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派祥和的景象,讓張蟄和慕婉兒以為穿越了時空。“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話。”張蟄托著下巴道。“什麼話?”“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這句話是東晉一位詩人寫的,這一處地方真的像他當時書中的記載的世外桃源,隻不過......”“隻不過什麼?”慕婉兒道。“隻不過他們的服飾倒像是明朝時候的,還是明朝末期的服飾。”張蟄望著這些人穿著不倫不類的衣服,喃喃自語。明朝建立之後,太祖朱元璋根據漢族的傳統服飾,“上承周漢,下取唐宋”,重新製定了服飾製度。與傳統漢服相比,明朝服飾的最大特點便是衣裙比例倒置,由上衣短下裳長,逐漸拉長上裝,縮短露裙的長度。此外,明朝的服飾有著嚴格的等級限製,書生多穿直裰或曳撒,戴巾;平民則穿短衣,戴小帽或網巾。可到了明朝末期,享樂萎靡風氣大起,明朝的服飾風尚,變得不倫不類,有的江南男人,喜歡身穿女裝,濃妝豔抹到處顯擺。明末文學家劉鳳,就喜歡穿著紅色女衣,到處引吭高歌。更有甚者,更是用紙剪成衣服,光著腳在大街上奔跑。這一類奇葩服飾,在當時更有統稱:服妖。而張蟄看到的這些人,就有穿著用油紙做成的衣服的,再加上有好幾位老人身上穿著的,是破舊的飛魚服。什麼樣的人能穿飛魚服?大明錦衣衛啊!“這到底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張蟄皺起了眉頭。在遠處勞作的村民們,也發現了這兩個人的到來,都跑過來好奇的打量著他們。這個時候,那個穿著飛魚服的老人走了出來,用一口南京話問道:“金鑾殿上吃皇糧。”張蟄虎軀一震,緩緩道:“紫金山頭坐金剛。”說完,他拿出了手中的諦脈金剛鎖。老人一看,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他大笑道:“娃娃們,有客到,殺雞宰魚嘍!”那些年輕人們都高興的歡呼著,幾個稚童不知道什麼事情,也跟著手舞足蹈,看上去十分滑稽。“老人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後生,我們在這裡躲了已經幾十年了,我們是大明後人,當初有一個拿著你手裡骨鞭的人來過這裡,幫了我們不少忙,他交給了我們剛才那句話,說什麼時候有外人來,並且手持骨鞭,能夠對上這句話,就是我們出去的日子,現在你來了,我們隔世村的人,也該入世了。”“這......”張蟄一臉懵的看向慕婉兒,慕婉兒也是搖頭不知。“我先帶你們去見一個人,也許他能解答你們所有的困惑。”老人笑著讓人群散開,帶著張蟄和慕婉兒來到了一條小河邊的石頭房子裡。老人大喊道:“老祖宗,來客人了。”“老祖宗?”張蟄聽了這句話若有所思。不一會的功夫,房子裡走出來一個邋遢老頭,亂蓬蓬的頭發和胡子讓人看不清麵容,能夠看到的,隻有那鼻涕糊住嘴巴的光景,讓慕婉兒不由得一陣乾嘔。那邋遢老頭嘴裡不停唱著:“朱家麵,李家磨,做成一個大饃饃,大辮子來爭,騎馬的來奪,最後還給了漢大哥。”張蟄一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他何嘗不知道,這首民謠的意思,朱家指的是明朝,李家指的是闖王,大辮子是滿清,騎馬的是蒙古人,漢大哥就是滿清之後,漢人重新掌政。他心裡暗道:“這個老人不簡單啊。”“這位老大爺,你帶我們來見一個傻子乾嘛?”慕婉兒有些疑惑。不料,張蟄扭頭就是一句:“閉嘴!”帶他們來的老人聽了慕婉兒的話,臉一下子冷了下來,他道:“女娃娃,這可是我們村子裡的守護神。”“守護神?”慕婉兒睜大了眼睛。“你不知道有句古話叫無傻不成村嗎?”老人接著說道:“幾乎每一個村落裡,都會有這麼一個心智不全的人存在,他們都是命犯五弊三缺之人,所謂五弊,不外乎“鰥、寡、孤、獨、殘。”。三缺說白了就是“錢,命,權”這三缺。這個世界運行有他自己的法則,窺探天機改變事物運行規則的要遭到上天懲罰,而大多數心智不全的人,其實就是用他們的智慧保佑整個村子平平安安,他們來世是要做大官的。”張蟄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這個典故,而且,他還知道一個傳說。相傳,很久之前,玉帝飛升的時候,曾帶上身邊的人包括雞犬一起得道成仙,唯獨留下了一個莽夫在村落裡,玉帝奪去他的智力,要他為村落抵護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災難,才能飛升成仙。雖然這些人心智不全,但是他們卻會擁有一種不同於常人的能力。