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珠走過去,頂著棠鈺吃驚的目光又說了遍:“麻煩將男士和女士的都拿下來,我們要試。”店員高興地應了聲好,趕緊去拿倉珠說出尺碼的兩件衣服。“我隻是看看……”倉珠挑了挑眉,“嗯,好,隻是看看。”“……”倆人各自拿了衣服進試衣間。棠鈺盯著試衣間裡的鏡子中的自己,看了看,然後戴好口罩帽子,深吸了口氣出去。正好倉珠從另一邊的試衣間打開門出來,倆人都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對方,皆是一愣。膚色白皙的人穿粉色會襯得愈發水嫩。倉珠和棠鈺都是白皮,不止臉蛋白淨,脖頸,手腕,腳腕都是白得能發光。膚若凝脂,說的就是他們倆個了。他們穿著粉色的衛衣,下身搭著深藍色的牛仔褲,看上去乾淨爽利。店員也是眼前一亮,雖然帽子和口罩讓人看不出倆人的樣貌,但女生的氣質,和男生的高大,一瞬間也讓人明白了是不俗之輩。從外形上看,倆人穿上情侶裝後更是登對。她趕緊上前道:“先生女士,這款情侶裝真的很襯你們呢,你們身材好,氣質好,簡直跟模特一樣,走出去一定能引發百分百的回頭率!”店員嘰嘰喳喳的,棠鈺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他慢慢向倉珠走過去,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激動,隱忍地小聲道:“好看嗎?”倉珠當真從頭到腳地打量,末了點點頭,溫柔地回道:“好看。”“……我也覺得好看。”“那,我們買咯?”“嗯!”棠鈺如願以償地買到了合自己心意的衣服,自是高興地不得了。雖然不能馬上穿在身上有點惋惜,但他也知道倆人有多惹眼,要是真穿著情侶裝在商場裡行走,那將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目光。不能冒險。何況倉珠能夠同意和他買情侶裝已經夠讓他驚喜了,穿在身上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這樣高興的心情,即使後來倉珠在電影院裡睡著了,在他倆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徹徹底底睡了過去,甚至打起了小酣,都沒有絲毫影響。他悄悄地拉開倆人的口罩,在看不清麵目,黑暗的電影院裡,對著那微張的小嘴深深地,眷戀地吻了上去。坐車回劇組的路上,棠鈺抱著倉珠碎碎念。“晚上我們真的不能睡在一塊嗎?”倉珠翻了個白眼,“你說呢?”小細腰上的手臂抱得更緊了,倉珠快要不能呼吸。“那我想你怎麼辦?”委屈巴巴的小奶音。“……”倉珠想,怎麼之前沒發現這家夥這麼磨人?“好不容易盼著你來了,卻不能和你在一塊,那和你沒來有什麼區彆?”“既然這樣,那我明天買機票回去……”“不行!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舍不得你嘛……”倉珠勾起他的下巴,對上他漂亮的小臉,直接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小嘴,強勢又溫柔。第二天,天還沒透亮,棠鈺已經醒來去拍攝場地。今天要拍的是日出戲。大家迎著微涼晨露,乘坐搖搖晃晃的大巴車趕到時,遠處的山尖露出淡淡霞光。他們站在另一個山頭,因為昨晚剛下過雨,山路泥濘,大巴車上不來,必須靠人力將器材運上去。雖然隻是不遠的一段路,但費了不少勁。等好不容易上來了,鞋底已經沾上了厚厚的一層泥巴。倉珠受不了走一步似有千斤重的累贅感,跑到離人群稍遠的草地,準備將鞋底的泥巴蹭到草葉上。可是草葉下麵的泥土早變得鬆軟,她踩上去便踩出稀軟的泥巴和泥水,鞋子被弄得愈發肮臟。皺緊了眉心退出來,正打算放棄,身後傳來動靜。棠鈺走到倉珠麵前半蹲下,手上拿著硬紙殼道:“扶著我把腳抬起來,我給你弄乾淨。”倉珠飛快地往人群看了一眼,暫且沒看到有人往這邊注意,小退了一步低聲道:“你站起來,不要你給我弄。我自己來。”棠鈺蹲著往她腿的方向走了半步,一隻手乾脆伸到她後腳跟,拍了拍,道:“快,抬起來,你一個人弄不到,用手扶著我,小心彆摔了。”說完握著她的後腳跟使力,倉珠怕摔倒,想也不想單手撐在他的肩膀上,以金雞獨立的姿勢站著。棠鈺一隻手托著她的腳腕,一隻手攥著硬紙殼刮她鞋底上的泥。低頭看他專心致誌的模樣,倉珠即使想生氣也生不起來了。撐著她肩膀的手作惡般捏了捏他的耳垂,棠鈺麵色粉紅地哀怨看她,立即被她用凶狠的視線瞪回去。他就化身埋頭苦乾的小氣包,氣鼓鼓的,熱火朝天的,刮完一隻刮另一隻,很快,倉珠的鞋底變得輕飄飄。完事後,他又變戲法似的掏出了兩片濕紙巾,將她一雙運動鞋的鞋麵擦得乾乾淨淨。嗯,是處女座本座了。倉珠看著恢複乾淨的鞋,壓下要彎起的嘴角,冷淡道:“快去換戲服,沒有要讓導演等你的道理。”棠鈺便聽話地跑去換衣服,倉珠落後他兩三步跟著,突然覺得渾身怪異,像是被驅使般,她微偏頭,一道探究的視線直直射過來。倉珠和霍瑩瑩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心頭咯噔一聲,麵上還保持著慣用的冷漠,不過兩秒,收回了視線,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剛剛擦乾淨的鞋子似乎又變得沉重,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個不詳的預兆。