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到沙城的交通工具,除了高鐵能直達,航班還需要中轉,孟懷音算了一下,航班用時加上中轉候機的時間,比乘高鐵快不了多少,而且,高鐵的車站比沙城機場距離何雋永的酒店也近了很多,(對,孟懷音利用軍用通訊衛星,定位了何雋永手機撥打的所在位置)於是,孟懷音訂了轉天一早的高鐵票,收拾了兩件衣服,背了個tumi防彈雙肩包,就開著悍馬去了泉城。臨走前,孟懷音悄悄告訴幫傭的小妹,如果母親問起他的去向,就說他去沙城出差了。自從父親孟初成去世後,小妹就成了孟懷音和母親葉蓴之間的傳話筒,因為他一直對自己隱瞞孟碧海去世的消息感到自責,也為父親在去世前,沒能享受到天倫之樂而愧疚,所以,他總是有意無意的,逃避和母親的正麵接觸。悍馬沿著花鎮粗糙的柏油路一路疾馳,三十分鐘後,當輪胎與路麵的摩擦力減輕時,孟懷音知道,車子已經駛上泉城的快速路。二十分鐘後,車子停進五叔孟利和的運輸廠,門房大叔笑著跑出來,衝孟懷音道:“懷音來啦,你五叔在三樓打牌呢。”孟利和的運輸廠所用的員工,幾乎都是花鎮的鄉裡鄉親,所以,廠子裡的人都認識孟懷音。……孟懷音上到三樓,遠遠的聽到辦公室裡呼喝的打牌聲,他循聲來到辦公室門外,隻見屋裡坐著四個圍桌打麻將的男人,對著房門的那位,正是正在輸錢的五叔孟利和。“喲,不玩了不玩了,我大侄子來了,散了吧散了吧。”孟利和一見孟懷音,簡直樂開了花,這是救星來啦!孟利和今天的手氣奇差,他從中午就開始打麻將,難得的把把皆輸,把老婆萬盈給的一周的零花錢都散光了,可礙於麵子,他又不能不接著打,這會兒孟懷音的出現,正好救了他。“喲,懷音來了,替你五叔玩兩把?給他正正手氣?”其中一個牌友,贏錢贏到滿臉油光,得意的叼著煙卷,挑釁著孟懷音。“好啊。”孟懷音從肩上摘下背包,脫了外套,就替孟利和下了場,一圈下來,孟懷音居然獨贏4把,剛才那個挑釁的牌友已經冒了汗,惟恐一下午從人家五叔手裡贏到的錢,再讓人家侄子幾把牌撈回去,就謊稱得回去給老婆做晚飯,抄起腰包就跑了。牌局散了,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孟利和從街對麵的飯館叫了幾個菜,又把自己藏在文件櫃頂層的兩瓶茅台拿出來,打算跟孟懷音好好喝一頓。“記得上次你找我,還是是當兵前,你爸獨裁,硬要扔你去特種部隊,你那時年紀還小,心裡打鼓,就找我說說,”孟利和給他倒上一盅酒,推到孟懷音手邊,又給自己滿上一盅,“這麼多年你也長大了,乾的事業,可比五叔可強多了,這會兒找我,肯定是為彆的犯了愁,對嗎?”孟懷音點頭,先自己乾了一盅酒,辛辣的液體流過舌頭和食管,把胃口燒得暖暖的:“對,五叔,你當年是怎麼追到五嬸的,能教教我嗎?”孟利和一聽這話,愣了一下,一時沒忍住,哈哈大笑了好一會兒。“我明白你那意思,你瞧著五叔一糙人,能娶上你五嬸這種大醫院的醫生,有文化、脾氣好、大家閨秀,覺得不可思議是吧,唉,可惜啦,咱家那對兒雙胞胎小子,愣是沒把你五叔這一身的本事給繼承下來,那性格都隨了他媽了,唉!還是我大侄子有眼光,瞧出我這看家的本事來,哈哈哈…”孟利和如今的運輸生意做得雖然不如從前,但早年間開了幾年黑礦,賺了不少家底,足夠供他躺著花到進棺材,也足夠他給自己倆兒子養七八個孫子用了。孟懷音臉上一紅:“五叔你可千萬要給我保密啊,如果讓東崖他們知道了,我這大哥也沒臉見人了…”“臭小子!這有什麼丟人的?