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飯桌上。景行舟讓人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他還不知道今天下午發生了什麼，於是一直認為這兩個人相處的還不錯。景老頭這個高興啊，自己心頭的大事被解決了，最小的兒子也有了著落，子女孝順，不愁吃不愁穿，以後就天天在家安享晚年就好了。“來老牛頭，這可是我珍藏了多少年的好酒啊，今兒個咱倆可得喝個不醉不休哈哈哈！”景行舟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整個飯桌上，說著就指揮著景毅給他倆倒酒，看這架勢今天這頓飯不知道要吃到什麼時候。景毅給兩個人一人倒了一杯，倒完景行舟那杯的時候還不忘囑咐：“爸你少喝點，醫生說你肝有點問題，雖然不大但是還是要少喝酒，喝酒傷肝”景行舟不樂意了，小老頭倔脾氣一上來好話都不想聽：“平時不讓我喝今天還不行嗎！今天不一樣！今天是咱們家的好日子，喝點怎麼了!”景毅一聽他這麼說也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安安靜靜的坐下繼續吃飯。簡婼妤悶頭吃著飯，碗裡的大蝦被她一杵一杵的眼看著杵成了一條蝦泥。剛才入座的時候，按照以前的順序她和景毅是挨著的，主要是景炎不經常回家，他在外麵有自己的房子，所以每次吃飯景毅和簡婼妤都是坐在一起。今天她剛要往以前的位置上坐，屁股還沒著凳子就被景行舟叫了起來：“好好你往那邊坐一個。”景行舟指了指她左側的位置，指示她不要再坐那個凳子。簡婼妤看了一下位置，如果她坐那裡的話，她和景毅就要隔著一個空位，按照家裡的輩分排序，沒有人再能坐在那裡。所以隻有一個可能，坐在她以前位置的是今天的牛世晴。果然。“一會讓你世晴阿姨坐在那，她現在去廁所了”陸萍給她倒了一杯飲料說道。簡婼妤看了一眼景毅，後者沒有什麼表情，牛老頭在問他一些關於美國政治的事情，他在很耐心的做回答。有那麼一瞬簡婼妤心裡控製不住的委屈，像是買了一袋彩虹糖結果發現裡麵的糖果隻有一個顏色似的，巴不得把商家都揪出來揍一頓。不情不願的換了個位置，左手邊的景倩蓉正在刷手機，她最近不知道在乾什麼，每天都忙活的很，對她的管教比以前少了一點，也可能是最近沒有考試的原因。牛世晴入座後就對簡婼妤投去了一個大氣又不失風度的微笑，其實說實在的人家也沒有得罪簡婼妤，所以簡婼妤也對她敷衍的笑了一下，與牛世晴的長久不變的瑪麗蘇聖母微笑不同，她的笑容隻有一秒，收的速度比翻書還快。不久飯桌上就變成了景行舟和牛老頭的戰場，兩個人從抗日打鬼子說到了改革開放，又從最後毛主席說到了現在的奧巴馬，天上地上哪兒都能扯上幾句。酒過三巡，兩個人都有點醉醺醺的了，才說到今天的主題。景行舟打了個酒嗝，脖子和臉都變得通紅，“我說老牛頭啊，我跟你說實話啊，這酒我還一直沒拿出來跟人喝過呢，你可是第一個啊”牛老頭原本就黑，再加上這一大瓶度數不低的酒，整張臉黑紅黑紅的，像極了被炭烤過的包公。“喲，那我還真是夠榮幸的呀，行啊你老舟頭，要說這酒可真不賴，我這活了這麼多年也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這味兒，入口甘甜！”說完又端起酒杯嘬了一小口，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響搖著頭。景行舟：“不過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為什麼？”景行舟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大腿一拍聲音洪亮的說道，“因為咱倆以後就是親家了啊！招待親家可不得好吃好喝伺候嗎！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哈哈哈哈！”