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響雷,蘇心從夢中驚醒,額上儘是密密岑岑的汗,她做惡夢了,不甚清晰,她試圖將夢的殘影喚回眼前,那似乎是一個熟悉的背影,對她很重要的背影,一點一點離她遠去,像握不住的沙,逐漸流逝的一乾二淨。她心猛地一陣劇痛,想起了昨天和程顥媽媽見麵的過程,或許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程顥媽媽毫無意外叫她離開程顥身邊,甚至說她是一個災星,隻會給他帶來不幸,這次若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至於離開家去到外地求學,還因此差點毀了一生。她默默受著,並沒有反駁。從小到大,她確實大大小小的事情,連累了程顥許多,她曾嘲笑自己是自帶麻煩屬性,即便她不主動找麻煩,麻煩也會主動找上門。而程顥,就是那個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替她清除麻煩的人,而這一次,終究是惹了太大的禍端。全賴她,全是她的錯。她確實應該離開他,應該一輩子離的遠遠的。但她一想起剛剛的夢,就覺得難受的要死掉,程顥已經深深走進了她的心裡,她並不大的世界裡到處都充溢著程顥的身影,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依賴他,還要更離不開他。若真的離開了,這種感覺像是生生剜去了她的一塊肉一樣痛。她的父母早逝,她和外婆相依為命,期間的艱辛不難想象,她沒有多少親人,更彆談朋友,而程顥,那個下雨天迷路被她領回家的小男孩,卻意外成為了她這一生最重要的人,他像親人,像朋友,像戀人,他是除了外婆以外,全世界對她最重要最難以割舍的人。可是,她能有什麼理由去反駁程顥媽媽呢?她在他身邊,隻能是拖累他,她和他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有屬於他的更廣闊的世界,更錦繡的前程,他的起點或許是她努力一輩子都難以抵達的高度,她能有什麼理由站在他的身邊?她第一次感到那種深入骨髓的自卑,第一次深刻反省,原來自己是這麼的不優秀,第一次正麵麵對愛情的對等性,旗鼓相當是多麼的重要。一定要考上,一定要實現夢想,這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不敢奢求夢想實現了她是否有資格站在程顥身邊,但若實現不了,她肯定會永遠失去資格。程顥也許不在乎,但她在乎。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舍得就此和程顥斷了聯係,於是她對程顥說高考前便以書信來往吧,回歸最質樸最傳統的方式,一紙書信寄托相思之情。從此,無論是思念也好,埋怨也好,開心也好,傷心也罷,所有的消息都要在路上“走”上幾天,所有的感情也要“走”上幾天,而兩頭的人,唯有耐心等待,將這份遠距離的情感化為一紙文字,捧在手心,細細品嘗。程顥就算一萬個不願意也拗不過蘇心的堅持,他不懂蘇心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維持兩人的聯係,但他更怕蘇心從此以後就杳無音訊。書信又如何?想想以前,通信交通沒那麼發達的時候,人們就是通過寫信交流信息,表達思念,反而感情比現在更加堅定。程顥沉下心來,開始寫寄給蘇心的第一封信,但短短的信紙卻裝不下他一腔的思念。蘇心提筆寫了一句話:從此以後,我要學會一個人前行。但轉眼間又撕掉,重新寫道:從此以後,我想努力追趕你的步伐,一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