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菱已經完全昏死過去,寧歡之先用藥粉為她止了血,又拿了一顆還魂丹往她嘴裡塞,她卻根本沒有一絲反應。寧歡之抓著她的手,顫抖著說道:“冬菱,快醒醒,你醒了,我就帶你去看我長大的地方,我保證,我會和你一起回家……”傅歸寧抱著冬菱,隻覺得她身上的溫度正迅速下降,慌張道:“你快點呀!”寧歡之將還魂丹放進自己的嘴裡嚼碎了,然後再以口渡之,終於將藥喂了進去。喂完藥,寧歡之又仔細地替冬菱清理了傷口,重新將傷口包紮好。傅歸寧沒有阻止,現在不是在意這些小事的時候。沈琰看了寧歡之一眼,歎了口氣,拖著一個黑衣人到外麵審問去了。半晌過後,冬菱的身體終於不再那麼冰冷,傅歸寧欣喜之餘,又忍不住問道:“她怎麼還不醒?”“她失血過多,雖然用還魂丹保住了性命,但是因為損耗太大,還是會有性命之憂……”寧歡之沉吟道,“我現在去熬藥,你幫我照顧她。”“等等!”傅歸寧喊住他,“你也受傷了,先處理一下傷口吧,你把藥給我,我去熬!”“失血過多之人,自當以鮮血補之……”寧歡之的語氣不容拒絕,“這是我欠她的,還是我來吧!”半個時辰之後,沈琰端著一碗藥進來了,雖然藥味濃鬱,卻仍然無法完全遮掩那一絲血腥味。“寧歡之呢?”“他沒事。”沈琰說道,“隻是需要休息。”傅歸寧沒再多問,將藥喂冬菱吃了,守了一夜,天亮之後冬菱終於恢複了意識。“小姐……”“冬菱,你怎麼這麼傻?要不是昨晚春杏發現你不在府裡,我和沈琰就趕不及來救你們了!下次再這樣,看我不狠狠地罰你!”傅歸寧罵完,又欣慰地笑道,“好在你命大,流了那麼多血閻王爺也不收你!”冬菱捂住頭,問道:“小姐,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我完全想不起來了?”“昨晚,你跟著寧歡之出了府,然後遇到了刺殺,你為了救寧歡之受了傷差點死了……好在寧歡之不負妙手神醫盛名,竟然將你救回來了!”“刺殺?”冬菱疑惑地看著傅歸寧,“為何有人要刺殺我?寧歡之又是誰?”傅歸寧驚訝地看著她,她目光清澈懵懂,神色也不似作偽,“你……你真的全都不記得了?”冬菱搖搖頭,雖然恢複了意識,精神卻仍有些不濟,傅歸寧隻好先帶她回了郡王府。醫館裡,沈琰一邊給寧歡之喂藥,一邊嫌棄地說道:“你瞧瞧你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還要我來給你喂藥,你怎麼不找你的那些紅顏知己來照顧你呢?”“不要紅顏知己了。”寧歡之虛弱地說道,“我打算從良了。”“浪子回頭,還不算晚!”沈琰笑道,“冬菱這丫頭心思至純,才能喚醒你這個浪子的真心!不過這次你害她受傷,我夫人那兒你得費點心思了!”“不是還有你嗎?”寧歡之給了沈琰一個“全靠你”的眼神,又問道,“那些刺客是什麼來頭,彆告訴我你沒問出來啊!當年敵國的間諜都被你撬開了嘴,這幾個應該不算什麼吧?”沈琰看著寧歡之,神色有些猶豫。寧歡之翻了個白眼,“喂,你彆這樣看著我,我不過是取了半碗心頭血,將養幾日就恢複了,彆搞得我那麼脆弱好麼?”“老寧,”沈琰鄭重地說道,“那些刺客是從東辰過來的,事先服了毒,在我問完之後就毒發身亡了。”寧歡之冷冷一笑,“這種毒,可是藥王穀獨有的。”“也不見得就是穀主……”“不是他就是我那個惡毒的繼母,又有什麼區彆!”寧歡之眼中閃過一絲哀傷,“若不是他一直偏信縱容那個女人,我又何至於流落他鄉……”沈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讓你家老爹斷子絕孫,換我我也恨你。”寧歡之橫了他一眼,罵道:“什麼叫斷子絕孫,老子還沒死呢!”天氣漸漸回暖,盛京城冰雪消融,漸漸迎來了春暖花開的季節。與此同時,春闈也開始了,大魏的文人士子齊聚盛京,讓整個盛京城都變得熱鬨起來。人一多,各商鋪的生意也好了起來,這段日子,傅歸寧看著如流水般進來的銀子,做夢都忍不住笑醒。“小姐,蕭世子來了!”冬菱領著蕭啟林進來。“彆這麼見外嘛,小冬菱!”蕭啟林將手中的一盒酥餅遞給冬菱,“這是給你的,我看小姑娘都喜歡吃這個!”“你才多大,就知道討好小姑娘了?”傅歸寧笑問。“過完年就十五了,我父王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在議親了,反正我如今也就是在兵部領了個閒職,人人避我不及,誰會跟我議親呢?”蕭啟林眨眨眼,說道,“我聽說小冬菱是你的義妹,不如你作主,把她嫁給我算了!”“你想得美!”寧歡之飛了個眼刀過來。最近為了能見到冬菱,他天天兜在傅歸寧的藥堂裡坐診,自己的醫館都快倒閉了。