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覺得這兒不對勁,又是陣法又是障眼法的,什麼東西這麼寶貝!”一聲軟軟的嬌哼聲響起,在渺無人煙的荒山中顯得有些滲人。黎川地勢低窪,眾山相圍成合抱之勢,雨多晴少,夜間多瘴氣。林子裡霧氣濃的散不開,把一身衣服都捂得濕噠噠的。薑昭蘇扯了一把黏糊在臉上的發絲,嘟嘟囔囔的,一張玉白的小臉上大眼睛忽閃忽閃地透著股機靈勁兒。若非薑家奇門遁甲之術世代相承,薑父又隻得了薑昭蘇一個女兒,曆代積累的典籍她都學了個透,不然這林子她也進不來。霧氣越來越厚重,雨卻是一直下不出來,陰冷的風吹折了林子裡的枯凍了的樹枝,發出啞啞的響叫。隱約能聽到不知名的獸類的吼號聲,還不時地夾雜著一種令人心悸烏鴉的叫聲。薑昭蘇摸了摸胳膊,打了個顫,嘴裡叨叨著鬼神莫近,腳下的步子卻踩得穩穩當當。隻見她步伐奇異地踏了幾次,然後彎下腰搬弄了幾塊不起眼的碎石。不一會兒,麵前的土忽的陷落了一塊,慢慢露出一個黝黑的洞。薑昭蘇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倒黴這麼些年,姑奶奶今天開始要走好運了!”形象什麼的這時候反正沒人看到,也不重要了,手腳並用鑽進那個不大的洞口。起初一段洞的大小隻能供一人匍匐前進,膝行了一小段路,通道漸漸寬了起來,不一會兒薑昭蘇就能站直了走。因為陣法緣故,林子裡常年霧氣深重,連帶著泥土都透著一股腐爛的味道。薑昭蘇麵色如常地嗅了嗅,準確地在幾條岔道中選擇了一條走了進去。約莫一刻鐘後,一扇厚重的雕花鐵門夾雜著經年累月的陳舊氣息出現在她麵前。兩人高的門上帶著大片的鏽,薑昭蘇可惜地走上前摸著那些精致的雕花嘖嘖幾聲,這要是完好的,搬外頭去怎麼也能賣不少錢了,畢竟現在的人錢多到發愁,就她這種窮人才需要來深山老林挖寶。手指沿著剝落的紋路輕輕滑過,薑昭蘇眼中精光一閃,迅速準確地在幾處快速按下。下一刻轟隆聲伴著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鐵門居然真的打開了。薑昭蘇驕傲地揚了揚腦袋:“要不是碰到我,你這地兒還真沒人進的來。”這種陵墓一般都是機關重重,一路過關斬將的,薑昭蘇自認天下再無比她厲害的機關師,也多次失手,險些有來無回,待通過最後一關,額上已然大汗淋漓。“黎川望帝陵?”看著眼前石壁上刻著的文字,薑昭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就是爹爹他們口中說的消失的帝陵?看起來居然就是個破到被人遺忘的小土包!這換誰也想不到啊!”薑昭蘇把剛剛深吸的一口氣吐了出來,差點沒憋死自己,想著薑父說的望帝當年陪葬的全國三分之二的財富,轉頭看到周圍堆滿的貴重的陪葬品,雙眼發著綠光,擦了擦嘴角差點留下來的口水,一臉猥瑣地向著寶貝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麼,薑昭蘇轉過身快跑幾步來到中心的巨棺前麵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砰砰砰”乾脆利落地磕了三個響頭,才頂著紅紅的腦門一手抽出懷裡的乾坤袋開始對著寶貝挑挑揀揀。旁人眼中窮凶極惡的望帝陵,薑昭蘇卻跟自個兒家一樣逛得優哉遊哉。掃蕩到巨棺後方時,薑昭蘇抬眼恰巧瞥見棺蓋隙出一條縫,不會有僵屍吧……這麼一想頓時覺得背後冷風陣陣。如果真的有,那從望帝駕崩那年開始算,一、二、三……上萬年的大粽子,打不過打不過……仗著藝高人膽大,拿著根石棍小心翼翼地將棺蓋往下推了推。等了老半天,想象中的腐臭氣息一點兒也沒傳來,薑昭蘇驚奇地咦了一聲,莫不是用了什麼寶貝使得望帝千萬年來肉身不腐?心中默念了幾句得罪,實在太過好奇的薑昭蘇小心翼翼地往上踩了幾個台階,眯著眼往巨棺中瞅去。……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棺木中,乾淨的跟有人定期打掃一樣。