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健？”姚子軒一臉黑人問號，“我這樣子能做什麼複健啊？我是能舉得起杠鈴還是遊得了泳啊？”“你怎麼不能遊泳了？”穀夢初乜他一眼，“你在天上的時候不是遊得不錯嘛。”姚子軒：……“好了，就算你願意天天那麼遊我還懶得天天踹你呢。”穀夢初噗嗤笑出聲，“不過適當的運動還是要有的，而且你沒事兒的時候就多跟你身體呆一塊兒，應該也有積極影響。”“好吧。”確認自己不會麵臨時不時被踹上天的命運，姚子軒總算安下心來，“那等會兒你睡著了我就去病房裡跑圈。”“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穀夢初低笑出聲，這行為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單獨被鎖在家中的哈士奇。“對了，你在病房裡時，能看到其他的……呃，其他的好朋友嗎？”穀夢初不想說“鬼”這個字，於是換了個替代說法。“沒有。”姚子軒搖頭，“裡麵挺安靜的，我右邊躺了個八十多歲的老爺子，左邊是個剛做過開顱手術的中年婦女，他們情況都比我差，但我沒看到他們的魂魄飄出來。”正說著，穀夢初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扭過頭就見幾名醫護人員衝這邊兒跑過來。“你還沒回去呢？”領頭的正是剛才負責鎖門的護士長，見穀夢初還杵在這兒擺擺手，“快去護士台那邊兒待會兒吧，這邊兒一會兒要過人。”穀夢初還沒領會過來“要過人”是什麼意思，就被姚子軒從身後扯住，一路拽著她往走廊另一頭走去。“乾嘛呀？”穀夢初被姚子軒拽的一個趔趄，“護士說的要過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有人死了。”姚子軒臉色有點難看，就在腳步聲響起的同一時刻，他看見有一團淡淡的影子從重症監護室的牆壁內鑽出來，茫然地晃了幾下後漸漸散去，儘管麵目模糊不堪，可還能勉強分辨出來，是那個八十多歲的老爺子。所以護士嘴裡說的“要過人”，應該就是把死去的老爺子推走……難怪她特意叫穀夢初避開。“是這樣的嗎？”穀夢初聽得打了個寒顫，這次不用姚子軒拉著，很自覺就加快速度走到值班護士台，這會兒護士台裡的人大部分都趕到重症監護室裡去了，隻有之前那個送毯子的小護士留守，見她過來還衝她點了點頭。“那個……”穀夢初看著光線昏暗的走廊，湊到小護士跟前兒去試探著問，“我想問問，這走廊裡的燈還能開亮點兒嗎？”“這燈開最亮也就那樣。”小護士樂了，“你是覺得害怕對嗎？”“呃，還好吧，就是有一點點虛。”穀夢初搓了搓手，明明是夏天，醫院裡溫度卻低得驚人，她的手這會兒已經冰涼一片。“這裡麵是有點冷，你要不就坐護士台外麵那排椅子上吧。”小護士指指那圈圍著護士台的高腳椅，“這個點兒七層就護士台比較亮堂，而且也隨時有人，你呆這兒就不會怕了。”“不用了，我就是問問，謝謝啊。”謝絕了小護士的好意，穀夢初往之前坐著的走廊走去，姚子軒則在這會兒飄過來，虛虛握住她的手，“怕什麼，不是還有我在嗎。”“有你在才更可怕不是嗎。”穀夢初低咳兩聲笑著看他，“你可是能媲美都市傳說的存在。”“那你怕我嗎？”姚子軒凝視著穀夢初雙眼問道。“我開玩笑的，怎麼可能害怕你啊。”穀夢初笑著搖頭，“隻是方才叫你一說，我才突然想起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醫院原本就是一處交替上演生與死的特殊場所，這裡每天都能迎來新生，也每天都會見證死亡，她與其說是害怕麵對死亡，不如說是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就跟很多人討厭“4”的諧音差不多心理。“不用擔心。”姚子軒捏捏穀夢初的手，“我會好起來的。”“你最好快點兒好起來。”穀夢初低聲道，“這冷冰冰的地方，我待一會兒都覺得好難受，真不敢想象阿姨是怎麼熬過這兩天的。”說完，她又忍不住咳了兩聲。“你要不還是坐到護士台那邊去吧。”姚子軒回頭看了眼護士台那邊，“去那邊倒杯熱水喝，你打小後背一受涼就會咳嗽，在這兒熬一晚上也受不住的。”“我坐過去的話那你怎麼辦？”穀夢初不太樂意過去。“我就在走廊裡跑圈兒唄。”姚子軒逗她，“不是你喊我複健的？