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實想法(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652 字 3天前

從薛益那兒回去後,持盈心中一直放心不下趙灝。想要去看他,可一則出宮並非是件容易的事,二則更怕被人察覺後順藤摸瓜找到趙灝的下落。好在薛益會想法子給她送信,在信中詳述趙灝的近況,告訴她趙灝與嚴嬤嬤已搬到了他在城外置辦的莊子裡,那莊子隱秘安全,裡外都被他仔細打點了,隻讓她安心。可怎麼會安心,即便是知道他如今是安全的,可隻要一想到這孩子這麼多年經受的漂泊流離,心裡就難受。眼見著快要入冬了,持盈準備親手做一雙鞋給侄子。如今趙灝住在薛益的彆莊裡,吃穿用度等自然是不必擔心的,薛益那樣的人,即便不是因為持盈的緣故,他也會將趙灝保護好,照顧得細致周到的。可她還是想要親手做一雙,她這個姑姑,這麼多年都沒能好好護著他陪著他,這份虧欠怎麼都無法彌補起來。持盈哪裡會做鞋,她從前是堂堂帝姬,即便是後來被趙楨送去了長生觀,也不至於到了連衣食都要自己動手的地步,她隻能找阿棠教自己。趙灝的存在,連阿棠都不知道,忽然聽到持盈說要學著做鞋,心裡十分好奇,本來想開口問,可念頭一轉忽然想到,殿下這鞋怕是給燕國公做的吧。是了,一定是給燕國公做的。這樣想著,她心裡暗自替持盈高興,也故意不去問這鞋是給誰做的,隻怕持盈臉皮薄,聽了會害羞。千層布百納底,雖是最簡單的樣式,也需要將布一層一層的剪好黏合在一起,先拿粗針將千層底用力戳穿,再拿細針細細密密的縫得緊緊的。持盈做這些格外笨拙,指尖被紮了數下,那針頭又粗,一針下去血珠立刻就冒了出來,她卻更害怕汙了鞋底,手上留了好些針眼,倒把那雙鞋護得好好的。等持盈將鞋做好,便讓阿棠找了一個出宮采買的內監送到國公府上,她哪裡知道,那內監還沒到宮門就被付安派人截下了。付安將人帶到了趙譽麵前,自從上次被趙譽斥了之後,付安就更加在暗中留意持盈的一舉一動,一一記下了再每日稟報給趙譽,現在他越來越能琢磨出趙譽的心思了,知道事關持盈那就得“小題大做”。趙譽隻見那內監捧著個匣子,他偏頭去看付安。付安向他解釋,“稟陛下,此人受長公主鈞旨,要將此物送到燕國公府邸上。”趙譽的神色果然微變,思索了片刻,有些遲疑的樣子,最終還是對著那內監道,“打開。”內監將匣子打開,趙譽便見到了裡頭躺著的那雙再尋常不過的布鞋。他將那鞋子拿起來,仔細地瞧著,鞋底上是密密的針腳,雖然瞧著那些針腳有些雜亂,做工實在稱不上精細,可也能看出十分用心,鞋麵縫合的地方仔細看也是歪歪扭扭的,卻縫得很緊。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仿佛都能想到那個人有些笨拙卻認真的模樣。“這是長公主做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問道。付安仔細打量他的神色,有些不安地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惶恐一般,“應當是出於殿下之手……”其實用不著問,看看這些粗糙的做工,就知道定然是她了,她在這些事上的笨拙,旁的女子是趕都趕不上的。趙譽捏著那鞋,捏得指節都有些泛白,眼中的目光更是冷得嚇人,啟唇低低道,“醜死了。”趙譽抬起手,就在付安以為他是要將那鞋子放回匣子中時,隻見他一揚手就將手裡的鞋子擲在了地上,付安眼珠子都快驚出來了,傻傻看著,卻被趙譽冷冷地看過來,“杵這裡做什麼,都給朕出去!”殿內的宮人見此情形都紛紛退出了殿外去,趙譽來回踱著步。他咬牙切齒地想,這麼上心,都開始替薛益做鞋了……他走了一會兒,又在書案後坐了一會兒,眉頭一直皺著,直到最後抬手揉了揉眉心。最終,趙官家還是起了身,走到方才自己擲鞋那兒,彎腰將那雙鞋又拾了起來。其實地磚上並無塵灰,鞋子自然依舊是乾乾淨淨的,可他還是輕輕拍了拍鞋麵,手指撫上那些細密的針腳,唇邊浮起一抹苦笑。這是她辛辛苦苦做的,多珍貴……這宮中珍寶萬千,卻也沒有哪一樣能比此物更難得。他又將那替持盈遞送的內監喚進殿內,親手將布鞋再度裝進匣子裡,再讓他如持盈所言的那般,將這東西送到國公府去,還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知曉了此事。那內監忙領旨下去了,付安見了心下也暗自疑惑,方才官家分明極不高興的樣子,沒想到還會讓那內監繼續將東西送去,不過,他轉念一想,這東西要是送不到燕國公手上,長公主肯定也會知道。傍晚的時候,趙譽去到福寧殿,持盈正在喂趙蘅吃東西,他的目光落到她正握著湯匙的手上,一眼便看到指尖那明顯的紅腫。持盈並未察覺他的目光,趙蘅如今一歲多,正是難哄的時候,即便持盈也有搞不定的時候,尤其是哄他吃飯。