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呆呆的望著頭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第二層的屋頂裂開,露出了上方的一塊空間,這可能就是古塔的第三層了。不管有沒有通道,隻要看見第三層了,他們總是有辦法上去的。可是,他們抬頭卻看見了一片漆黑。趙子翊拿著手電筒照了上去,卻發現根本看不到儘頭。“不可能吧,就算這三層樓再高,也不可能照不到頭啊!”“在前些年,江州曾經發生過一次蝗災,我目睹過當時的場景,那可真的是遮天蔽日,前一刻還是大白天,後一刻就變成黑夜了,所到之處不管是莊稼還是人,都變成了它們的食物……當時的情況,和現在很相似。”陳不第臉色凝重道。張蟄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他拿起手電仔細的看了一遍上空,結果他發現有一團黑霧把上方遮住了,所以才造成了趙子翊誤看的假象,可那團黑霧究竟是什麼?“這不是蝗蟲……倒像是飛蠓。”趙子翊眯著眼睛,想把這團黑霧看穿。“先不管它究竟是什麼東西,反正也威脅不到我們,咱們現在更主要的,是從裂開這個口子爬上去,到第三層。”張蟄說著,從布包裡翻找著飛爪。忽然,陳不第瞳孔微縮,他冷聲道:“黑霧下降了。”張蟄抬頭望去,那團黑霧變得更加凝實,高度也越來越低了。三個人站在地上,都能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音,數以萬計的飛蠓在振翅。“被這東西咬了,會出問題嗎?”陳不第問出了這樣一句話。“你可以讓它咬咬試試。”趙子翊沒好氣的說著。“變了……這是一張人臉。”張蟄駭然失色。頭頂上的飛蠓凝聚成了一張碩大的人臉,看上去詭異無比,他現在有些後悔闖塔了,現在還是在第二層就出了這麼多麻煩事,他不敢想象往後的幾層裡,還會有什麼恐怖出現。“用火燒嗎?”陳不第詢問道。張蟄略一思忖,否定了這個想法,“貿然用火,倒是能解決問題,不過咱們幾個恐怕也捎帶著留在這裡了。”“現在可是越來越近了,你們這兩個翻膛高手,有辦法了嗎?”陳不第眉頭緊皺。“沒辦法了,隻能走了。”張蟄一咬牙,拿起布包,當先從一二層的通道走了下去。機關佛像被毀之後,通道已經出現了,他拿著夜不眠不斷揮舞著,可這也隻能保證蚰蜒一時的退卻。“媽的,大不了再被咬上幾口就是了!”三個人連跳帶跑的來到了第一層,可眼前的場景,讓他們心裡一沉。這裡已經完全被蟲子給占領了,張蟄敢斷定,憑借他手中僅剩的半截夜不眠,怕是跑不出去了。跑不出去的後果也擺在他們麵前了,就是被這變異的蚰蜒啃成白骨,和這古塔化成一體,或者說,連骨頭都不剩!到了這生死關頭,張蟄倒是平靜了許多,他想起了之前的許多事情,年少時葉尊便把他和趙子翊送去了浙江,跟隨老王爺聖心學習倒鬥,葉尊心裡打的什麼譜張蟄再清楚不過了,他不想讓張蟄趟這趟渾水,想讓他平平安安過一生。可這個年代,好人是混不下去的,人生不可能一輩子順風順水,所以他才讓張蟄學了一身功夫。想起在浙江的時光,張蟄歎了口氣。他心裡暗道:“好久沒去看師父了。”等他再低頭的時候,夜不眠已經燒完了。毒蟲也紛紛湧了上來,三個人對視了一眼,皆是露出了苦笑。張蟄微微搖了搖頭,右手正要往腰間摸去,那裡藏著一件他的大殺器。陳不第亦是如此,行走江湖,身上沒有幾件鎮場的東西,那就不叫江湖中人了。可是,密密麻麻的蚰蜒卻忽然退去了。它們來的快,去的也快,黑壓壓的一片轉眼間就沒有了。剩下三個人目瞪口呆的相互對視著。半晌,張蟄發出一陣大笑,兩個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人生最得意的是什麼?去他娘的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大難不死才是真正的得意!三個人坐在地上,張蟄摸出一盒被汗水浸濕的香煙,一人發了一根,吞雲吐霧,一言不發。“咱們現在要怎麼辦,哥幾個拿個主意?”張蟄道。“繼續闖唄,雖然不知道這群蟲子為什麼退走,可是總歸是好事。”趙子翊附和了一句。