偏偏冬菱卻對他一直不冷不熱,連他都搞不清楚她究竟想沒想起自己來。蕭啟林不理會他,看向冬菱,“你說呢,小冬菱?”冬菱羞澀低頭:“小姐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也就是說,如果你們家小姐答應把你嫁給我,你就沒意見了?”蕭啟林笑著看向傅歸寧,傅歸寧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答道:“如果冬菱沒意見,我也沒意見。”蕭啟林得意地一笑,“你們都沒意見,那這就是成了?”“我有話跟你說。”寧歡之實在聽不下去了,拉著冬菱就跑了出去。“是沈琰讓你這麼乾的?”傅歸寧問蕭啟林。蕭啟林不置可否,興奮地笑道:“他答應教我一套特彆厲害的功夫,以後我每天都會去你們郡王府報道的!”傅歸寧嫌棄地撇撇嘴,說道:“自帶茶水,不管飯!”“真摳。”蕭啟林嘀咕了一聲,卻也沒把她的話當真。寧歡之拉著冬菱走了一路,一路上他在心中打了八百遍腹稿,最終在一條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停了下來,隻是一回頭對上她的眼睛,他想好的話就都忘了。寧歡之無比懊惱,從前說情話的時候明明可以信手拈來,怎麼現在就不行了呢!冬菱抽回自己的手,低著頭不去看他。“冬菱,我家在東辰長安城邊上的藥王穀裡,”寧歡之突然開口道,“那裡風景很美,有青山綠水、有花草樹木,當然,更多的是草藥,我從小與這些草藥為伴。彆的小孩小時候玩的是糖人、木馬,我玩的卻是蠍子、毒蛇這些毒物,不過,因為我自己很喜歡,因為有母親一直陪著我,可是,後來她去世了……”冬菱心中一痛,這些日子她一直假裝不認識他,逼自己忘掉對他的心意,可是他的悲傷她還是能感受得到,她還是……心疼他。“沒有了母親的藥王穀,對我來說就不再是家了,可是現在,我想說……”話還沒說完,街上就傳來敲鑼聲,有人大喊道:“放榜啦!”街上的人群聽到聲音全都往街頭跑去,寧歡之剛要伸手去拉冬菱,卻被人群擠開,眼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你想說什麼?”冬菱被人群推搡著,卻拚命回頭,鼓起勇氣朝寧歡之問。“我……”寧歡之語塞,到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冬菱目光一暗,失望地轉身離開,卻被人猛地抓住了手。寧歡之緊緊拉著她的手,任人群將兩人淹沒,看著冬菱的眼睛氣喘籲籲地說道:“我說,我想帶你回家!”冬菱瞪大了雙眼,寧歡之又說道:“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家的話。”冬菱羞澀地低下頭,聲音細若蚊吟,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我……我……”“好啦,這門親事我同意了!”傅歸寧和沈琰站在街邊看他們笑,還不時吐槽一下,“不就是表個白麼,怎麼弄得跟生離死彆一樣,真是磨嘰!”“就是,還自詡情場高手,連句情話都說不利索。”“算了算了,咱們不管他們了,看榜去!你猜許自得能考上狀元嗎?”“我還是猜他上不上得了榜吧!”“也對,那你猜吧……”“這還用猜嗎?”“哈哈,也是……”寧歡之見那兩人走遠,竟頭一回因為害羞而紅了臉,冬菱更是將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小聲地問道:“寧大夫,你說得是真的嗎?”“當然是真的!”寧歡之鄭重地說道,“從前我確實不太著調,可是,我發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帶任何一個姑娘回家!”寧歡之又不好意地說道:“不過我家可能比較複雜,也不是很安全,所以等我回去清理了門戶,再回來接你,如何?”“不,我……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冬菱說完,發覺自己表現得太急切了,再次羞澀地紅了臉,可那雙大眼睛卻閃爍著堅定而認真的光芒,“隻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她的眼中滿滿的都是信任和依賴,讓寧歡之心中的溫柔徹底綻放,這次他不再抗拒,任由愛意席卷了自己的心,笑著說道:“好,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