正好我也鍛煉鍛煉。”“那你……你可彆跑太遠啊。”穀夢初下意識想說你彆走，還好她很快反應過來把話憋住了，“彆跑迷路了再回不來。”“放心。”姚子軒忍著沒吐槽她這個純血統路癡，“我就沿著這一條走廊來回跑，基本每隔幾分鐘你就能見我一麵，彆怕，乖。”怕你妹。穀夢初鼻子裡哼哼一聲，想了想又叮囑了姚子軒幾句，然後才起身磨磨蹭蹭往護士台走。為了叫她放心，姚子軒立刻做出一副努力奔跑的樣子，慢慢往走廊儘頭“飄”過去。“噗。”穀夢初看樂了，“你這樣子好像在跳太空步啊。”“說的也是。”姚子軒還挺得意，“說不定我多練練就能熟練掌握一個新技能。”“那行，你慢慢練著吧。”穀夢初衝他一笑，抱著胳膊離開走廊走向護士台。“過來啦。”小護士雖然靦腆，倒是個自來熟的性子，見她過去立刻把方才給姚媽媽蓋過的小毯子遞出來，“夜裡還有點冷吧，我們這邊兒空調開太大了，自己又沒辦法調溫度，來你用這個。”“不用了，毯子給我你蓋什麼呀。”穀夢初推辭道，“我就想問問熱水房在哪兒，我想去打杯熱水喝。”“熱水房在西北角。”小護士硬把毯子塞過去，“那邊更黑呢，大晚上的你也彆過去了，你把杯子給我我給你倒上一杯。”她們護士台這邊兒放著不少熱水瓶，一般天黑前來交接班的護士就會把水打滿，就算她們這些人在醫院裡練就了一副好膽子，也不樂意大晚上為了一杯水往西北角跑，那邊兒除了廁所就是雜物間，一到晚上外麵連盞燈都不留，黑咕隆咚的。“那就麻煩你了。”穀夢初把手裡的保溫杯遞過去，小護士手腳麻利給倒了滿滿一杯熱水，“喏，在這兒坐會兒吧，要是困了就到對麵椅子那邊去眯一會兒。”“嗯。”接過熱水喝了幾口，再把小毯子裹在身上，穀夢初身上的涼意慢慢被驅散，手指是漸漸有了溫度。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自己手機振動起來。當她從包裡翻找出手機，看清來電人是柳昕昕時，頓時想起自己身上還擔著伴娘重任，隻是這邊兒姚子軒情況不明朗，這伴娘當不當的成還兩說。“歪，昕昕啊。”穀夢初接起電話，剛說了幾個字，就聽見柳昕昕的大嗓門在那邊嚎叫起來。“我說我的親姐姐，您怎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玩失蹤啊，不光你，姚子軒怎麼也聯係不上，你們倆乾嘛去了？難不成背著我私奔了？”柳昕昕一通說，穀夢初抽空挪開手機瞅了眼，謔，屏幕上方顯示著未接來電十幾個，看來都是柳昕昕打來的，難怪她這會兒要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穀夢初連忙告饒，“我這會兒在醫院呢，關了聲音一開始沒留意。”“醫院？”柳昕昕聲音一下子低下來，怒氣值瞬間清零，關切值升滿，“你怎麼了？生病了嗎？要不要緊啊？你在哪個醫院有沒有人陪著你啊，快把定位發我我過去找你！”不得不說，這麼多年的死黨不是隻憑嘴處下來的，一聽穀夢初在醫院，知道她現在雙親不在身邊的柳昕昕立馬就要找過來，就怕她沒人照顧。“不用，你彆急著過來了，不是我生病。”穀夢初不想讓柳昕昕摻和這一攤子，畢竟她最近忙結婚都忙的一個頭兩個大，“姚子軒出車禍了，是他住院，我在這兒守著呢，昕昕，還得提前跟你說聲，你最好找個伴娘候選人，子軒這裡除了二老也沒彆人可用，到時候如果他情況不好，我可能真的要缺席了……”“什麼！？老妖出車禍了？”相比穀夢初說的無法當伴娘，姚子軒出車禍這個消息顯然更叫柳昕昕震驚，“什麼時候的事兒啊？傷得重不重？”“就前天夜裡的事兒。”穀夢初沒把導致姚子軒撞車的原因就是她發消息那事兒說出來，就把出事時間跟姚子軒現狀交代了一番，“他爸爸一直在處理車禍後續事宜，他媽媽之前誰都不肯說，就一個人在這裡熬了兩天，直到我找過來好說歹說她才同意去休息一下。”“撞得這麼厲害啊！”聽說姚子軒這會兒還在重症監護室裡沒恢複意識，柳昕昕坐不住了，“不行，你趕緊發定位，我得去找你。”“你現在正是忙時候，就彆過來了。”穀夢初不想給柳昕昕添麻煩，“反正子軒情況都穩定了，等你忙完結婚再來吧。”“少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又不是明天就結婚！”柳昕昕直接打斷穀夢初的話，“還拿不拿我當姐妹了？當我是朋友就來定位彆二話！”“你就發給她唄。”不知何時“跑”到穀夢初身邊的姚子軒悠哉悠哉插了一句，“彆忘了叫她給你帶件外套過來。”