你都38了,再不著急娶老婆生孩子,等我有朝一日去西天取經,都沒法跟你爹交待了!”孟家人都知道孟懷音和莫與之前的事,明明結婚的日子都定了,後來居然取消了,雖然大家都對取消婚事的原因諱莫如深,但傻子都知道,問題一定是出在孟家人都不看好的莫與身上。“你呀,看著彪悍,實際上一根筋,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是選擇比努力重要,你這等人材,要是放你往你五嬸的醫院裡一站,大姑娘小媳婦,那得跟蜜蜂聞見蜜一樣一窩蜂紮過來,但是啊,你心裡得明白,你是想玩玩,還是認真,”孟利和喝口酒,吃口菜,“你五叔我呢,預見你五嬸之前就玩夠了,能給我玩的姑娘,除了傻,就是一樣出來玩的,要不能跟我混嗎?我臉上就寫著渣男倆字呢,不傻能看不出來?”“我五嬸何止不傻,還是碩士,還把您管得服服帖帖的,那您怎麼追上的?”孟懷音表示深深的好奇,他一直覺得五叔和五嬸看起來特彆不般配,一個油膩的生意人和一個優雅有才華的醫生,能組織了一個美滿的家庭,生了東崖和西江這對雙胞胎,五叔大事小事都聽五嬸安排,一家子和和睦睦從未聽說矛盾和爭吵。“這麼跟你說吧,在預見你五嬸之前,我就玩膩了,想成家了,你五叔我,很清楚什麼樣的姑娘是好女人,也非常明白,我想要組織一個什麼樣的家庭,而這個家裡的女主人應該是個什麼樣子,老天賞臉,我剛有成家這個想法時,就讓我除了車禍,就讓我在醫院裡遇到你五嬸這個白衣天使,哈哈…”孟利和幾盅酒下肚,更加話癆。“你可彆小看你五叔,想當年咱也是個帥小夥兒,比小四青岑不差,當然跟你比不了,你這身段是國家培養的,跟我們土生土長的條件不在一個水平上,可是吧,你五嬸就是看不上我,整個醫院的小護士女大夫都讓我給迷得五迷三道的,就你五嬸一眼不撩我啊…”孟懷音笑了笑,想不到五叔是這麼栽在五嬸的石榴裙下的,他不禁想起何雋永對他的態度,跟一眼不撩也所差無幾:“五叔,如果一個女人就是看不上你,可怎麼辦?”孟利和愣了愣,放下酒盅,把自己這英武非凡的寶貝大侄子細細打量一番,然後露出一臉的不以為然:“如果你沒錢沒個好相貌,我就教你死纏爛打這招了,俗話說,好女怕狼纏,隻要你是匹癩頭狼,盯住你想要的姑娘拚命對她好,任打任罵還陪一臉笑,不出半年,一準拿下,女孩子都是心軟的,就是可憐你,都得嫁給你了,可是懷音,你可不至於,有財有貌還見過大世麵,不至於在一個女人身上想不開,我聽說,你媽已經安排你相親了,怎麼,沒看上?”孟懷音搖頭,小地方都是熟人,一點芝麻綠豆的事,不出一會兒就滿鎮皆知了,上午在花鎮才相的親,下午就傳到泉城五叔的耳朵裡,唉,真愁人:“不是沒看上,姑娘挺好的,人家姑娘來之前,我媽已經把人家的家風和姑娘的口碑都調查個遍,方方麵麵都很不錯,姑娘還比我小14歲,人家父親和我爸還是多年戰友,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如果五叔沒猜錯,你小子這是心裡有人了!”孟利和一個行走商場、情場的老油條,如果現在還瞧不出來孟懷音的心事,這麼多年的經驗也是荒廢了。孟懷音吃了一驚,驚異於被五叔勘破了心事,可轉念一想,求人幫忙,不交底豈不是很沒誠意?“是,有個人,我喜歡她兩年了,前不久,她剛剛離婚,我表白了,可她沒什麼反應,表白之前,她因為誤會,想跟我絕交,後來有事求我幫忙,才恢複了聯係,唉,我心裡太亂了,我想結婚,為了我媽,也為我自己,我不想因為結婚太晚,自己的孩子生下來以後,有人覺得我不像爸爸像爺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孟利和差點樂暈了,“按你這個年齡啊,早婚早育緊緊手,38歲抱上孫子不稀奇,哈哈哈哈…”孟懷音歎息一聲,悶了一盅酒,雙手撐著堅實的膝蓋,垂著剛剛把發型修整成短寸的頭。