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兩難抉擇(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667 字 3天前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韓昭儀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流傳了出去,引起朝中諸多猜測,又逢太上皇剛回朝,以之前官家對韓昭儀的寵愛與對韓家的看重,此時將韓昭儀禁足,顯然更像是太上皇的意思。大家便都在揣測與觀望,看為了韓家一事,太上皇與官家之前是否會起爭執。誰都明白,韓家一案必然會引起兩宮爭端,趙禎怎麼會真的不在意此事,若韓家一案是冤案,那韓崇久便是蒙冤的忠臣,以韓崇久在世人眼中的威望,趙禎不僅會淪為冤殺忠良的昏君,更甚者還可能會在青史上留下罵名。那日趙楨對趙譽所說的話持盈還曆曆在耳,他讓趙譽在韓辭月與韓家之間做出抉擇,她終於明白了趙禎的打的算盤,重查皇後的死因並非是要為孫家做主,說到底,最終還是要落到韓家的案子上去。那之後,一連幾日持盈都沒有再見到過趙譽。持盈想,他下定決心要重查韓崇久一案時,就已經猜想過趙禎會阻攔,必定設想過應對的辦法,可他怕是沒有想到,趙禎會拿韓辭月的性命來逼他。若是旁的還好,偏偏趙禎讓人查出先皇後的死與韓辭月有關,有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名,即便趙譽如今是大虞朝的官家,也不能罔顧人倫律法,他再想要護住她都無可奈何。持盈送趙英去南內授課,一路上趙英頻頻側頭看她,最後猶豫著問,“姑姑,你不開心麼?”持盈有些愕然,轉頭去看他,笑了一笑道,“沒有不開心,姑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趙英卻盯著她,她雖然是笑著,可是眼裡分明帶著凝重,“那姑姑是在想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麼?”持盈搖了搖頭,“隻是有一些事情,姑姑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要怎麼去選擇……”趙英抓住她的手,緊緊握著,“姑姑你不要怕,我很快就要長大了,我會保護你的!”持盈看著兒子,不禁眼眶一熱,“我的英兒,日後一定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有了你,姑姑就什麼都不會怕了。”侍講的翰林師傅已經早早等候著了,持盈送他進去,又站在窗外看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又長大了一點點,如今趙英真的是懂事了許多,之前還總怨趙蘅分去了持盈的關注和疼愛,如今卻懂得要照顧和保護弟弟了,有時去園子裡,他總要護在趙蘅的周圍,張開雙臂護著他,持盈在一旁見了總是心中一暖。她從前就虧欠了孩子許多,如今又因要照顧蘅兒,不能全心全意地去陪著他補償他,隻要一想起來,持盈心中還是有些愧意的。看了一會兒,她便起了身,對著身後的阿棠道,“去清思殿吧,我有事要麵陳官家。”這還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說要去清思殿,阿棠不禁有些驚詫,不獨是阿棠,黃平見了她也有些驚愕,“殿下怎麼來了?”持盈向他道,“還請黃領班通稟一聲,我求見陛下。”黃平點了點頭轉身而去,心裡想著,若是往日,陛下不知道要怎麼高興呢,可如今陛下整日焦頭爛額,怕也提不起什麼心思高興了。趙譽剛剛發過一場火,有朝臣上了奏疏,也不知裡頭寫了什麼,黃平便見官家的眉頭越皺越深,到後來,隻聞“啪”的一聲,便見官家將手裡的奏疏重重的摔在了書案上。他無比疲憊的樣子,抬著手來揉著額頭,低聲對著殿內眾人道,“都下去吧……”這會兒黃平再走進去,便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趙譽見了他果然皺了皺眉頭,黃平趕緊稟報,“陛下,長公主殿下來了,在殿外候著的。”趙譽一時間沒有說話,仿佛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讓她進來。”其實也不過隻隔了兩三日,持盈卻覺著已經是許久不見了,他帶著明顯的憔悴,眼中光芒暗淡,不過是見了她強打起些精神。她走到趙譽身前,趙譽一見到她,眼中便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些淡淡的笑意。她輕聲問了句,“陛下累不累?”他並沒有回答,隻向她張開雙臂,聲音裡也帶了些疲憊,低啞道,“過來……”若在平常,持盈皺著眉頭瞪一瞪他也就算了,決計是不會真過去的,這會兒卻就那麼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腿上。