不對,剛要轉開眼,一根黑乎乎毛茸茸的東西落進了薑昭蘇眼底。薑昭蘇眼皮一跳,嘴巴有些發乾,難不成有什麼邪祟毀了望帝的屍身,鳩占鵲巢了?伸長脖子再看:“……誰告訴我這隻小黑狗哪兒來的!”鬱悶到差點內傷,薑昭蘇忍不住用手裡的石棍輕輕地戳了戳小家夥……沒動靜…….悄悄地伸出手,試探的摸一摸……冰冷的!死了!居然是隻死狗!薑昭蘇暗道一聲可憐,心中難得有了點憐憫之心,磨磨蹭蹭地從懷中掏出捂得溫熱的半個饃饃放在小黑狗的屍體邊上,默哀了幾秒,天可憐見的,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活活餓死了。周圍看了一圈,她也不是利欲熏心之徒,隻難得機緣巧合的發現了這裡,恰巧自個兒也的確急需銀錢。薑昭蘇想著自己也誠誠懇懇磕了頭,應該不算是不問自取,便挑了幾個賣得出價格且看著並不紮眼的玩意兒。收起乾坤袋,薑昭蘇多待,腳底生風飛也似的跑出了這個奇怪的傳說中的望帝陵。沒了起初的好奇和爭強好勝之心,出去的路似乎比來的時候遠了些。走了一陣,薑昭蘇突然停了腳步,有一種被窺伺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密閉的空間內忽的刮起一陣大風,薑昭蘇陡然之間被卷起的塵土迷了眼睛,抬手擋了一下,腳脖子卻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幸好薑昭蘇身手不錯,反應極快地一扭腰身,生生將自己從即將摔個狗吃屎的狀態扭轉過來,隻是到底事發突然,也無處借力,還是免不了劃傷了膝蓋。低頭看著地上棱角尖銳的石頭,再看看自己劃拉出好長一道口子的膝蓋,薑昭蘇倒抽一口冷氣,齜牙咧嘴了一番,忍著痛撕下幾條布片草草包裹了一下,墓中處處透著古怪,她也不知這萬年陵墓中究竟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若是被鮮血的味道吸引也是麻煩。剛剛那風刮得著實詭異,薑昭蘇心中有數,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怠慢,稍稍定了定神,立刻提氣往外奔去。因著通道狹小,本就受傷的膝蓋一路膝行更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薑昭蘇心裡有些不安,也顧不得疼痛,出得洞口,立刻出手如電將陣法恢複到原先的模樣,看著泥土將洞口重新覆蓋,才忍不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離開林子之後,薑昭蘇越走越快,直至到了鎮上找了客棧從頭到腳換洗好後,心裡依然有些奇怪的感覺。看了看乾坤袋裡的東西,薑昭蘇心裡還惦記著事情,叫了店家送了膳食進屋,隨便扒拉了幾口,晚上早早便歇下了。夜裡薑昭蘇睡的極其不踏實,夢裡一會兒是金光燦燦亮瞎人眼的寶貝,一會兒是黑乎乎毛茸茸的腐屍,竟是靨著了。次日醒來,薑昭蘇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腦袋,心中暗道定然是在那望帝陵裡,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惹不起她躲得起,清晨天未亮薑昭蘇便收拾包袱出發離開了黎川。卻不知在她前腳剛踏出黎川之境,望帝陵突然自平地而起,轟隆聲伴隨著大地的震顫,外麵不知情況的黎川百姓還以為是地龍翻身,駭得四下奔逃。地動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靜了下來,有人群膽子大的往震感最強烈的地方看去,林子卻依然是一片迷迷蒙蒙,與起初彆無二致。眾人後怕聲中,林中忽的閃過一道殘影,速度之快隻讓人覺得眼花,見到的幾人揉了揉眼叨咕了幾句,慶幸著自己的劫後餘生,三三兩兩四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