乳母宮娥們都說,再沒有比持盈更有耐心的了,每次拿著碗一遍一遍地哄,其實原也用不著她親自做這些的,她卻從不嫌煩。趙譽見持盈的手已經抬了好一會兒了,趙蘅還是閃躲著不肯張口,他臉色微沉,“怎麼,姑姑喂你不肯吃,要爹爹來喂麼?”他伸了手去,要接過持盈手裡的瓷碗,連一歲多的趙蘅都知道,姑姑會縱著自己,爹爹可不會,聽了趙譽這般低沉的語氣,眼裡也露出怯怯的神色。持盈見了,忙將手裡的碗遞給一旁的宮娥,“吃多了容易積食,等他餓了再吃吧。”趙譽知道,她這是在回護孩子呢,怕蘅兒依舊不肯吃,他會罵孩子。“陛下,蘅兒還小呢……”她瞧著他的眼色道。他低頭看了看她,忽然低聲道,“英兒小的時候,我也常常喂他的。”果然,她眼中發亮,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情緒有些明顯,“他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乖不乖?也不肯好好吃飯麼?”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柔和了,直直看著她,“小時候比現在聽話多了,隻是他小時候身子弱,容易生病,總是叫我提心吊膽的。”持盈垂下目光不敢看他,像是在遮掩某種情緒,聲音也有些發澀,“那……應該是在娘胎裡虧著了。”她想到自己懷著孩子時,前頭大半的時間裡她都厭棄腹中的胎兒,趙楨派人送來的補品很少有她願意吃下去的,如今她最後悔的,便是當時即便不顧惜自己,也不該絲毫不為孩子著想。孩子出生後會吃那些苦,都是她這個為娘的錯。趙譽見她這樣子,心中了然,他自然是心疼的,換從前他絕不會提及半點會惹她難過的話,可今日這話他卻是故意說的。感覺到她的難過,他又走近了些,放輕了聲音,“那會兒剛從哀牢回來,起初大部分時候都是待在軍營裡的,當時英兒就養在太上皇身邊,他一歲多的時候我才將他從宮裡接到身邊。”聽他提起趙英小時候的事,持盈格外認真抬眼盯著他,仿佛連眼都舍不得眨,趙譽知道她想聽,所以便將語調放慢,聲音也放輕了些——“那時太上皇對他溺愛得太過,將他的性子慣得十分嬌氣,當時也是挑食得厲害,丫鬟婆子們都拿他沒辦法,若有閒暇我都親自喂他吃飯,那小子怕我,這才慢慢聽話了些,可這一兩年裡,我瞧著他那性子又野了起來,往後怕有的是頭疼的時候。”在世人看來,照料教養子嗣都是後宅婦人的人,又有抱孫不抱子之說,持盈沒想到在這一點上,趙譽和旁的男子不同,肯親力親為。可隻要隻想到他當初抱著個奶娃娃的模樣,持盈總覺得有些好笑,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畫麵,讓她的唇角不經意地微微上揚。“哪裡有陛下說的那樣誇張,”她含著笑輕聲道,沒察覺此刻自己連對趙譽的語氣都變得溫柔親昵了不少,“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都是這樣的,他還是聽話的。”趙譽看著她,心中微微泛苦,想著如今也隻有孩子能牽絆她一點心緒。可他心裡沒底,他隻是不肯承認,自己心中是有些慌張的,他與她的身份如此特殊,他是她名義上的兄長,若是太後執意想讓她和薛益在一起,若是薛益去求太上皇為兩人賜婚……以薛益對太上皇對朝廷之恩,太上皇定然會答應的,到時候即便身為大虞朝的官家,他也不好硬生生地阻攔。最關鍵的,是她的心思,她心中對薛益,究竟是一份什麼樣的情感。無論他怎樣猜,也猜不透。趙譽忽然伸出手,在持盈還未反應過來時,將她的左腕握住,抬了起來。食指指尖上,好幾個針眼,一看就知道紮得不淺,以致於讓整個指頭都有些紅腫,看得他忍不住地皺眉。持盈心裡有些打鼓,生怕被他瞧出什麼,忙將手從他手中掙脫,縮了回來,遮掩道,“我女紅生疏,叫陛下看笑話了。可他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問,唇間溢出一絲惆悵又無奈的歎息,幾不可聞。持盈呆呆地看著他,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趙譽放手,隻覺得此刻兩人的姿勢有些尷尬,她正準備抽回手,剛剛使力就感覺一股他手上用了勁兒,隻輕輕一拉,就將她帶在他的身前,他俯下頭看著她,目光對她直直相對。“陛下?”她疑惑道。她不知道趙譽在想什麼,隻見他凝視著自己,忽地輕笑起來。“沒關係,”他輕聲道,這話卻更像是對他自己說的,他看著她緩緩開口,“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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