“等等,你那心上人剛剛離婚?你說你,大姑娘滿大街都是,你怎麼單單喜歡結過婚的呢?唉,你呀,說句讓人心裡難受的話,你妹妹,還有小四青岑,毀就毀在跟你一樣的一根筋上,真是就往一個人身上死磕呀,就是不知道轉個彎,明明轉個彎就能海闊天空了,你們,哎喲,可心疼死我了…”孟利和這回在長兄孟初成的葬禮上,再見多年不歸的四房侄子孟青岑,又得知唯一的侄女孟碧海已經離世多年,回到家裡就嗚嗚哭了半宿,都是自家的孩子,就算死傷一個,在血脈上都難以彌補。“五叔,喜歡一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能怎麼辦…我也不想…”孟懷音露出一臉孩子氣的無助,弄得孟利和止不住的心軟,看來大侄子是遇到真愛了。“如果真的喜歡,那就沒什麼經驗技巧可使喚的了,唯一的技巧,就是真誠,把自己開膛破肚,掏心掏肝給她看,如果還不能打動她,就放棄,”孟利和收起方才還有些戲謔意味的笑容,換作一臉的嚴肅,“我出車禍時,剛剛組建的車隊損失慘重,之前兩年賺的錢,都賠給了貨主,沒錢事小,大不了重頭再來,可一幫兄弟跟著我吃飯,不拚不行,可是,一窮二白的怎麼娶你五嬸呢?我心裡惦記人家,可身上沒任何資本,如果姑娘喜歡你,肯定樂意跟你吃苦,可你要真心喜歡人家,哪裡舍得她跟著你吃苦,更何況你五嬸當初死看不上我,後來還跟個離異的死胖子教授相親,可把我氣壞了!陳芝麻爛穀子就不提了!後來,我拉著人馬奔了梅城,拿人命低價搶運輸線,乾了半年,盤了十幾台重卡,辦了這家運輸廠,把全部身家都交到你五嬸手裡,心想,能成就成吧,當時把錢都給了你五嬸,我身上除了幾塊買煙的錢,真的是毛乾爪淨,現在回想起來,真TM犯傻,可這傻不白犯,換了個好女人給我當老婆當孩子媽,自從娶了你五嬸,你五叔這小日子過的,一天比一天好,每天都美滋滋,乾啥事都順心的不行,有時候出去應酬,也不是沒有美女往我身上躥,可是吧,瞧著她們漂亮也是真漂亮,就是打心眼裡覺得,讓她們碰我,對你五嬸不仗義,也怕你五嬸知道了嫌棄我臟,慢慢的,誰都知道你五叔我是個妻管嚴老婆奴,也就浪子下崗啦!所以呀,懷音,大男人就得比女人主動,彆為了那點自尊心藏著掖著,不管那姑娘離婚還是未婚,隻要你認準了,五叔都支持你,等你結婚,五叔給她買台車當彩禮,你看行不?”孟懷音抿著嘴唇點點頭,一仰頭,乾掉酒盅裡的酒。……高鐵到達沙城站,已經將近午飯時間,孟懷音在何雋永所在的酒店開了同一樓層的單人間,然後給何雋永發了一條短信:“海海,我剛到沙城,如果你有時間,我們見一麵。”剛剛散會回到房間的何雋永,看到這條信息,心驚的程度,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咚”的一聲響。“孟大哥,你來沙城了?正好現在是午飯時間,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海鮮酒樓,我請你吃午飯可以嗎?”何雋永立刻撥了電話過去,孟懷音秒接。“可以。”孟懷音雖然心裡激動得要死,但還是故作冷靜的回了一句。“那你住在哪家酒店?我去接你。”“司馬春天,1008。”“這麼巧?我住1049!我這就過去找你好嗎?”