楚羈的人物設定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四處流離最後被邪教中人收了去,從小吃儘了苦頭,在阿諛我詐,殘酷的優勝劣汰的環境中成長,最後成為了邪教教主。江湖傳聞他的脾氣陰晴不定,極其古怪,高興了能在桃花樹下舞文弄墨,琴棋書畫,生氣了能提把利劍獨身一人滅正派俠士滿門。他做事無規無矩,放浪形骸,是江湖所有正派人士的心頭大患。為了江湖的安定和平,各大門派已經決定上山殲滅邪教。若是往日,楚羈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可身中劇毒讓他功力喪失了大半。而下毒之人不是彆人,正是之前與他朝夕相對的小侍童,真實身份是武林盟主刑天的未婚妻——段鈴。身著一襲紅衣的楚羈站在懸崖邊上,凜冽的秋風將他染血的衣擺吹得煞是好看,站在他麵前的是一群滿嘴仁義道德的名門正派。他不屑地笑了笑,眼睛卻死死盯著人群中那個昨天還在她懷裡如今卻站在彆的男人旁邊的女人。“你喜歡的,是他這樣的?”風將他的話吹散,縹縹緲緲毫無著落,可段鈴還是聽見了。她麵無表情不答話,可攥著劍柄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緒。楚羈得不到答案,反而笑了,笑的肆意張揚,暢快淋漓。人群中,有人不滿,嗆他死到臨頭虛張聲勢。隻是眨眼間的功夫,那個說話的人便被毒針封喉,一招殞命。正派人士頓時群起激憤,喊打喊殺。楚羈坦蕩蕩站著,卻不見一人上前。儘管他身中劇毒,但往日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聲實在懾人,他們怕邪教教主奸猾狡黠留一手,暗使詭計,事有轉機。可他們也知道,今日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奸人此時不除,更待何時!他幽幽環視周圍人一圈,末了,輕聲道:“想取我的命,讓她來。”段鈴一凜。刑天蹙眉,準備上前取楚羈性命,卻被她攔住。“滅門之仇,不假人手。天哥……讓我來……”段鈴麵若冰霜,雙眸卻似有地獄煉火,一字一句對麵前的人道:“楚羈你聽好了,我叫段鈴,是五年前被你屠了滿門的段氏家人,今日前來找你報仇。受死吧!”緊接著,一道劍光閃爍,在大家人影都沒看清的情況下,段鈴已經直逼到楚羈麵前,他不閃也不避。咬緊牙關,長臂一伸,利劍刺破血肉,發出悶響。段鈴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屛住呼吸,不敢相信親眼所見。她指尖無力,鬆了鬆劍柄,長劍不動,穩穩當當地插在楚羈的左胸,從前至後,穿的死透。對上他慘白的漂亮的臉,段鈴眼睫閃爍,喉頭發緊,“你,你……”但很快,段家滅門的場景浮現在腦海,血流成河,其狀慘烈。段鈴突地發出一聲哀叫,秀手緊握,生生將劍拔了出來。“噗——”大口大口的鮮血噴湧出來,紅與白在他身上相稱到了極致。楚羈終於撐不住,顫抖著用劍尖撐住身軀,才不至於跪倒下去。可即使這樣,他的一雙眼,也沒從段鈴的臉上移開半分。“……你的手……要日日用藥湯浸足一個時辰……兩個月,便能恢複如初……”“……從前欺你武功不如我,是我不對……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練武……彆給旁人欺了去……這世上隻有我……才能欺負你……不過……今後這世上……也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段家滿門……確實是我年輕不懂事……對不起……”他每說一句話,便有黑紅的鮮血從嘴裡湧出來,想他作惡無數,從未覺得自己做錯,除此一件,斷了他與心愛之人的姻緣。難過像藤蔓,纏繞的他不能呼吸。他想,也許他真的要死了。“……小玲兒,彆哭……”風華絕代的臉上最後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目光眷戀,似乎要將她的麵容長長久久地刻在心頭。接著,便在眾人猝不及防之時,縱身一躍,直墜深涯。像一隻斷線的風箏,自由的,毫無留戀的遠去。段玲發出倉惶驚叫,楚羈想,他終於要還清這份血債了。他累的什麼都不願再想了。“卡——!演的很好!十分鐘之後再來一條,化妝師補妝!”導演喊這麼一聲,將入戲頗深的倉珠喊回神,大夢初醒般,驚覺這一切隻不過是在拍戲。她緊張地環視了一圈,看大家臉上意猶未儘的模樣,心道,原來不是我一個人看得入神了。小李已經機警地迎上前去,帶棠鈺回來休息。化妝師過來給他整理妝容,等一下還要補拍不同視角同一場景的鏡頭。倉珠站在一旁,看棠鈺閉上眼睛休息,任由化妝師給他補妝。剛剛那場戲確實花了他的大力氣,一鏡到底,情緒,台詞,都要一氣嗬成。這是她第一次看他演戲,讓她驚訝地不知說什麼好,以為宋導隻是客套地誇誇他,沒想到,他演的是真好。通過顯示器,她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楚羈眼睛裡的愛恨情仇,他的傲嬌不羈,他的灑脫張揚,他看似絕情實是癡情的眷戀,無一不牽扯著她的心。“怎麼了?”棠鈺一睜眼,便是倉珠皺緊眉心,苦大仇深的表情。心上一緊,“是不是,我剛剛演得不好?”倉珠搖了搖頭,給他整理衣擺。想想,回道:“演的挺好。”“那你怎麼不高興?”被她用看白癡的眼神白了一眼,“你演的又不是喜劇,我乾嘛要高興?”哦,原來是有人入戲太深!棠鈺恍然大悟,眉眼彎彎,若不是有旁人在,他簡直要給倉珠一個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