陳不第道:“不妥,不妥,咱們在地下已經待了三天時間,乾糧也已經快吃光了,所以我覺得是時候出去一趟了,你們諦脈金剛惹出來的爛攤子,傅大帥自己扛著呢,我也得回去看看。”“不錯,傅大哥有情我不能無義,先回去殺一殺那些跳梁小醜的威風。”張蟄熄滅煙蒂,站了起來。“行,那咱們打道回府。”在三個人離開白骨塔的時候,樓梯上下來一個蒙著麵紗的人,他望著三人離去的身影發出了一聲冷笑,垂在一側的右手上,夾著一條已經死去的大蚰蜒,他剛才殺了蟲王,解了三人的危機。張蟄三人原路返回,費儘力氣把湖中裝有財寶的棺槨給運了出去。“這些財寶給傅大哥吧,他會知道如何處理的。”張蟄擦了一把汗跳了上來。結果,他剛一露頭,就看見了在葫蘆嶺上四處巡視的一隊士兵。“喂,快過來!搬東西!”陳不第也上來大聲招呼著。領頭的是傅興雲派往河口鎮保護葉家的手槍連連長李振丁,他看見陳不第出來,差點哭了出來。“我說陳爺哎,長官哎,你總算是出來了!”“老李,出了什麼事?”“麟齋那幾個不開眼的雜碎,跑到帥府去和大帥講條件,把大帥氣的直接把劉老二連同他弟弟都給崩了,那群狗日的氣不過,可能他們大當家的要出馬了……”“停停停!麟齋怎麼有膽子去帥府挑釁?”李振丁歎了口氣,一五一十把憶清大鬨江州,麟齋二當家劉老二的弟弟被逮去的事情說了一遍。“你說,這麟齋護犢子是眾所周知,本來大帥派兵去給滅了也沒啥大不了的,可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南北方有不少勢力偷偷來了江州,這……”李振丁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陳不第雙眼已經快冒出火來了。張蟄和趙子翊對視了一眼,二人皆是看出了對方的心思:那個愛惹禍的小師弟怎麼跑出來了?“哎哎哎,陳爺,您怎麼走了!”“你在這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交給我就好了,要是這裡出了亂子,你就提頭來見我吧!”李振丁咽了口唾沫,趕緊招呼人趕回了葉家附近。張蟄快走兩步,跟上陳不第的步伐,開口道:“陳不舉,你打算去哪?”“殺人。”“殺什麼人?”“麟齋那群小嘍囉。”能把麟齋叫做小嘍囉的,整個江州怕是隻有他陳不第一人了。麟齋這個勢力張蟄清楚的很,比不上那些盤踞一省的巨擘大梟,但是它很特殊,因為它是做情報的,與各方麵勢力都有牽扯。整個南北方都離不開它,它若是振臂一呼,肯定有不少勢力來找傅興雲的麻煩,這也是張蟄所擔心的。江湖畢竟和行伍不同,一些江湖人無所不用其極,傅興雲惹了他們,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啊。趙子翊提醒道:“陳不舉你可要斟酌好了,動了麟齋,怕是要把南北方所有勢力都放在對立麵了。”陳不第冷哼一聲,“沒你們想的那麼恐怖,這麟齋恰恰是一塊肥肉,南北方的人並不關心麟齋的死活,他們隻關心以後由誰賣給他們情報罷了。”張蟄一想,也是,他道:“那你打算怎麼做?”“先去了再說,若真把這些嘍囉給滅了,以後這情報就交給憶清,他是自己人,放心,也算是我替大帥送的一份人情。”“你這份人情送的可真大。”張蟄搖頭失笑,若是把麟齋這情報機構拱手送給憶清,這南北方可能真亂套了!三個人邊走邊說,來到了河口鎮上,張蟄先回家和葉尊吃了頓飯,順便讓他放心,陳不第則跑去河口鎮的秘密聯絡點,給帥府打了個電話。“大帥,情況如何?”他問道。“還在控製之中,你和小蟄他們怎麼樣?”“沒事,我現在打算去一趟萬陵縣,教訓教訓那些不知好歹的東西。”“不到必要時候不必出手,因為他們惹上麻煩了,老王爺已經去了,不過他們正好無暇顧及你,你自己小心。”“好。”陳不第掛斷電話,找了家鋪子吃了兩個火燒,喝了一碗米湯,便去與張蟄彙合了。萬陵縣是江州省城下的一個縣,緊臨省城,那裡也是麟齋的大本營,隸屬江城市,而河口鎮則是屬於臨江市。陳不第三人駕車趕往萬陵的同時,一排汽車也浩浩蕩蕩的駛向了萬陵。中間的汽車裡,坐著一位中年人,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江浙老王爺,愛新覺羅·聖心。南北方第一神算子,第五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