趙譽也驚訝地一挑眉頭,笑著低聲道,“今日怎麼這麼乖?”持盈坐在他懷裡,目光不經意落到書案上,便看到了那張信箋。她沒有貿然去看那信箋上的內容,隻是一眼之下,瞧見了那落款,見到“辭月”二字,便移開了目光,趙譽見了便伸手將那信箋移開。持盈卻毫不回避轉頭看著他道,“韓昭儀是不是讓陛下不必回護她,隻需替她父兄平反昭雪?”趙譽抬眼,神色莫辨,忽而笑了一笑,握住她的手道,“孩兒他娘也不笨呢。”持盈柔柔地問,“陛下還是難以抉擇麼?”趙譽盯著她瞧,他不是沒擔心過,持盈見他這邊護著辭月會不會不高興,他已經不似之前那樣,幼稚得想讓她吃醋惹起她的注意,可當真見到她並不在意的樣子,若說心裡真的一絲失落都沒有,那也是不要可能的。他移開目光,淡淡答,“不提這些事了,這些日子太忙,等過些時候,我抽個閒暇找由頭帶你和孩子出去走一走好不好?”持盈的唇邊是淡淡的笑,不置可否。可她心裡明白,如今的情勢他哪裡輕易能得閒暇,太上皇與太後又回了宮中,無論尋什麼由頭,隻帶她和兩個孩子出宮,怎麼樣都瞧著奇怪。她看著趙譽,抬起手來,輕輕撫上他的眉心。此刻心中有股情緒翻湧上來,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好像有許多話要對他講,卻又覺得找不到什麼話來準確表達。她平靜地看著他道,“如果我說,我有法子救韓昭儀呢?”趙譽難掩震驚,愣了一下,才道,“什麼法子?”持盈緩緩開口道,“皇後臨時前,我便一直在慈元殿守著,當時我見她的病漸重,喝下的藥不怎麼見效,我便疑心怕有什麼不對,便暗中留意著,我也怕有人在藥上動手腳,禦藥院的藥量是可以鑽空子,那日映春姑姑就說了,為了防著有人在這上頭打主意,禦藥院的藥在熬煮前會核對每味藥的藥量,還有一樣,映春姑姑沒有說,禦藥院那邊還會在藥熬完之後檢查藥渣,從藥渣也可以檢驗出當時用藥的量。”她說著,趙譽的神色也漸漸變了。他起初聽持盈說有法子,以為是她要使個什麼小聰明,聽了才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麼。“那時我便去禦藥院裡偷偷查了,臨了禦藥院核查藥量的記檔,把藥渣取了出來,拿到宮外找大夫看過了,都沒有什麼問題,那些臨的單子我當時隨手放了起來,如今也能找出來,這便是物證。”她想了想又道,“當時白芍是皇後身邊一等貼身宮女,最受皇後信任,我怕若是有人想對皇後不利會買通白芍,我便讓她身邊另一個叫青蓮的宮女,和一個就福慶的內侍,讓他倆暗中去查的,皇後死後陛下開恩典讓她身邊的侍女都放了出去,內侍們都發去各司裡麵任要職,青蓮在宮外,福慶在值殿司,陛下將兩人召開即可做人證。這世上受風寒拖到無藥可治的人也不在少數,皇後是生產時掏空了身體,後來受了連番的打擊,這才經受不住。”趙譽沒料到她竟想得這麼清楚了,頓了一會兒,才道,“那兩人我自會讓人找來,你將藥方給我,便不要再管這件事,對外隻說什麼都不知道,此事與你無關。”持盈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不想我受牽連,隻是事到如今,哪裡撇得清乾係。”皇後之死既是沒有隱情,那映春便是故意找來所謂的物證與人證,當日在福寧殿時眾人那一番陳詞隻可能是提前串通好一場戲,這一切都是針對韓辭月,映春當然沒膽子自作主張,隻能是受人之命,從趙楨當日讓映春來查此事,怕已經就想好了要如何來謀劃,那便都是趙楨的意思,映春又是程太後的人,程太後自然也知道此事。若此事持盈揭露了真相,那映春變成了刻意陷害,反而將此事引到了太上皇與太後的身上,趙譽自然不願讓持盈受牽連。趙譽神色凝重,看著她問,“你莫不是還打算親自做人證麼?”持盈反問他,“如今能為此事作證的人無外乎三人,青蓮、福慶與我,他們兩個隻是普通宮人,你便是拿著臨的單子,讓他兩人作證,誰不以為這兩人不是受陛下的旨意,到最後又變成了陛下你偏袒韓昭儀,即便是真相也無人信,到時候青蓮與福慶兩個怕也沒命活,即便陛下找多少宮人來,都不足以服眾。”趙譽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禦賜相比,他更不願讓持盈站出來。“我一則是一直在太後身邊,二來又在皇後臨去前一直在慈元殿,最清楚情況,總不會有人說我是被陛下所逼,來汙蔑太後身邊的人。”趙譽卻不願聽她這番解釋,“你也知道這是指認太後身邊的人,你以後要如何自處?”她哪裡是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當日在福寧殿,她聽著那些人陳述,顛倒黑白,心裡清楚韓昭儀是無辜的,可她一語不發,因為她清楚,映春是受了誰的命。“我今日既跟陛下你道出了真相,便已經想好了以後。”她平靜地笑著。“趙持盈!”他微慍道,“你以為我會為了辭月而不顧你了麼?太上皇要我在替韓家平反與辭月的性命之間抉擇,如今你是要我在你與她之間抉擇麼?”持盈卻看著他忽然開口,“那你會如何抉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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