一段話嚇的景毅掉了筷子，席間所有人都噤了聲。牛世晴的臉紅的像是不遠處茶幾上水果盤裡的富士蘋果，景馳剛要說些什麼就被陸萍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衣角，眼神暗示他不要說話。陸萍是個精明的人，看似在一邊默默的吃飯其實早就觀察的很仔細了，這一頓飯景毅一個眼神都沒給牛世晴過，相反牛世晴倒是對景毅有點倒貼的意思，期間給他夾了兩次菜，隻可惜景毅不動神色的把菜扒拉到了一邊，一口也沒動，不注意看的人都發現不了。老頭兒可能是要傷心嘍，這個親家怕是結不成了。簡婼妤心裡彆扭的不行，碗裡的飯還剩半碗她也不想吃，一頓飯吃的味如嚼蠟，心裡倒是挺帶味，酸溜溜的都快要衝到腦頂了。反正她就是個局外人，彆人眼中的小屁孩，人家怎麼樣關她什麼事，景毅也不說個話，說不定自己身邊這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小舅媽。越想越難受，不想在這兒待下去了，扭過身多景倩蓉說了一句征求意見的話，“媽，我先回房間行嗎？”景倩蓉也想回去，但是這客人還在說什麼也不好意思走，隻能乾巴巴的在這兒坐著玩手機，她看了一眼臉色有點白的簡婼妤，環視了一周說道，“行，你跟你外公和牛爺爺說一下，就說你要上樓學習、”簡婼妤點了下頭，起身的時候和景毅的視線剛好對上，很快又瞥開。騙子，還說自己不著急，感覺他比誰都急。景毅從景行舟越說越離譜開始就在心裡盤算一會怎麼跟他攤牌，現在飯桌上這麼多人肯定是不能說的，不管女方怎麼樣，景行舟的麵子肯定要給，所以他決定一會等人走了去書房再說。牛世晴再傻也應該能看得出來自己對她沒意思，景行舟雖然對景毅有恩，但是並不能代表他要接受他一切的安排。而且，他心裡已經猝不及防的住進了一個人。他是一個固執的人，感恩也好，孝順也罷，怎麼都不能搭上自己一輩子的事。簡婼妤心裡酸的要死，這身裙子應該是沒法再穿下一次了。剛才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勁兒竟然扯開了一個口子，好在扯的位置不是很明顯，外麵看不出來。“外公，我想先上樓了行嗎，過幾天有考試我要去複習。”景行舟正在興頭上，看了眼自家漂亮乖巧的小孫女，心裡更是美了，大手一揮說道，“去吧！”簡婼妤對牛老頭鞠了一躬，轉身就要走，腿還沒從凳子上跨過就被牛世晴拽了一下手腕。簡婼妤很討厭彆人的觸碰，尤其是眼前的女人是自己心裡正較勁的源頭，所以在她剛碰上她的時候她就“啪”的一下甩開了。牛世晴的手被她甩了一下剛好磕在桌子上，碰撞的聲音還算大，聽起來挺疼的。“嘶——”牛世晴發出一聲抽氣聲，趕緊捂著手揉了揉，動作幅度不是很大，但也吸引了彆人的注意。一桌子人都在盯著她們兩個看。景行舟的眉頭皺了皺，剛才臉上還喜盈盈的笑臉突然染上了陰霾。場麵就這麼僵持著，有的人演戲，有的人看戲，還有人在導戲。景行舟：“好好，快跟你世晴阿姨道歉。”簡婼妤不情願。剛才她根本就沒有用力，怎麼可能就發出那麼大的聲音。她先看了一眼景倩蓉，景倩蓉的紅唇抿著，對她揚了揚下巴，意思是先讓她妥協。又看了下景毅，景毅雙手放在大腿上，對她眨了三下眼睛，又暗示的看了一下牛世晴的手，無聲的對她說了個口型。“先道歉”簡婼妤眼睛泛酸，他也覺得是她的錯？景毅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手指在桌底指了指景行舟的方向，再一次口型暗示：“他知道。”他知道？景行舟知道。她這次看明白了，小狸貓的耳朵“蹭”的直立了起來，立刻裝出一副很是歉意的樣子，“牛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帶你去抹點藥吧”簡婼妤本來就長了一副無公害的臉，再加上她平時就很聽話，大人們對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懂事的乖乖女，這副模樣在老一輩的人看來很是信服牛老頭臉上笑嘻嘻的，至今還沉浸在攀上了好親家的喜悅之中，完全沒把這件事當事，也沒有注意到景行舟突然扯下來的臉。