張蟄曾經見過一個傻子,能夠預知未來短時間的某件事情,比如誰家結婚,他都會早早的去等著,洪水來臨之前,他們會在大街小巷唱歌,而他們唱的這些歌,往往都沒人聽過。老人接著說道:“你們和老祖宗談談吧,我去那邊催促他們做飯。”“有勞了。”張蟄客氣道。老人擺了擺手,轉身離去。張蟄看著麵前這個瘋癲的老頭,正尋思該如何搭話呢,老頭卻忽然把身子轉向了他,嘴裡喃喃道:“金龍一日隨風起。”張蟄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亂世豪傑如肉糜。”“來了,嘿嘿來了,哈哈哈,終於來了!”老人興奮的跳了起來,鼻涕差點甩在張蟄手上。張蟄向後撤了一步,忽然跪倒在地,恭聲道:“請前輩教我。”老人停住腳步,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笑罵道:“老子活了三百年了,就為了等你這個小娃娃,你要是再晚來兩個月,就見不到我了。”“請前輩解惑!”“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兩百多年前,我父皇麵對祖宗留下的爛攤子無力回天,又遇天罰,導致各地數年寒冷,長江冰封,廣東大雪,李自成和蒙古大軍壓境,滿清韃子又虎視眈眈,大明氣數已儘!我假意歸順李自成,在他東征吳三桂時趁亂逃走,帶領我的部下來到了這裡,你可知我是誰?”“朱三太子,朱慈炯!”張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當年崇禎帝朱由檢生錯了時代,勤政如何?有雄心壯誌又如何?還是抵不過天災人禍,最後吊死在了煤山之上,他的子女,不是早夭就是死了和失蹤了,這朱慈炯就是當年失蹤的一個。朱慈炯的眼淚現在都流出來了,不知道是哭的還是笑的,他瘋瘋癲癲的說道:“父皇臨死前,讓我去尋找諦脈金剛一脈,我帶著幾個部下來到江州隱居,在五十多年前,終於等來了一個人。”“是誰?”“他叫張靖。”“是爺爺!”張蟄驚詫道。“他給了我們糧食,種子,動物幼崽,還有女人,讓我們躲在這個地方不要出去,這份恩情,我們會記著!”“可是……在外麵不是也很好?乾嘛要待在這裡?”“滿清韃子已經找到了我們,我們除了躲,還能乾嘛?還能乾嘛!他們居然說我們是破壞了他們的龍氣!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朱慈炯揮舞著手臂,一副癲狂模樣。等他平靜了,張蟄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乃是張靖之孫,諦脈金剛一脈的現任當家人,三太子,您等的就是我。”“我知道是你啊,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快問吧。”張蟄眼前一亮,抱拳道:“敢問三太子,元帝秘藏之事,可否是真的?”“是真。”“那是否就在葫蘆嶺之下?”“不知。”“那您是如何長生的?”“啊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他的後人,和他一個德行,當初張靖問了和你一模一樣的話,長生啊!你願意做一個傻子嗎?”朱慈炯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完全不像是癡傻的樣子。“那您……不是?”“我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你想問這長生之法,其實很簡單,與天奪命罷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凡事皆有一線生機,很多人都想從那‘一’裡尋找長生之道,我也不例外,可誰都知道這是找死,可仍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在這條路上埋葬了多少人的屍骨啊,我算是走運的一個了,那年我才四十多歲,滄江發了洪水,我救了一個老人,那老人打眼一看便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後便連連歎氣,然後給了我一本書。”“什麼書?”“第五卦術。”“難道……是第五家族的人?”“不錯,那老人叫第五歸山,我從日日夜夜鑽研著那本書,險些瘋魔,在我七十歲的時候,恰巧天狗食月,蒙蔽了天機,我窺得一星半點,卻傷了神智,變成了這副模樣。”張蟄點了點頭,繼續道:“我爺爺當初還和您說了什麼?”“讓我幫你……點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