑,她眼裡洇出眼淚,帶著哭腔說:“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她的手,像被埋在午夜的沙粒一樣冰冷,她的眼,滿是無從解脫孤獨的惶恐,她的唇,微微翕動著像在召喚。她眼中含淚,梨花帶雨,皮膚在燈光下柔焦美化,安森林忍不住看得如癡如醉,男人沉浸的神情分外認真,他小聲地說:“你這樣……”宋盈爍試圖靠近,聽清楚他繾綣到吞入腹中的言語,小荷尖尖的精靈耳在男人眼前毫不知情地招搖。安森林再也不想忍,他飛快地說了一句:“你這樣讓人很想親你。”臉龐像流星路過,他的嘴唇恬不知恥地湊了過來,兩人均是怔了一下,為這種陌生的觸電感而不知所措。蜻蜓點水,一眼萬年。嘴唇上冰涼的觸感在心裡引起太多異樣,大腦卻還沒接收到信號,宋盈爍口不擇言:“你這樣是不對的,你不能這麼對我,我不推開你是因為我無所謂,我不在乎,我對你沒感覺,但我覺得你不可以這樣隨便對我。”安森林真想一把掐死這個愛到心尖尖上的小雛鳥,他的眼珠是那樣黑,憤怒的占有欲和愛到過於深沉的臣服交織矛盾,激烈碰撞中有火花簇簇,燒在他的眼裡,焦灼著他的心。“不在乎是吧,那我再親一次!”這一次宋盈爍學聰明了,她不再站在那裡當傻大個了,可是她的掙紮反而讓安森林的擁抱更加緊,更加令人窒息,有一瞬間,陌生人的溫暖衝擊到了靈魂。內心長久以來的空虛和孤獨在緊緊的擁抱裡得到填滿,緊實到不留一絲縫隙。這是一個真實的生命對她的奉獻和犧牲,這是大自然最原始的本性裡愛情的勝利,這是她二十年的生命裡從未體驗過的在乎和重視,她可以掌握這個人的心臟。她感到新奇,身體為之輕微顫抖,當安森林手上力氣稍微有了減弱,她便開始胡言亂語,惹得安森林加大手上的力氣來懲罰她。反複幾次,安森林看出了點門道,他鬆了手,哭笑不得:“合著你還挺享受是吧。”宋盈爍睜開雙眼,像日月生輝,她的眼裡在緩緩開啟一個新世界,聲音局促而欣喜,像在說一個見不得人又十分偉大的秘密,她單刀直入,一鼓作氣:“安森林,我喜歡你。”啞口無言裡,安森林隻能五體投地,看著又激動又興奮的宋盈爍,他聳聳肩膀:“結婚或推倒,隨便你了。”這不是宋盈爍要的發展,她覺得安森林的反應不夠熱烈。他的懷抱是低純度的可卡因,一旦威脅到自己,頭腦便瞬間清醒。宋盈爍神情古怪地靜默了一下,十分認真地對視著安森林的眼睛說:“想得美。”她說完轉身離開,一臉貨真價實的嫌棄。安森林氣得牙根癢癢,恨不能仰天長嘯,蒼天呐,讓我收了這個小妖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