“你看看你們這都乾嘛呢，小娃娃又不是故意的，不就磕了一下嗎，我們世晴又不是瓷娃娃，好好不用道歉，快去複習吧。”牛世晴依然保持著聖母微笑，刻意的把紅起來的手放在桌子上，臉上的笑容越看越假，簡婼妤簡直都要吐了。“沒事的好好，我就是平時皮膚有點嫩，磕一下就變紅，其實不疼的，真沒事，我聽說你成績很好對吧，就是英語相對來說有點弱，我剛才是想跟你說有不會的可以問問我，我現在就在二中教書呢，正在帶一個畢業班的英語。”二中和一中不同，但是師資也不錯，隻不過一中是公立的，大部分教師都是有多年教學資曆的教師，而二中是私立的，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是花錢可以進。“謝謝牛阿姨的好意，我小舅舅英語也挺好的，我問他就好了，不用麻煩牛阿姨了，高中老師挺累的，而且我是一中的，一中老師可能更適合我。”牛世晴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簡婼妤這段話既拒絕了她的“好意”，又表達了一種譏諷之意。二中不如一中，二中的老師更不如一中。而且還叫“牛阿姨”，就算不知道“Lily”那叫“世晴阿姨”不行嗎？小丫頭片子鬼心思實在是太多了。她其實就是想在景毅麵前好好的表現一下，畢竟剛才說了人家壞話，看景毅剛才的反應應該是很護著這個小丫頭的樣子。所以她才假裝自己很大方，誰知道會弄巧成拙，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把事情弄到了這個地步。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畢竟不是表演專業畢業的，一時衝動做的事情，她很怕會露出破綻。場麵因為這一小段意外的發生風向開始有了轉變，至少在她看來，景行舟似乎對她不是那麼滿意了。--飯局是什麼時候散的也不知道，等樓下沒動靜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牛老頭喝的有點多，走的時候已經路都走不穩，還是景馳開車把人送回家的。傭人簡單的打掃了一番，不過半個小時，景家又恢複了從前的安靜模樣。書房裡，景毅給景行舟遞了一碗解酒湯。老頭子早年在商場上也是從酒池子裡殺出來的，這點酒根本就不算什麼，院子裡吹吹風酒勁就過去了。“爸，先把湯喝了”“嗯。”景行舟喝了半碗，白色瓷碗被放置在紅木書桌上。“這什麼怪味！”景行舟嘴裡吐槽了一聲，年輕時哪兒喝過這玩意，黃不拉幾又難喝，那會都是睡一覺第二天接著該乾嘛乾嘛。景毅笑了一聲，又把碗端起來遞給他，“喝了。”小老頭哼哼兩聲，不樂意的又把剩下的半碗喝了個乾淨爺倆誰也不說話，書房裡安靜的隻能聽見空調運作的聲響，老頭子的臉也沒那麼紅了，開門見山的說道：“本來我想著這姑娘不錯，結果還是不行。”景毅沒說話，彎著腰坐在沙發上淺笑。他就知道。景行舟這狐狸雖然歲數大了，但是心裡一點也不糊塗，那些小把戲在他的眼裡怎麼會逃得過。“我們好好雖然平時不愛說話，但是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是什麼秉性我能不知道？她本來就不是莽撞的性格，也怪那姑娘倒黴，要是我沒看見吧，這事也就過去了，偏不巧，我當時剛好往那邊看了兩眼，我們好好根本就沒用力，我眼瞅著她自己往桌子上撞的，到頭來還想誣陷我們好好？哼，真當我歲數大了好糊弄是吧。”景行舟這一輩子什麼人沒見過，吃過的鹽比全家人吃過的飯還多，還沒有幾個敢在他麵前耍小心機的飯局上什麼也不說也是為了顧及老牛頭的麵子，反正這門親事是不可能了，他著急歸著急，但也不能什麼人都往家裡招。“今天這事絕對不行，趕回頭你也彆跟那姑娘聯係了，就這麼著，咱們家不能招這種心思不純的人進來，要是人人都跟她似的，還不遲早得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