好嗎?當然好啦!不隻是好嗎?還非常的好,特彆的好,好得讓孟懷音心臟炸裂!孟懷音答應後,以閃電俠的速度,衝進衛生間,洗了把臉,梳理好發型,還刷了次牙,正在他對著鏡子整理衣領時,房間的門鈴被摁響了。房間門打開後,外麵站著一臉笑容的小女子,圓圓的小臉,鼓鼓的臉蛋兒,絨絨的頭發在腦後綁成一個毛線球一樣的短馬尾,萌萌的小鹿眼亮得象夜空裡的星星,翹翹的小鼻頭多麼傲嬌,還有那張肉嘟嘟的紅唇,孟懷音真想抱著親上一口,不!不隻一口!要好多口!“你好…”去Tm的你好,孟懷音百爪撓肝,已經淩亂了陣腳,隻要一看見何雋永的小模樣,他整個人就短路了,還你好,他覺得自己就是個超級大傻子!“你…你好…”被孟懷音客氣的有點不自在,何雋永咬了下紅潤的下嘴唇,低了低頭,“孟大哥對不起,我跟你道歉…”“進來再說吧。”孟懷音用儘國家發放多年的體能,維持著最起碼的風度,把何雋永從腋下讓進房間裡。何雋永穿著一身金棕色的大毛毛領加長羽絨服,像隻可愛的小鬆鼠一樣,站在孟懷音的房間中央,像個仙女一樣閃閃發亮。“嗯~,那次,我報了警,把莫與送進派出所,可是,做完詢問筆錄,警察告訴我,莫與是特殊身份,不是普通公民,所以享受刑事豁免權,我的財產損失可以得到賠償,但是,莫與沒辦法受到法律懲罰,警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對你們這類人的形式觸犯進行記錄……“我當時特彆憤怒,所以遷怒於你,心裡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你,也不會給自己招惹這些麻煩事,我跟你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雖然,你對我沒什麼過錯,但是,出於自我保護,我還是決定跟你絕交…”說到這裡,何雋永抬眼看著孟懷音的臉。也許是他剪短了頭發,何雋永發現,孟懷音看起來比之前英朗了很多,眉眼也多了些誠摯的意味。她被他的細微變化漂移了思路,不覺低下頭,繼續道:“可是,當我需要幫助時,我發現,你是我認識的人裡麵,僅有的特彆有實力的人,為了我最好的朋友不至於丟掉性命,我厚著臉皮利用了你,我知道,我這麼做,特彆的勢利和虛偽,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我明知你對我有好感,我還利用這份好感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你罵我吧,多難聽都可以,或者,你想要其他的也可以,我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她的眼睛滿滿的裝著認真、誠懇、真摯,還有在孟懷音角度才能窺見的無辜。孟懷音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心裡裝著的喜歡都快從每顆毛孔裡溢出來了,他自嘲的笑笑,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原來你都知道…”何雋永輕輕點頭,毛線球一樣的短馬尾,在她飽滿的後腦處輕輕的顫:“是的,我都知道…”“跨年夜你收到了第二條短信…”“收到了…”“你也看到了內容…”“看到了…”“你現在怎麼想,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